“喝—哈！”

    “嗒?！?/br>
    一聲聲凌厲的刀鳴，伴隨著清喝聲響起，同時還有細微的雨滴聲。

    穿過綠蔭的葉縫間落下，如瑩燈溫潤的光斑散落在木質(zhì)場地，有一男孩正握著一柄長刀，雙眸堅毅的揮斬而下。

    他的年紀不大，約莫八九歲的身高，一頭橙色短發(fā)顯得精神抖擻。也不知他揮刀多久，額頭上的細汗如流，沾濕了胸前的衣襟，后背更是一片潮濕。

    “啪?！?/br>
    在熙暖的朝暉徐升，縮短了林蔭面積后，一道掌聲自他身后的響起。

    “呼呼……”

    男孩聞聲收刀，走到木場一角的木樁邊，拿毛巾擦拭了下身上的汗?jié)n，換上一身干凈的里衣。

    他的動作有些別扭，雖然想表現(xiàn)得自然，但卻整得有些尷尬的，就像是窮小子在裝著豪門的一樣。

    “你在干什么？”

    一道有些冰冷的聲音響起，嚇了正在換里衣的男孩一跳，他轉(zhuǎn)頭訕笑道。

    “沒，沒干什么?！?/br>
    “動作快點，現(xiàn)在是辰時，在早膳后雉會教你識字，午時后由夏目教你查克拉修煉，戌時后是就寢時間，不要擅自離開房間?！?/br>
    來人跟他年紀相仿，但一身白衣如仙，面容精致，雙眸凌厲。

    十二時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在這世界通用，也是十二手印由來，雖然彌彥知道一些，但有時還是有些懵。

    昨日一早，淺川葉與他們匯合后，便一路北上，于傍晚時過了雨之國邊境抵達草之國南部。

    雖說同是處于大國的夾縫之中，若是論風景，這南部卻是比之雨之國好太多。

    晴天白云，明朗的令人心情都舒暢了些。

    但這也只是表面，草之國與雨之國一般，都是連年的征亂之地，戰(zhàn)斗自是不可避免。

    剛抵達時，便有一隊草忍想將他們中的女孩都帶走，男的全殺光。

    彌彥那是第一次清醒地見淺川葉殺人，命阿顏捂住阿堇的雙眼后，拔刀的瞬間便閃至那五個草忍身后。

    他起初還有些奇怪，幾秒后，就見他們的臉上還帶著笑容，卻尸首分家的倒下了。

    這令他想起了三天前，淺川葉在他夢中斬殺白色的人形生物，那種毫不動搖的冷酷。

    望著那血腥的一幕，彌彥當場就吐了。

    這表現(xiàn)令淺川葉皺眉，便有了暫時停留此地，磨煉彌彥的想法。

    哪怕是成為神，也得是要一個能狠下心的。

    慈不掌兵，更何況他們的未來很渺茫，如果真的將彌彥當成那計劃的培植體，就得讓他心性堅定到?jīng)]有任何東西能動搖的地步。

    而初代，還是算了，就算是成功復活他，以他那已經(jīng)成型的天真性情，指不定又會有多少的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誕生，最后就不是一個六道帶土六道斑了。

    “彌彥，你在怕我？”

    淺川葉瞬身至橙發(fā)小子身邊，一手按在他肩頭。

    彌彥有些慌亂，趕緊的搖頭。

    “沒，沒有……”

    淺川葉盯著那澄凈的雙眸，思考著他是否有潛質(zhì)成為培植體，如果不能，又該怎么將自己付出的轉(zhuǎn)化為最大利益。

    毫無疑問，彌彥有著強健的rou體，心靈也很澄凈，但這卻無法成為那計劃的決定因素。

    神明是什么，如果以他的觀點來說，那就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神明也不例外。

    仁慈，絕對不是神明的標志。

    或許有仁慈的神明，但神明絕不是仁慈的代名詞。

    “彌彥，如果有一天，我讓你在阿堇跟你母親之間做選擇，你會選擇誰？”

    淺川葉松開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讓他那過多的仁慈消失，不是一朝一夕，不是一言兩語就能辦到的。

    但從現(xiàn)在起，他要在彌彥心中埋下一顆種子。

    他不是喜歡阿堇嗎？

    那就讓他做好心理準備，要有舍棄掉一切也要保護阿堇的念頭，無論最終能不能完成那計劃，他為彌彥做的投資才能算是有回報。

    “?。俊?/br>
    彌彥怔愣的看著淺川葉，他在說什么？

    “給你講個故事，一個不怎么有趣的，也有些長的故事?！?/br>
    淺川葉望向遠處，沒管彌彥想不想聽，直接說了下去。

    “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城里，一個男孩誕生了?！?/br>
    “父親在他出生前死了，母親與他相依為命，在熬過十幾年后，男孩長大了，他有了喜歡的人，但他母親卻不喜歡她?！?/br>
    “他很苦惱，想挽救自己的愛情，所以他表面聽母親的，但暗地里還跟女孩在一起，為此他拼命地工作，努力賺錢，想要給女孩，給母親一個交代。”

    “終于，男孩在三十歲后，事業(yè)有成，成為了一個成功人士?！?/br>
    “他結(jié)婚了，辦了個盛大的婚禮……”

    “阿琛…琛大人，他跟那女孩在一起了嗎？”

    彌彥皺著眉頭，聽著淺川葉清冷，不帶感情的陳述，有些急躁的問道。

    但看到那雙冰藍的瞳孔，他不自覺的改了稱呼。

    阿堇也好，淺川葉也好，他們的身上，都有他母親所說的，無法觸及的尊貴。

    “彌彥，我知道你喜歡阿堇，但看她們對待阿堇的態(tài)度，恐怕她的真實身份是很尊貴的。”

    “你……”

    想起母親在病發(fā)前，那欲言又止的樣子，總是令他沉默。

    他也能感覺得到，尤其是淺川葉，那一身尊貴的氣勢，不是他能比的。

    “沒有，他跟別的女孩結(jié)婚了。”

    “結(jié)婚時，他的額頭下有一塊疤痕，一塊過了好幾年都褪不去的疤痕。”

    “那疤痕，那疤痕是哪來的？”

    聽著淺川葉的話，彌彥的心里有些難受，他覺得，那個男孩就是他。

    淺川葉掃了眼他。

    “七年前，他跟女孩暗里領了證，他母親沒法，只好隨他們高興?！?/br>
    “一日，在訪親時，女孩領著男孩回家，遭到女方親戚明里暗里的嘲諷，兩人第一次產(chǎn)生了爭吵?！?/br>
    “在爭吵后，他們冷靜下來思考，覺得還是不能沒有彼此，便握手言和的回家了?！?/br>
    “幾日后，男孩帶著母親跟女孩回老家，想要放松放松，而真正的麻煩，來了?！?/br>
    “女孩因為水土不適，半夜發(fā)了高燒，男孩跟母親只好連夜帶著她回城?！?/br>
    淺川葉目光平靜，緊接著道。

    “在回城路上，經(jīng)過一條山路時，那山突然崩塌了，將他們掩埋了?！?/br>
    “女孩當場死亡，母親在救援到來前，也死了?！?/br>
    “……”

    彌彥瞪大雙眼，吶吶的問道。

    “那最后，他為什么會……”

    他有些不相信，如果真的喜歡女孩，他怎么會跟別人在一起！

    淺川葉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腦袋，有些冰冷的說道。

    “人類面對無法接受的現(xiàn)實時，在大腦受刺激下會自動地過濾負荷過重的記憶，也就是潛意識下的選擇性失憶?！?/br>
    “男孩在當時也被掩埋了，但他受的傷較輕，因為在山崩塌時他被女孩跟母親同時推了一把，躲過了致命的危機。”

    “額頭下的疤痕，就是那時留的?！?/br>
    彌彥似懂非懂，皺緊了眉頭。

    “可是，為什么他最后跟其他人結(jié)婚了，被砸一下就能忘掉一切了嗎？”

    “……”

    淺川葉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的思維還很清楚。

    “那是不可能的，砸一下就失憶并不是選擇性失憶，而是遺忘性的，單純性的失憶而已。”

    “在第二天被人救醒后，男孩瘋狂地詢問女孩跟母親的下落，得到的卻都是雙雙死亡的消息。”

    “痛苦的安葬后，男孩被女孩親人找上門，錢跟房子都抵了后，他開始酗酒，回憶著跟女孩、母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有好的，有壞的?！?/br>
    “他回想起小時候，母親曾經(jīng)有個拼命追求她的人，但因為男人不要他當拖油瓶，于是不得不分手?！?/br>
    “他也想起初遇女孩時，她身邊有著各種追求者，有長得帥的，有家里有錢的，都比他要強的男孩，但女孩最終選擇了他?！?/br>
    “他開始想，如果當初母親跟了那男人，她會不會很幸福，有他之外的弟弟meimei？而女孩沒選擇他，她現(xiàn)在是不是相夫教子，過著平淡的幸福日子？”

    “想起那些，他便開始自責，最后喝得爛醉。”

    “……”

    彌彥瞪大雙眼，微揚起頭。

    他覺得難受，總覺得淺川葉說的很爛，很惡俗，但就是難受。

    如果自己是那男孩，那該怎么選擇？

    “一日，他去喝酒身上卻沒錢，他被人攆出酒館，在路過一座橋時，他大笑著跳了下去?！?/br>
    “在水里，他見到了她們?！?/br>
    淺川葉轉(zhuǎn)身，裝作沒看到彌彥眼角的濕潤。

    他不相信眼淚，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或是未來。

    “但命運跟他開了個玩笑，他死了，又活了?！?/br>
    “一個女孩撞見了他的自殺，跳河救起了他，但救起的男孩，失憶了?！?/br>
    “每次在鏡子中看到那疤痕，他除了雙眼濕熱外，什么都想不起來?！?/br>
    “為了報恩，曾是個開朗的男孩變得內(nèi)斂、沉穩(wěn)，白手起家的建立了偌大家業(yè)，娶了那個心善的女孩，為她辦了個出事前他一直想為女孩舉行的盛大婚禮?！?/br>
    “故事的結(jié)尾，他跟救他的女孩生兒育女，過著相敬如賓的日子?！?/br>
    彌彥咬了咬牙，低聲問道。

    “那，那跟你要我做的選擇有什么關系，阿琛你……”

    他知道自己喜歡阿堇，這是在警告自己嗎？

    “那故事中的男孩，你覺得他如果選擇不跟女孩子在一起，能不能改變他深愛的那兩人都慘死的結(jié)局？”

    淺川葉回頭瞥了眼他，見他已經(jīng)擦拭掉眼角淚花，默默地點頭。

    還算記得他說過的話。

    “……”

    彌彥張了張口，他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彌彥。每個選擇的最后，沒人能清楚它最終會得到什么東西，會付出什么代價，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己所能。”

    “而那個假設，它除了我讓你選擇的兩個選擇外，還有第三個選擇?！?/br>
    “這么說你該想通吧，彌彥，那第三個選擇就是……”

    淺川葉輕笑了聲。

    “殺了我。”

    “彌彥，有危及到你自己想保護的，鏟除那威脅就好了。”

    “……！”

    彌彥瞪大雙眼，這一次是完全被震住了。

    他的耳朵，出錯了吧？

    淺川葉他，他是在跟自己說笑，對，一定是在說笑！

    “相對的，這對我來說也是一樣?！?/br>
    “彌彥，如果你威脅到我想保護的，我也會親手殺了你?！?/br>
    “哐當！”

    長刀落在地上，彈起后砸了一下赤腳的彌彥，疼痛令他回過了神。

    而淺川葉說完就走了，只留他一個人慢慢地思考。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什么，他不會將彌彥他母親米綾帶在身邊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