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一章 徐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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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暗潮濕的地牢里,到處都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呻吟聲。 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進來之前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由于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所以無一例外地都惡化了。不僅傷口化膿潰爛,而且還高燒不止。只能任由那些肥碩兇悍的老鼠在他們身上肆虐。還能掙扎著驅(qū)趕的人尚且好一些,頂多被咬上幾口,丟失一些血r罷了??赡切┮呀?jīng)奄奄一息的人,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老鼠,一口一口地咬掉自己的腳趾、手指,甚至是耳朵、鼻子……,然后在絕望與悲涼中痛苦地死去。等到身體被吃得所剩無幾的時候,看守的人會嫌棄地將他的殘軀扔到后山,再經(jīng)受下一輪的撕咬。 這種非人的痛苦是旁人無法體會的,但是那些噬咬的咯吱聲,在黑暗中卻顯得格外的瘆人。 唐子昔從渾渾噩噩中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處在了這樣的一個環(huán)境之中。牢房內(nèi)悶熱潮濕,充斥著難以言說的惡臭。光是坐著就已經(jīng)讓她汗流浹背,有心想要找點水潤潤干裂滲血的嘴唇,卻發(fā)現(xiàn)空蕩蕩的牢房之內(nèi),除了一個破碗,一張草席之外別無他物。雖然懷中尚有小半皮囊的米酒,但那是她留著在關(guān)鍵時刻救命所用,猶豫了好幾次都沒舍得拔開塞子。 當她在那只破碗中發(fā)現(xiàn)一只死掉的老鼠之后,就再也不敢碰牢房里的任何東西。本來也有老鼠想要攻擊她,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那些老鼠靠近她不遠的時候突然瘋了一般吱吱亂叫,然后落荒而逃。她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但是能避開這些讓她惡心又懼怕的東西自然是好事。既然生命暫時得到了保障,她就開始思索著逃離之策。 可是這個牢房雖然看著不大,牢門卻是用精鋼鑄就,她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能掰動哪怕一點點,反倒把她最后的一絲力氣也用光了。跟她同一個牢房的倒是有一個人,但是卻做不上任何指望。因為那個人一直躺在草席之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 好在這番努力也不是一無所得,至少出了這一身汗,她的燒退了不少,精神反倒比剛蘇醒之時好了許多。為了能逃出去,她狠了狠心,摸出懷中的皮囊灌了幾口米酒,本來有些氣悶眩暈的感覺頓時減輕了不少。 就在她積蓄了一些力氣,準備再去跟那牢門較勁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她慌忙躺回原位裝作昏迷不醒的樣子,眼睛卻睜開一條縫偷偷盯著那條狹窄的通道。 沒過多久,幾個人拖著一個人進來了。那些人徑直走到唐子昔對面的牢房,打開牢門將那個生死不知的人扔了進來,接著將牢房里已死去的人拖了出去。 等唐子昔準備起身的時候,那幾個人又回來了,這次拖的是兩個人。他們將那兩人又分別扔進了兩個牢房,然后鎖上牢門一語不發(fā)地走了。如此往返幾次,一共送進來差不多十個人,也拖出去了幾具僵硬的尸體。 唐子昔又等了好一會兒,見那些人沒有要再進來的意思,這才起身走到牢門前,用盡全力掰著鐵欄桿。直到把自己再次弄得筋疲力盡才坐下來歇息一會。 如此反復試了幾次之后,她終于放棄了,頹然坐在地上,看著通道口那盞昏黃搖曳的油燈發(fā)呆。 看著看著,她忽然有些想哭。但是卻沒有眼淚流出來,只有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滴落,她卻毫無反應,一開始那種熏得她幾欲作嘔的氣味她也聞不到了,仿佛突然失去了觸覺、嗅覺。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她是多么的絕望。她不怕辛苦,不怕危險,就怕這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哎!” 一聲嘆息幽幽傳來,將發(fā)呆的唐子昔嚇了一跳。因為這聲嘆息離她極近,幾乎就在她的耳邊響起。 “誰?”她有些驚慌地四處張望,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草席上。 只見草席之上的身影動了動,那個她以為死了的人居然坐了起來,緩緩轉(zhuǎn)過了身面對著她。 那是一個怎樣的人?。☆^發(fā)跟胡須糾結(jié)在一塊,幾乎遮住了他大半個臉龐,加上燈光昏暗,根本看不清模樣。只能勉強從那身破爛的衣服上判斷出他是一個男子,而且來這里的時日應該不短了。 唐子昔的身子不由自主朝后縮了縮,顫聲道:“你,你沒死?” “死?”那人偏頭想了想,緩緩抬起右手放在眼前,認真看了好一會兒,方點頭道,“我是還沒死。不過也快了?!?/br> 唐子昔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好在知道了對方是人不是死尸,這讓她的膽子大了一些,道:“你是何人?為何會被關(guān)在這里?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這一連串的問題顯然讓那人的思維有些轉(zhuǎn)不過來,想了半天才答道:“我不知道,我只記得我叫徐清遠!你認識我嗎?” “不認識!”唐子昔老實地搖了搖頭。 徐清遠聞言有些失望,微微晃了晃頭似乎是想把腦子里那些渾沌全都甩掉,但是卻發(fā)現(xiàn)那只是徒勞,很快便放棄了,目光轉(zhuǎn)向唐子昔手中的皮囊,道,“小姑娘,你手中拿的是水嗎?” 唐子昔搖頭道:“不是,是米酒?!?/br> 徐清遠緩緩伸出了手,道,“能不能讓我喝一口?” “可以!”唐子昔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皮囊拋了過去。一來,她見對方這副模樣確實有些于心不忍;二來,她這也是為了自己著想。她暫時還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也不知道對方的深淺,生怕對方突然翻臉過來搶奪。與其那樣,還不如干脆大方一點。 徐清遠撿起皮囊,拔開塞子將皮囊湊到了唇邊慢慢喝了一口,接著閉上了雙眼,似乎是在細細品味。 隨著酒水的滑落,他的喉嚨里發(fā)出了奇怪的咕咕聲,良久之后他才滿足地嘆了一口氣,抬手將皮囊扔了回去,道:“果然比老鼠的血好喝多了。小姑娘,謝謝你!” 唐子昔正要伸手去撿皮囊,聽到他的話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道:“你方才說什么血?” “老鼠血!”徐清遠咂巴了一下嘴,似乎還在回味方才的那一口酒。 不過他這個動作在此時的唐子昔看來,卻無比的恐怖,她難以想象這個人是怎么活下來的。接著聯(lián)想到自己若是出不去,難道也要學那人…… 她用力晃了晃頭不敢想下去,伸出去的手也縮了回來。 二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昏暗的燈光下,良久都沒有再說話。 就在唐子昔快要迷糊過去的時候,徐清遠再次開口了,他的話幾乎是讓她瞬間便清醒了,因為他問道:“小姑娘,你想出去嗎?” “當然想!”唐子昔忙不迭答道,接著看了一眼對方的形貌,有些猶豫地道,“可是你……”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 徐清遠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嘆道:“我不是不想出去,只是我現(xiàn)在武功盡失已經(jīng)成了一個廢人,連雙腿也被人砍去了,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彼坪鯙榱俗C實自己的話,他揭開了擋在雙腿上的布,露出了光禿禿的半截腿。 他的雙腿幾乎齊根而斷,不知道是刀不夠鋒利,還是對方故意折磨他,不僅傷口參次不齊,甚至還能看到一些碎r殘筋吊在上面,里面還隱約有東西在蠕動。 唐子昔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別過頭捂住嘴干嘔了幾聲。 不過徐清遠似乎毫不在意,依舊將破布蓋上,話鋒一轉(zhuǎn)道:“之前你未醒之時,我聽你的呼吸似與常人不同,是不是曾經(jīng)學過什么獨特的內(nèi)功?” 聽到對方提起這事,唐子昔頓時有些難為情。內(nèi)功她倒真的學過,只不過一直不得其法,加上她自己也懶惰成性,到如今也頂多是比普通人跑得快一些罷了。 看著對方期盼的目光,她有些尷尬地垂下頭低聲道:“以前在萬佛寺的時候,方丈大師教過我一套強身健體的內(nèi)功心法,可惜在下資質(zhì)愚鈍,怎么練都練不好,實在是辜負了方丈大師的教導?!?/br> “這就難怪了!”徐清遠微微頜首道,“這世間,也只有萬佛寺的了塵大師還懂得這門《五行功》了?!?/br> “原來它叫《五行功》?!碧谱游暨@才知道自己所習功法的名字,接著想到了什么奇道,“莫非你認識方丈大師?” 徐清遠的目光中露出一絲疑惑之色,半晌后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方才腦子里突然出現(xiàn)了這些東西而已?!闭f到這里他又點了點頭,自語般道,“既然能得了塵大師親自傳授內(nèi)功心法,品性自然經(jīng)得起考驗。而且若是那東西落在了塵大師手里,我也可放心離去?!?/br> 他的目光看向唐子昔,道:“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幫我做。這件事關(guān)系到天下蒼生,所以在說出那件事之前,還希望小姑娘能發(fā)個誓,除了了塵大師,絕不將此事告知他人?!?/br> 唐子昔頓時有些為難,先不說這件事干系重大,她現(xiàn)在是泥菩薩過江連自身難保,又怎敢胡亂應下,若是因為她的原因而害了天下蒼生,豈不是天大的罪過,想到這里她只好委婉地道:“不是晚輩不幫這個忙,實在是晚輩武功低微,能不能活過明天都是兩說的事,實不敢胡亂承諾誤了前輩的大事?!?/br> 徐清遠嘆了一口氣道:“我也知道這件事很難為你,但是我現(xiàn)在時日無多,現(xiàn)在身邊能托付的也只有你了。若是你執(zhí)意不肯幫這個忙,我也不會強求,只是從今往后這世上便再也沒人知道《山河圖》的下落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