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昔忍不住出聲問道“那些妖獸都戰(zhàn)死了嗎？”

    “應(yīng)該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毙【呕瘟嘶文X袋，“反正那妖狐沒多久就死在了天劫之下，只在升仙臺上留下半枚內(nèi)丹?！?/br>
    “半枚？那還有一半呢？”唐子昔奇道，“是被人偷了嗎？”

    小九聞言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道“當(dāng)然不是，那半枚是妖狐在對抗天劫的時候消耗了。能留下半枚還是因?yàn)樗逓樯詈瘢駝t連半枚也留不下來?！?/br>
    “天劫原來那么可怕！”唐子昔忍不住暗暗咂舌，看起來那些妖怪的日子也沒她想象的那般好過。除了要防止其他妖怪的攻擊搶掠之外，還要應(yīng)付所謂的天劫。而且天劫看起來似乎更可怕一些，連萬妖之王都沒能逃過。

    不過轉(zhuǎn)念她就想到了一個疑問，奇道，“既然天劫這么難過，那個妖狐為什么還要留下半枚內(nèi)丹？或者說有沒有可能，當(dāng)時就是因?yàn)樯倭诉@半枚內(nèi)丹的力量，否則說不定它就能安然度過天劫？”

    “不懂就別……”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小九就愣住了，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因?yàn)樗l(fā)現(xiàn)這個少女猜測的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當(dāng)年的妖狐是萬妖之王，除了智力跟修為首屈一指之外，收集的法寶數(shù)量也極為驚人，按理說不會那么容易隕落?？蔀槭裁雌土粝铝税朊秲?nèi)丹？

    而且整件事最詭異的地方還不在這里，而是在于之后發(fā)生的事。要不是這半枚內(nèi)丹，后面的許多事也就不會發(fā)生。

    所以說，其實(shí)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妖狐眼見躲不過，故意留下的這半枚內(nèi)丹。

    ……

    唐子昔見小九一直沒吭聲，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道“我就是隨便那么一說，后來呢？妖狐王真的死了嗎？”

    小九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有些猶豫地道“死了……吧。反正從那之后妖界再也沒有妖狐的消息?！鳖D了頓才接著道，“而且妖狐死后不久，消失了幾百年的蛇妖就回來了，偷偷取走了那半枚內(nèi)丹跟其他的一些寶物?！?/br>
    “蛇妖？”唐子昔心中隱隱猜到了什么。

    “不料蛇妖努力煉化了幾百年，卻依舊沒有將那半枚內(nèi)丹與它自身內(nèi)丹合為一體。反倒讓那半枚內(nèi)丹將它自身的靈力吸過去不少。后來，蛇妖得到妖狐半枚內(nèi)丹的消息不脛而走，隨即引來了各界妖獸的聯(lián)合追殺……”

    “后來蛇妖寡不敵眾終于被打得身受重傷，無奈之下只好將那半枚內(nèi)丹交給了一個凡人，打算等風(fēng)聲過去后再去拿?？傻鹊剿齻笙肴ふ夷莻€凡人時才發(fā)現(xiàn)，滄海桑田，那個凡人早已不知投胎多少世了……”

    唐子昔聽得入了神，忍不住插嘴道“那她后來找到了嗎？”

    不曾想小九卻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本就不是她的東西，憑什么要讓她找到？只可笑凡人愚昧，被隨便編造的一個故事就給欺騙了。什么靈蛇報恩都出來了。呵！”

    這個‘呵’字仿佛帶著強(qiáng)烈的攻擊性，落在唐大小姐的耳中格外的刺耳。

    她感覺血液唰地一下從腳底直沖腦門，于是毫不客氣地回敬道“閣下此言差矣。不管到底是蛇妖偷走了半枚內(nèi)丹，還是靈蛇知恩圖報。我只想說，隋侯之珠的故事的真假其實(shí)并沒有那么重要。自古以來，在人類歷史上有記載或者沒有記載的故事何止萬千，類似隋侯之珠的故事更不知幾何？莫非每一個背后都有不為人知的丑惡？依在下的愚見，無論是什么樣的故事，那都只是我們對于美好、高尚品德的贊揚(yáng)，或者對于不好的行為的批判，表達(dá)的是我們這些渺小的凡人追求更純凈心靈的愿望。你可以不認(rèn)同，但是出言譏諷是不是就有點(diǎn)過了？”

    她一口氣說完這番話馬上感覺神清氣爽，似乎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揚(yáng)起下巴看著那個‘剝殼雞蛋’，靜等著對方的回應(yīng)。

    不料小九卻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反而輕聲笑了起來。

    唐子昔被笑得有些惱火，皺眉道“我的話很可笑么？”對方這番做派讓她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語氣中自然也帶上了一種質(zhì)問的味道。

    小九搖了搖腦袋，忽地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唐姑娘，你的本體就是那半枚內(nèi)丹啊?！?/br>
    “什么？”唐子昔頓時如遭雷擊，愣在那里半晌作聲不得。

    難怪！

    難怪李笙口口聲聲說妖獸都想煉化她！

    難怪在初入冥界的時候，夢澤說看不透自己的本體，還說自己既不是山精妖怪也不是凡人。

    這段時間她也想過一些其他的可能，譬如自己是某位犯了錯的仙人被逼入世輪回之類，就是沒想過自己居然是妖獸的內(nèi)丹，還是半枚。這比說她是一頭豬成精還讓她難以接受。

    這一次輪到小九得意了，搖晃中腦袋越伸越長，修長的魚尾不停在身后擺來擺去，身上的皮膚也開始漸漸變紅，尖利的手爪不動聲色地朝唐子昔的心口移去。

    就在那尖利的手指快要觸到唐子昔的時候，忽然一陣強(qiáng)烈的震動傳來，小九當(dāng)即站立不穩(wěn)從肩頭跌了下來。

    此時也不知道飛到了哪里，到處都是黑漆漆一片，潮濕的腐爛的氣味極重，這要是跌下去，估計(jì)也就交代了。

    安靜的環(huán)境中，尖銳的指甲劃過骨頭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

    小九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哀嚎，身形不受控制地朝下方跌落。

    “噠——”

    不料才落下數(shù)丈她便感覺自己著了地，身下的土地不似想象中那般堅(jiān)硬，甚至還有些溫暖。接著便聽到唐子昔的聲音，“抓住我的袖子，我要翻身了?！?/br>
    原來在震動剛開始的時候唐子昔就從沉思中回過了神，剛巧見到小九跌下去的動作。她根本來不及多想，直接跟著一躍而下，剛巧在最后一刻將小九接住了。

    前方傳來李笙的聲音“大家各自找地方待好，我們馬上進(jìn)傳送陣了?！?/br>
    剛翻身回到骨架上坐好的唐子昔聞言朝四周看了看，發(fā)現(xiàn)此處群山延綿，隱約還能聽到山林間鳥雀的鳴叫聲，當(dāng)即心中又驚又喜，驚得是不知道下一刻要被傳送到哪里，喜的是總算回到了人間。

    “去個人帶唐姑娘去骨鵬體內(nèi)休息?！崩铙舷氲煤苤艿健?/br>
    “是！”剛剛死里逃生的小九馬上高聲應(yīng)下，默默從唐子昔手掌中跳下來，彎腰伸手道，“唐姑娘請！”

    片刻后，唐子昔便半躺在了一個較為寬敞的骨盆模樣的坑里，這個姿勢可比坐在骨架背上舒服多了，加上里面鋪了厚厚一層不知名的干草，清香撲鼻，醒腦解乏，讓累了大半天的她舒服得差點(diǎn)哼出來。

    小九同樣爬到一個凹槽處坐下，提醒道“你現(xiàn)在躺的位置是三姐的?！?/br>
    “啊！”

    唐子昔馬上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那我換個地方。”不料她用力有些過度，直接撞在了頂部的骨頭上，疼得她直抽涼氣。

    小九也沒料到她反應(yīng)這么大，忙道“沒事沒事，三姐現(xiàn)在要控制骨鵬，暫時不會來這里歇息。而且既然三姐叫我?guī)銇磉@里，多半就是讓你在這兒休息的，你安心躺著便是?！?/br>
    “不早說！”唐子昔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再次躺了下去，雙手枕在后腦勺上，透過骨頭間的縫隙看著深藍(lán)色的天空，眼中的神色變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骨架內(nèi)果然比外面要安靜許多，不僅沒有呼呼而過的風(fēng)聲，連一些奇怪的嘈雜聲也沒有了，若不是偶爾傳來的震動感，唐大小姐幾乎都要認(rèn)為自己是躺在溫暖的床上。

    小九默默地看著她，光禿禿的腦袋上看不出表情，只能從她偶爾不安的扭動上可以看出此刻她的心情很復(fù)雜。

    過了沒多久，唐子昔忽地輕咦了一聲，指著遠(yuǎn)處五光十色的天空一臉驚奇地道“你三姐這是要帶我們?nèi)ツ睦?？?/br>
    “極陰之地！”小九絲毫沒有賣關(guān)子的意思。

    “什么？”唐子昔驚得直接坐起了身，看著變幻莫測的天空，再也沒辦法冷靜。

    當(dāng)初在安陽王陵的時候，蘇璟曾經(jīng)跟她提到過，剩下兩處生長了天蛛果的地方，其中一處就在極陰之地的最深處，那里有幾株幾近成熟的天蛛果。當(dāng)時他還開玩笑般說，等采回天蛛果一定會留給她兩顆，一顆拿來給她嘗味道，一顆用來讓她行走江湖的時候傍身。

    話語言猶在耳，可是說話的人卻不知所蹤。

    唐子昔忽然感覺喉嚨有些堵得慌，心也開始隱隱作痛。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別人給予她的身份越多，她反而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人也好，妖也罷，甚至什么都不是也沒關(guān)系，她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都不在乎。因?yàn)橛幸稽c(diǎn)她很確定，就是無論她是什么身份，或者說她是什么‘東西’，在蘇璟的眼里都是一樣的。

    從過去到現(xiàn)在，到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