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序章:染血的白玫瑰
曲終人散,漆黑的教堂里只剩下一地狼藉。 越過大門前的警戒線,黑色的皮鞋踱到教堂中央,紅色的地毯上是一小片干涸了的血跡,以及散落一地的、殘敗的鮮花。 提了提西裝褲的褲管,身型高大的男子蹲下身來,從地上撿起一朵半開的白色玫瑰。層層迭迭的花瓣邊緣,粘著一圈干裂的黑褐色的血跡,輕輕一碰,化成粉末,沾滿指尖。 一滴溫?zé)岬乃蔚袈湓诨ò甑倪吘?,往下流淌到握著玫瑰的指尖之上。黑褐色的粉末化開,尚有余溫的水滴染上了絲絲縷縷的深紅。 男子站直身子,后退數(shù)步,癱坐在一旁的長木凳之上,一手覆住雙目,另一手五指松開,沾著血的白玫瑰跌落在地。 白西裝上的大片血跡干硬而又粘稠,想必貼在身上不會舒服,男子卻似是未有所覺,眼前只有她中槍倒地的一剎那的情景,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 在別人的眼中他擁有一切,唯有他自己清楚知道,最想要的東西,他永遠都沒辦法得到。 想要毀掉搶奪的人,卻失手毀掉了想要守護的、最重要的東西,真是諷刺。 然而他得不到的東西,哪有可能讓別人得了去?毀了也好,一拍兩散,至少以后再也不必念掛。男子勉強扯起唇角,給了自己一個嘲諷的笑容,自欺欺人。 西褲口袋里傳來輕微的震動,男子摸出手機,看了看屏幕,來電人顯示“齊初云”,便按下了接聽鍵,一開口,聲音嘶啞得可怕,「說?!?/br> 「止淵少爺,」電話那邊的齊初云顯然是剛哭過,聲音有點沙啞,「鶴小姐、小姐她……」 五指驟然發(fā)力,關(guān)節(jié)發(fā)白,幾乎將電話捏碎,拼命抑制著呼吸,壓下聲音里的顫抖,鄭止淵沉聲道:「繼續(xù)說。」 「小姐、她、情況……穩(wěn)、穩(wěn)定下來了,但是、但是……」齊初云語帶猶豫。 「叫左惟軒來聽?!股钗豢跉?,身體稍稍放松下來,鄭止淵道。 「是、是?!过R初云連忙應(yīng)了,電話里傳來腳步聲,敲門聲,隨后,電話里穿出清冷的男聲:「止淵少爺?!?/br> 「嗯。」鄭止淵應(yīng)了一聲,「說?!?/br> 「情況暫時穩(wěn)定下來,目前子彈嵌在小腦與腦干之間,壓迫著腦神經(jīng),不手術(shù)取出子彈的話,小姐永遠不會醒過來,如果進行手術(shù),由于子彈位置緊貼腦干,極容易在手術(shù)途中造成腦干損傷,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埳贍斪鰶Q定?!棺笪┸幍穆曇衾涞貌粠魏胃星?。 「左惟軒,」坐在長木椅上,鄭止淵身體前傾,將臉埋入掌中,嘆息道:「你來決定吧。」 「只有您有權(quán)決定小姐的生死。」左惟軒淡聲應(yīng)道。 「孩子呢?」沉默了片刻,鄭止淵問。 「暫時穩(wěn)定?!闺娫捘沁叺穆曇艚K是透出了些許顫抖。 「那你用孩子來做個決定吧?!灌嵵箿Y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畢竟……也有可能是你的孩子。」 掛上電話,左惟軒無力地靠著墻壁坐倒在地,要怎么選?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的手術(shù),腦干是控制全身臟器功能的重要器官,失敗的話,結(jié)果與立即死亡無異;如果不接受手術(shù),那便要面對一個永遠不會再醒過來的愛人。 沒有質(zhì)問鄭止淵為何要開槍,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他一早就知道了這個計劃,甚至沒有想過要阻止。鄭止淵要殺的人并不是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寧秋鶴,而是婚禮的另一個主角,云顯瑜。 一切不過是巧合,她在鄭止淵開槍的一剎那回了頭,正好擋在了云顯瑜身前。 左惟軒很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他熟悉她的一切,每個月的生理期在哪一天都了若指掌,當然也包括危險期。正因為他知道她帶著他的孩子嫁給別人,才默許了鄭止淵的計劃,才會成了如今這樣。他的責(zé)任不比鄭止淵小。 可是現(xiàn)在要怎么選?若是選擇保全孩子,就是意味著放棄手術(shù)。 推開病房的門,左惟軒對圍坐在病床邊的叁名男子道:「投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