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趾高氣揚的貝拉，艱難地站起身，躲避著鏡頭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的手心中全是冷汗，在周圍人的心情各異的打量之下，恍惚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旁邊的哈里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遲疑地問了一句：“……怎么了？”

    貝拉現(xiàn)在什么都聽不到了，她的大腦混沌一片。她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在走路時多看了羅莎娜一眼，而引得瓊斯先生也跟著注意到了對方。如果這些事情都沒發(fā)生……那瓊斯先生的假珠寶也會正常拍賣，根本不會被那個賤人戳穿。

    貝拉越想，越對羅莎娜恨得咬牙切齒，恨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自己原本完美的生活，還迷惑了她身邊的所有人……

    她怎么能！她怎么配！

    貝拉氣得快要發(fā)瘋，而蹲守直播的觀眾們，也一個個都快要發(fā)瘋了。在那段莫名其妙的空紅毯直播之后，畫面很快就又被切了回來。晚會似乎正在走正常的捐贈與拍賣程序，但是細心的觀眾卻發(fā)現(xiàn)，原本時不時就要掃過羅莎娜等嘉賓的鏡頭，現(xiàn)在卻一動都不敢動，只直直地對著臺上，直播著那些其實根本沒有人關(guān)注與在乎的拍賣畫面。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再加上有在場觀眾悄悄用手機將剛才的事情曝光了出去，本來還半信半疑的人們與直播畫面對照，紛紛相信了他們的話。

    于是又一場網(wǎng)絡上的腥風血雨開始了。

    不過與外界猜測的可怕遭遇不同，羅莎娜等人在被工作人員們請到后臺之后，其實遭到了非?？蜌獾亩Y遇。

    唐尼的老朋友，那位曾經(jīng)站出來為羅莎娜正名的專家，在看完了布魯斯提供的證據(jù)之后，既不拖沓處理，也不為這件丑事遮掩，直截了當?shù)貓罅司?，還非常果斷地叫來了自己的律師團隊。完全不在乎這件事會對自己產(chǎn)生多少影響，又會對自己堅持多年的慈善晚會產(chǎn)生多少影響，那些資助自己晚會的各個資本方會是什么態(tài)度……

    更不在乎自己要面對與揭穿的，是有名有勢的富商瓊斯。

    老人坐在椅子上長嘆一聲，低低地對唐尼說：“我真沒想到，自己的團隊里居然也會出現(xiàn)問題……”

    如果他能早點發(fā)現(xiàn)團隊里有人和瓊斯達成了這種秘密交易，那么也許事情會變好很多……

    唐尼理解地拍了拍自己老朋友的后背，無聲地安慰他。

    “不過我也很好奇，”在沉默了很久之后，老人不想這些年輕人繼續(xù)為自己擔憂，所以扯出來一個蒼白的笑容問羅莎娜，“你是怎么知道那是假珠寶的？”

    “……我曾經(jīng)有緣見過真品，”羅莎娜謹慎地篩選著自己的用詞，“所以能夠認出那絕對是假的。”

    “原來是這樣，”老人并沒有起疑，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接著說，“其實在上次直播結(jié)束之后，我就很想見見你了。”

    “你是個很聰明的好孩子，你在直播之中提到的很多觀點都很新穎，對我的啟發(fā)也很大。有你的理念支撐，我們對東方鬼怪傳說的研究一定會更進一步?！?/br>
    ……那不是我的理念……小陰陽師在心里默默地想，那是妖怪們回憶的過去真相……

    不過這些話羅莎娜當然不能說出口。所以她在糾結(jié)片刻之后，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剛才在直播的時候說出那些話，是不是不太好？”

    其實羅莎娜自己并不認為揭露真相有什么錯，但是周圍人的眼神卻讓羅莎娜有種微妙的感覺……

    “怎么會能？”老人堅定地搖了搖頭，“揭露錯誤的人是沒有錯的，試圖掩蓋和修飾錯誤的人才是錯的。”

    真相就是真相，真相就在那里。即便捂住嘴巴，割掉耳朵，血流成河，真相依然在那里。

    “而且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有和我一樣的念頭，”老人看著羅莎娜的眼神很溫和，如同看著未來的希望，“研究鬼怪傳說越久，就會對人類越失望。”

    “那些可怕的鬼怪們……說白了不都是丑陋人心催生出來的嗎？”骨女、般若、清姬、二口女……不都是這樣的嗎？

    這也是老人堅持做慈善的原因。他想要盡自己的力量改變世界，挽回那些原本可能會變成妖怪的‘人’們，哪怕這種改變微不足道，那也會是這個世界正在變好的證明。

    羅莎娜可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打個臉，就能聽到這樣一番心里話。

    小姑娘怔了片刻，才鄭重地搖了搖頭，“我仍然對人類保持希望，也對世界保持希望?！?/br>
    而且倒不如說，正是因為有老人這樣的普通人類存在，所以她以及她的式神們，才不至于對人類世界徹底失望。

    “是嗎，那實在是太好了?！?/br>
    因為羅莎娜和專家老人在，后臺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學術(shù)交流區(qū)域。

    可晚會現(xiàn)場則是一片糟糕。

    收看直播的觀眾們看不到臺下的反應，但是在場的人們卻知道，羅莎娜幾人在沒叫走之后，就一直都沒回來……

    這可不像是什么好預兆。

    ——不過對于貝拉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喜訊。貝拉在心里不斷祈禱著瓊斯先生千萬不能出事，同時也用最惡毒的猜想詛咒著羅莎娜的未來。她一改剛才臉色灰白的崩潰模樣，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

    而就在貝拉充滿希望等待自己金主‘凱旋’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身后一個媒體人低聲說了一句：“不會出了什么事吧？我們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