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出獄以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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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叁年前,我就知道了。 如果說,在一開始,剛被警察逮捕的時候,我還懷抱著或許有人能把我從這里救出去的天真念頭。 然而,在日復(fù)一日的絕望等待中,我已經(jīng)開始隱隱有些明白,我這個傻子大概是入了沉霽為我做的局。 一個無人能破的局。 隨后,在我進(jìn)了監(jiān)獄,成功成為一名合格炮灰,進(jìn)而莫名開啟了知曉劇情的新結(jié)局后,我才終于更加深刻地認(rèn)識到了我如今的處境—— 插翅難飛。 因為沒有人能夠救我。 我的親生父親胡廷早已在開庭前就提前一步放棄了我,而唯一可能來救我的安叔卻是在和我出事的同一天,遭遇了一場意外車禍,生死不明。 所以,這就是這個世界為我設(shè)定好的必然結(jié)局。 而到了今天,在日復(fù)一日狠心不減的自我逼迫與成長下,我也終于學(xué)會了坦然接受。 或許真是磨難總能教會人成長,直至我徹底到達(dá)心靈絕境的那一剎那,我才恍然發(fā)現(xiàn)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嘴里常言的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才能反敗為勝這句話的重要性。 是啊,這就像以前朋友圈里某些個心靈雞湯大師常常轉(zhuǎn)發(fā)的,“與其自怨自艾,不如自救?!?/br> “既然改變不了處境,那就只能改變自己?!?/br> 曾經(jīng)我對這些顏色浮夸的圖文一笑置之,并自信地以為從來生活富足衣食無憂的自己絕不可能會有一天淪落到這般境地。 然而,當(dāng)初那個過于天真的自己卻不知道—— 往往是這些從未想到過的,最終竟偏偏都成了事實。 我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朝安叔搖頭,說道,“就算安叔你那時候有能力把我救出去,可它也有一百種方法讓你來不了?!?/br> 聞言,安叔猛地一愣,“可我找人翻來覆去調(diào)查過好幾遍,那個死了的男人始終就是一個普通的醉酒司機(jī)……” 隨后他似乎是隱隱察覺到了什么,不禁瞇了瞇眼。 “小貍,你說的他……是誰?” 我沒想自己竟因為情緒上頭一時說漏了嘴,隨即慌忙找補(bǔ),“它就是……” 就是…… 然而卻沒想,安叔竟若有所思地接過了我的話,“是沉霽嗎?” 聞言,換我愣了。 是沉霽做的嗎? 說實話,其實我也不知道。 回想小說劇情的最后,似乎只是著重描述了我這只惡毒炮灰是如何懷抱著悔恨,痛哭流涕地進(jìn)了監(jiān)獄,而對于安叔,就只提了一句“然而護(hù)著胡媚長大,任由她比帶刺的玫瑰更加囂張的管家安叔這一次卻來不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他戛然陷進(jìn)了無盡的昏迷之中……” 簡簡單單一筆帶過。 所以這件事,也會是沉霽做的嗎? 盡管我已經(jīng)不吝于用最險惡的思想來猜測沉霽,畢竟按照慣性思維,只有讓當(dāng)時的我徹底孤立無援,我這個張狂至極的惡毒女才會成為拔了牙的籠中獸,再不可能翻起一絲風(fēng)浪。 但事實卻告訴我,這件事有極大可能并不是他做的。 所以我搖了搖頭,輕聲道,“應(yīng)該不是他?!?/br> 因為如果連安叔翻來覆去都查不出車禍背后的指使者的話—— 那唯一可能的,也就只有這個世界早已設(shè)定好的小說劇情了。 安叔點了點頭,“原本一開始我懷疑過可能是沉霽,畢竟你入獄這件事就是他一手造成,但是后來……” 但是后來什么? 安叔的聲音莫名變得越來越低,以至于我根本沒聽清他最后到底說了什么。 “小貍,你還愛沉霽嗎?” 我沒想到安叔會緊接著開口問我這樣一句話。 聞言,我不禁有些怔愣。 但仔細(xì)一想,是了,當(dāng)年的一中?;ê膼坌聲x校草沉霽愛到人盡皆知,無人不驚訝于我對沉霽的執(zhí)著與瘋狂。 或許在這叁年期間,我追愛不成反倒把自己作進(jìn)監(jiān)獄的愚蠢愛情故事已經(jīng)成為了許多人茶余飯后的笑談。 不過,也無關(guān)緊要了。 畢竟到了今天,那些對他們而言仍舊歷歷在目,仿若昨日重現(xiàn)的故事,對我來說不過是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留下的經(jīng)驗教訓(xùn)罷了。 而印象里最初的那道仿若云上雪一般干凈剔透,曾讓我的心悸動不已的清俊身影也早已隨著時間和感情的逝去,漸漸褪色成為了時光的剪影。 似乎如今就只能用來證明我曾經(jīng)對這樣干凈美好的一幕動過心而已。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 從后種種,譬如今日生。 但縱然如此,可直到今日不管我如何自我開解,也仍沒辦法全然消除我心里那抹對他殘存的恨。 沒有人不會恨一個害了自己的人。 何況,他還是故意的。 所以就算我知道了那其實是劇情的設(shè)定,也仍舊做不到原諒。 我做不到洗心革面讓自己成為一個解自己之囊,慷他人之慨的圣人。 圣人到甘愿為了所謂的女后宮大團(tuán)圓結(jié)局燃燒生命,犧牲自己,哪怕最終被投進(jìn)了監(jiān)牢里也甘之如飴。 可事實上,我也知道我沒辦法報復(fù)回去。 因為到了今天,我已經(jīng)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定位—— 一枚變相為女主角建設(shè)后宮事業(yè)添磚加瓦的惡毒女炮灰。 這個生來注定的炮灰身份讓我沒有林天心他們那些書中寵兒的各種光環(huán)。 縱然現(xiàn)在意外擁有了胡廷留下來的萬貫家產(chǎn),但一旦到了他們面前,說不定也是以卵擊石,根本不堪一擊。 理智告訴我,如今我的最好選擇便是遠(yuǎn)遠(yuǎn)避開林天心那些人,不觸其鋒芒,更不再攪進(jìn)那灘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沸騰起來的渾水里。 于是,我輕笑著搖頭,答道,“安叔,以前是我太傻了?!?/br> “往后,我只想做一個悠閑度日的米蟲,不會再去犯傻,為爭得一個男人撞得頭破血流了。” 然而,安叔卻像是未能信服,眼里仍隱有擔(dān)憂,“小貍……” 我不得暗自在心里苦笑。 以前的我為了愛情仿若失了智一般的瘋狂行為,想必已經(jīng)給我周圍身邊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我猶記得安叔曾委婉地向我表達(dá)過他希望我多去參加一些宴會,多認(rèn)識一些新人,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想讓我不需要把目光都局限在沉霽一個人身上。 可那時的我就真和被魘住了一樣,眼里心里腦子里裝的全是沉霽。 cao心今天送給他什么,明天該怎么做才能讓他對我也笑一笑等等一系列事都來不及,哪還會讓別的事占去我寶貴的時間和心神。 現(xiàn)在想想,或許那個時候的我,在別人眼里不僅是發(fā)了瘋非要大把大把撒錢倒追窮學(xué)生的蠢人,還是一個記吃不記打,被人甩了無數(shù)次冷臉也要腆著臉一次又一次貼上去的傻子。 因而到底,也就只有安叔不同。 他在一次兩次委婉相勸卻發(fā)現(xiàn)毫無作用后,于是便轉(zhuǎn)換了方式開始替我出謀劃策,轉(zhuǎn)而幫我追起沉霽來。 或許那時候他的心理就跟那種“既然你依舊選擇了殺人,那我就為你遞刀”的想法沒兩樣,他是真心把我當(dāng)作了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現(xiàn)在我甚至可以想到,當(dāng)年我和沉霽在浮青山上的遇險從而導(dǎo)致的二人唯一一次獨處的那件事,應(yīng)當(dāng)就是安叔千方百計為我創(chuàng)造出來的。 和沉霽安然無虞地待著一個小空間里,從所未有過的貼身近距離,簡直讓那時的我覺得自己幸運得不可思議。 然而,當(dāng)時的我又何其可笑。 不該是你的,終究也不會屬于你。 我看不穿佛家偈語里所說的莫要強(qiáng)求這句話其中的道理,卻要秉著一股氣執(zhí)著地埋頭撞進(jìn)小說劇情為我設(shè)下的層層愛情迷障里,失了自己的同時,最終也險些害了我最后的唯一親人。 想到這里,我又不禁濕了眼眶。 安叔為我母親,為我cao勞了半生,眼角的細(xì)紋,那些花白的頭發(fā)無一不是最好的例證。 然而我卻又是一貫得寸進(jìn)尺,總是仗著他對我的關(guān)心與縱容,次次要他替我煩心,最后他還要想方設(shè)法來為我全了我的美好愛情。 說到底,都是我太過自私。 總是想著自己如何,卻不知道我的所作所為也會傷害到我周圍的人。 因為我,安叔甚至還無端遭遇了車禍…… 抬起淚眼,我看向安叔,一邊哽咽,一邊認(rèn)真道,“安叔,對不起……” “往后,往后我一定不會再為了其他人傷害你,我也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聞言,安叔一震。 輕輕閉了閉微紅的眼,他伸手像小時候一樣把我擁進(jìn)他溫暖的懷抱里,溫柔地?fù)崦业念^,輕聲嘆息,“小貍,你真的長大了啊……” 鼻尖酸得越發(fā)厲害,終于,再也忍受不了的我在他懷里徹底哭出聲來。 安叔——我的母親何其幸運,擁有你對她就算佳人已逝也依舊至死不渝的深愛。 而我又何其幸運,得以從始至終都擁有著你對我分毫不減的關(guān)心和疼愛…… 自古就有訓(xùn)言,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 因而羔羊跪乳,烏鴉反哺。 從今往后,我不會再如同一個懵懂無知的幼童,繼續(xù)任性地躲在安叔的羽翼之下—— 我會讓一直以來的安叔護(hù)著我,變成——我來保護(hù)安叔。 仿若經(jīng)歷了一場徹底的幡然醒悟,我慢慢從安叔的懷抱里抬起頭來,在放縱自己最后一次自他身上吸取一絲令我安心到幾欲流淚的溫暖后,我緩緩開口,“母親的父親和母親,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曾經(jīng)在國外有名的郁金香之都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來,外公還特意在那里購置了一個酒莊,請專人將其打造為一個童話般的城堡,以此作為禮物送給我當(dāng)時還未出生的母親的慶賀禮物,可以說,母親的整個童年乃至無憂無慮的少女時期都是在那座美麗的童話城堡里度過的……” 這些事是母親在她即將離世的時候告訴我的。 但不是為了懷念過去,抑或是追憶往昔,而是她想要告訴我,她已經(jīng)安排好了人為她替換火化后的骨灰,為的就是她要讓自己葬在曾經(jīng)那座承接了她的降生,更承載了她無數(shù)快樂回憶的美麗城堡,而不是胡家冷冰冰的陵園地底。 以后,如果我想要去看她,就要去那里。 隨后,我把這件事也一并告訴給了安叔。 一如我想的那般,話音剛落,安叔便猛地站起了身來,帶得他身下的座椅都在地板上竭力擦出了一道尖銳的聲響,他的出聲很不平穩(wěn),有著小心翼翼的顫音,仿佛在準(zhǔn)備詢問一件對他來說珍貴至極的寶物,“小貍……那座城堡的具體位置在哪里?” 我把那個埋藏在我心里許久的地址說給了安叔聽,并告訴他母親遺物里那把看起來分外古樸的金色鑰匙就是能夠用來開啟城堡的鑰匙。 最后,我補(bǔ)充了一句,告訴他,“城堡的名字叫舒意。是以我母親的名字來命名的,也和她的姓名含義一樣,寓意著舒心愜意。” 這不是母親告訴我的。 因為城堡根本就沒有名字。 她描述的時候也是簡單地將它稱作了童話城堡,僅此而已。 但我想,它是該有名字的。 因為它是為我母親存在的,而我的母親生在那里,長在那里,最后,也深深埋葬在了那里。 而余下的今后,也將會有一個一如既往深愛著舒意的男人永遠(yuǎn)地留在那里陪伴著她。 從此,舒意城堡里不僅會一直住著那位無憂無慮的美麗公主,而且還會多出一位永遠(yuǎn)愛她尊敬她,不管什么時候都會陪伴在她身邊的忠心騎士。 公主與騎士相親相愛,最終美滿一生。 我告訴安叔的這些話,仿若一劑良藥,讓他整個人變得神采奕奕,神情迫不及待到似乎下一刻就會立馬跑下樓,飛速趕去他心愛的人的身邊。 可最終,他還是稍作停歇,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溫柔笑道,“小貍,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搖了搖頭,“安叔,一直以來,該說感謝,該說對不起的人都是我……” 下一刻,我努力綻放出一個絢爛至極的微笑,一邊用力笑著,一邊朝他揮了揮手,“安叔,你快去吧,母親一定等你等了很久了。等你見到了母親,替我向她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直沒能去看她,也請她原諒……” 請她原諒我的私心。 因為母親,最后我又再自私了一回,固執(zhí)地想要為你和安叔畫下這樣的圓滿結(jié)局。 安叔真的很愛你,這么多年,我一直看在眼里,感慨在心里。 盡管你早已交代過我不能告訴他這件事,但如今我也仍然選擇違背了你的遺言,將實情全然告知給了他。 所以母親,就當(dāng)可憐你的女兒曾經(jīng)也像安叔這般執(zhí)著犯傻地愛過一個不該愛的人,讓我將來不會眼睜睜地看到這個因為愛你而堅守了一生的可憐人最后卻換來了與你隔海相望,異國分離的孤寂結(jié)局。 聞言,安叔神情一暖,把又忍不住開始隱隱抽噎的我擁進(jìn)懷里,在我頭頂輕聲道,“小貍,我會把你的話告訴夫人,但是我也會告訴她,你不是不想來,而是你一旦來了就讓這座城堡暴露在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眼里,所以你不能來?!?/br> “我相信,夫人知道了后一定會原諒你的。” 最后,安叔再一次朝我溫柔地笑了笑,隨即轉(zhuǎn)身離去,步履不歇地奔向那座盛裝著他的愛人的美麗城堡。 凝視著他宛若闊別了家園多年的倦鳥終于歸家一般的輕快步伐,我的淚一滴又一滴不斷往下落,然而嘴角的笑容卻越揚(yáng)越高。 果然,選擇告訴安叔,放手讓他走這樣做是對的。 葉落歸根,為復(fù)仇耗盡一生的母親會在彌留之際希望回到承載了她歡樂時光的故里,而安叔也一定會希望自己能守在心愛的人身邊度過余下的最后時光。 或許,最初他向我表達(dá)離別之意的時候就是這樣想的。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我在心里反反復(fù)復(fù)不停念著這句古詩。 然而,直至安叔離去的背影在我的視線里徹底失去了痕跡,我一直落個不停的眼淚也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盡管我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安叔好,是我說的要保護(hù)安叔,也只有讓安叔在那座無人知曉的童話城堡隱居,他才不會再一次因為我,而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莫名受到傷害。 可是我的眼淚卻像是止不住一般,反而越流越厲害,或許這是因為我知道,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為自己所愛之人流眼淚了。 平生慣作江湖客,竹杖芒鞋破曉行。 至此以后,偌大世界里,山高水遠(yuǎn),終只我一人踽踽獨行。 注:文末詩句為二次加工,謝勿考據(jù)~另,謝謝大家的評論,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