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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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商品就是如此,一比質(zhì)量,二比價格。如果這兩樣別人都比你強(qiáng),那你絕對賺不到一分錢。 于是京城里出現(xiàn)了一個怪現(xiàn)象。 曾經(jīng)長盛不衰的老字號布坊一家接一家地關(guān)張,短短半個月竟倒了十之七八。 余玉賢還想掙扎一下,于是把囤積的布料堆放在門口,掛上五折出售的牌子。即便如此,她的布也還是沒比莊小慧的布便宜多少,質(zhì)量也參差不齊,來來往往的老百姓停下看一看,摸一摸,然后搖搖頭便走了。 他們一沒有余錢,二不是傻子,當(dāng)然不會買這種既不好又不便宜的布。 余玉賢只好繼續(xù)降價,打到三折的時候才陸陸續(xù)續(xù)賣出去一點。 等到來年,這批布要么潮了,要么霉了,要么褪色了,更加賣不上價。 余玉賢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挽回?fù)p失。把布白白送出去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只好繼續(xù)打折,從三折一直打到一折,還是賣不動。 市場早就飽和了,老百姓的購買力又很有限,這其中的原理她不懂,生意自然做不成。 于是這批貨算是全都砸在她手里了。 三千兩銀子的成本,最后只售出幾十兩,其中的虧損大到余玉賢翻開賬本的時候差點吐血。 她站在店鋪門口,看著掌柜把關(guān)張的牌子高高掛上,目中滿是迷茫。沒了現(xiàn)銀,來年開春她進(jìn)不到貨,這家店徹底開不下去了。 她只能選擇把鋪子賣掉,籌集一些過冬的費用。 這時,莊小慧從隔壁店鋪里走出來,身上穿著華麗的裙子,臉上畫著濃烈的妝容,勾著鮮紅欲滴的唇角,似笑非笑地開口:“我早就說過,誰讓我生意做不下去,我就讓誰賠得傾家蕩產(chǎn)?!?/br> 余玉賢轉(zhuǎn)頭看她,臉龐漸漸扭曲。 莊小慧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今年冬天特別冷,你家還有余錢買米糧和木炭嗎?” 余玉賢猙獰的臉龐僵硬一瞬,繼而不受控制地流露出幾分狼狽??磥硭粵]有余錢買米糧和木炭。 她怒瞪莊小慧一眼,甩袖離去。 莊小慧揮了揮手,嘲諷道:“余玉賢,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余玉賢停頓片刻,然后走得更快,途中被商會的幾個男人撞見,熱情地拉進(jìn)了花樓。她心里本就梗著一團(tuán)火需要宣泄,而商會這些人平日里待她很好,言談間多有巴結(jié),她也就沒產(chǎn)生戒心,推拒兩下就入座了。 剛好路過此處的莊理掀開車簾看了看,玩味道:“她的悲劇開始了?!?/br> 7480好奇道:“什么悲???” “大燕盛行南風(fēng),而余玉賢長得不差,商會這群人平日里玩得很臟,恐怕早就對她垂涎三尺了。沒了那身官袍的保護(hù),也沒了鳳瑜這個靠山,她再這么莽莽撞撞必然會出事?!?/br> 莊理語重心長地說道:“出門在外的時候,不僅女孩子要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男孩子也一樣啊?!?/br> 7480翻了個白眼:“主人,你要是真好心,你就進(jìn)去跟余玉賢說呀?!?/br> “不了,也該輪到她嘗一嘗小慧上輩子遇見的那些事了,這叫一報還一報?!鼻f理拉上車簾,散漫一笑。 第358章 女狀元vs紈绔23┃沒有最絕望,只有更絕望 莊理料想得沒錯,商會那群人早就對余玉賢覬覦已久。 她能在短短幾年時間內(nèi)爬上從五品的官職,一是仗著寫詩作賦的才華,二也占了相貌俊美的便宜。圍繞在她身邊的那些過分熱情的男男女女,哪一個不心存妄想? 先前有鳳瑜明里暗里護(hù)著,她自然接觸不到這些黑暗面,如今鳳瑜倒臺了,她的處境也就岌岌可危。 只可惜順風(fēng)順?biāo)畱T了的余玉賢暫且還意識不到這一點。 她的清高孤傲、目下無塵正把自己漸漸推向深淵。 被一群人拉扯到主位,她竟也心安理得地坐下了,從未想過已然落魄的自己憑什么受到這樣的優(yōu)待。 她只知道,自己滿心的挫敗急需眾人的阿諛和吹捧才能撫慰。官場上的歷練沒能使她更清醒,反而令她迷失了最初的方向。她需要的不再是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而是權(quán)力、財富和地位。 她早已俗不可耐。 源源不斷的溢美之詞沖昏了余玉賢的頭腦,也讓她找回了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感覺。幾名花娘滿眼愛慕地匍匐在她腳邊,用最卑微的姿態(tài)搖尾乞憐。 看著她們涂得鮮紅的嘴,余玉賢仿佛看見了莊小慧的臉。 然而眼下,這張趾高氣昂的臉正慢慢扭曲成下賤的、可憐的、諂媚的模樣。 于是不用旁人勸說,心情舒爽的余玉賢便一杯接一杯地暢飲起來。頭暈?zāi)X脹的時候,她伸出手,用力掐住一名花娘的腮幫子。 花娘原以為她在與自己打情罵俏,便笑著把臉湊過去,卻沒料她竟下了死手,差點沒把花娘臉上的rou掐下一塊。 花娘當(dāng)即就尖叫起來,狠狠推開余玉賢,滾到一邊。她的幾個姐妹將她扶起來一看,頓時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她的臉竟被余玉賢的指甲掐出了兩個深深的印記,正汩汩冒血。若是找不到醫(yī)術(shù)高超的大夫幫忙醫(yī)治,肯定會留下兩個疤痕。 這對靠臉吃飯的花娘來說無異于害命。這張漂亮的臉蛋若是毀了,她會被老鴇賣給最低等也最兇殘的客人,不需幾月光景便會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花娘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當(dāng)場便痛哭失聲,其余花娘原本爭著搶著伺候余玉賢,現(xiàn)在卻都躲開了。 萬沒料到這位聲震文壇的玉郎竟是個衣冠禽獸! 這一掐一鬧,一哭一喊,余玉賢的酒也醒了大半。她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表情驚疑不定。 然而帶她來的那幾個富商卻完全不把花娘當(dāng)人看,一巴掌扇過去,罵道:“要哭滾遠(yuǎn)點,別掃了爺?shù)呐d致!” 本就滿臉鮮血的花娘傷得更重,鼻子和口角都破了。 老鴇聽見響動連忙跑進(jìn)來查看,問明原委后揪著花娘的耳朵,把人罵罵咧咧地帶走。為了省錢,她必然不會給花娘找好的大夫,用好的傷藥,花娘的下場可想而知。 其余花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涌上無盡悲哀。 而驚疑不定的余玉賢卻陡然體會到了一種主宰別人命運的快感。想她還是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時,伺候她的人不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嗎? 如今她落難了,莊小慧那種賤人竟也敢騎到她頭上撒野。 掐一下怎么了?便是打死了也活該。 這樣想著,余玉賢竟快意地笑了,繼而用染血的指尖碰了碰離自己最近的一名花娘的臉。 花娘想躲,卻又不敢,只能顫聲道:“求客人憐惜?!?/br> 看見她縮頭縮腦,惶恐不安的模樣,余玉賢一口氣喝干杯中的酒,朗聲而笑。 幾名富商看見她笑起來比花娘更艷麗的臉,口角的唾液差點滴下來。他們相互對視,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地勸酒,直把余玉賢灌了個爛醉如泥。 余玉賢躺倒在軟塌上癡癡地笑,嘴里含含糊糊說著什么官復(fù)原職的話。 “做什么白日夢呢?連鳳瑜那樣的皇子龍孫都被皇上徹底舍棄,你以為你還能回去?沒了鳳瑜給你撐腰,你算老幾?”一名富商輕輕拍打余玉賢通紅的臉,表情十分鄙夷。 拍完,他驚訝地感嘆:“這小子的臉蛋真他娘的滑嫩!” “是嗎?我也來摸摸?!睅酌簧檀曛肿呱锨?,臉上的笑容一個比一個猥瑣。 另一名富商甩袖勒令:“你們都出去!” 幾名花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魚貫出去了。幫忙掩上房門時,她們眼中莫不流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神色。 果然惡人還需惡人磨。 --- 一夜糟亂,翌日醒來,余玉賢幾近崩潰。 被糟蹋得不成人形的她除了尖叫和哭喊,竟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一名富商狠狠打歪她的臉,威脅道:“你給老子安靜一點!再鬧老子就把你假鳳虛凰,欺君罔上的事揭發(fā)出去,讓皇上誅你九族!” 這句話直接命中了余玉賢的要害。 恍惚中,她憶起了父親臨死時的場景。 他緊緊握著余玉賢的手,滿心驕傲地說道:“兒啊,你是咱們老余家的希望,憑你的才華,日后定然會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爹把這個家傳給你,爹很放心?!?/br> 這句肯定的話語像一個烙印,深深刻在余玉賢心底。 考上狀元那天她跪在父親靈前,低聲說道:“爹你看見了嗎?我雖是女兒,卻比你十個兒子都強(qiáng)!老余家的門楣終究還是得靠我撐起來!” 這是她最為榮耀的時刻。從那以后,整個余氏家族都得仰賴她的鼻息過活。 如果這些人告發(fā)了她,害得她身敗名裂,族人會怎么看她?世人會怎么評價她?下了地府,她又怎么有臉去見父親? 她在乎的不是余氏九族的性命,僅僅只是自己的臉面而已。 名聲對她來說比什么都重要。 被死死拿捏住軟肋的余玉賢漸漸停止了哭泣。 幾名富商輪流拍了拍她的臉,笑容既yin糜又惡毒:“日后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們必然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br> 所謂的“乖乖聽話”便是隨傳隨到,任其擺布。這本是他們用來對付莊小慧的手段,如今卻全都使在了余玉賢身上。 早在他們制定這個計劃用以對付莊小慧時,余玉賢若稍微有些良知和頭腦就應(yīng)該明白,她絕不能與這種人混跡在一起。 “近墨者黑”的道理她不應(yīng)該不知道。 然而良知和頭腦這兩樣?xùn)|西早已被她拋棄了。 深深的絕望和懊悔襲上余玉賢的心頭。她眼里的淚已經(jīng)流干了,胸腔里滿是橫沖直撞的憤怒,卻完全不敢表露。她非常清楚自己會過上怎樣的日子,因為她曾想象過莊小慧陷入此等境地會如何。 那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穿上衣服起來吧?!币幻簧贪阉浩屏说囊路釉谒^上。 現(xiàn)在的余玉賢對他們來說與一樣玩具沒有任何差別。之前的討好、奉承、追捧,都是為了今天做鋪墊。即便余玉賢真是男子,她又能怎樣? 一個大男人被欺辱了,她更該守口如瓶才對。 余玉賢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她干澀的眼眶每次一眨都會隱隱作痛,仿佛要流出血來。 “找個龜公把她腦袋一蒙,扛回去吧?!币幻簧坛鲋饕?。 把花娘扛在肩上繞城一圈,再送去客人家里,這是花樓招攬生意的獨特做法。 被這樣對待的余玉賢在他們心里已低賤得如同破布。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這樣!我自己能走回去!”余玉賢用盡力氣掙扎,眼里的恐懼幾乎凝為實質(zhì)。 然而她的痛苦卻變成了這些人的笑料,惹得他們前仰后合,樂不可支。 “這回真是值了!狀元郎的滋味果然絕妙!”他們不顧余玉賢的苦苦哀求,用一件披風(fēng)把她的腦袋裹上,叫龜公背了出去。 余玉賢衣不遮體,傷痕累累,任誰看了都會知道她昨天晚上遭遇了什么。 路過的行人沖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各種惡毒的話語源源不斷地傳入她耳里。她死死捂住腦袋上的披風(fēng),唯恐它掉下來,顯露自己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