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然后故意抱怨：“我總是打不好領帶，這玩意兒太勒脖子，搞得我相當難受。我喜歡穿休閑裝或運動服，很少穿西裝。要不是我媽逼我，我可能會去當探險家。”

    “唉，我也有很多無奈啊?！彼麌@了一口氣，演技竟然比昨天自然很多。

    想來，為了今天早上的這一幕，他沒少在家里對著鏡子排練，臺詞可能都打了好幾遍草稿。

    莊理撇開頭，默默忍笑，然后才又轉過頭，夸贊道：“但是您穿西裝真的特別帥。您的肩膀很寬闊，胸膛很厚實，腰又練得很勁瘦，比國際超模的身材都好。您是天生的衣架子。我喜歡看您穿西裝?！?/br>
    封冥的嘴角在微顫，似乎想笑，卻又拼命忍住了。

    莊理伸出手幫他調整領帶。

    今天，封冥換了一輛跑車，前排的位置很擁擠，所以莊理傾身而來的時候幾乎偎進了封冥懷中。

    兩人一個仰臉看向車頂，一個垂頭盯著領帶，嘴角卻都掛著滿足而又愉悅的笑容。

    7480看不下去了，吐槽道：“呸，兩個假正經！”

    ---

    抵達公司，進入辦公室后，莊理認真詢問：“封總，我的企劃書您看了嗎？您有沒有意見給到我？”

    “我覺得沒問題?！狈廒[擺手。

    “那么我馬上通知各部門開會，我們好好規(guī)劃一下公司未來的發(fā)展?！鼻f理拿出手機發(fā)通知，緊接著又略顯遲疑地說道：“封總，如果會議中發(fā)現了什么問題，或是我與別的主管產生分歧，您能不能與我站在一起？”

    這有什么？自己肯定會跟大秘先生站在一起啊！封冥立刻點頭：“當然，我會無條件支持你?！?/br>
    莊理扶了扶眼鏡框，輕笑道：“封總，我有沒有說過您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

    封冥耳朵紅了，卻假裝不耐煩地擺手：“別拍這種馬屁，好好干活。”

    莊理又是低柔一笑，惹得封冥耳熱心跳，然后才離開總裁辦公室。

    各部門的主管很快就到齊了，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一次常規(guī)會議，應付應付也就了事了。

    然而莊理一開口，他們就知道，這位新來的莊秘書是真的準備大干一場。他首先推翻了行政部現有的管理制度，重新訂立了一套規(guī)則，并把相關條例做成文件，分發(fā)下去。

    行政部的主管滿臉不高興，卻礙于總裁的全力支持，不敢出言反對。

    然后，莊秘書又調整了財務部的運行機制，并決定另外安裝一套賬務管理系統(tǒng)。也就是說，所有財務人員都必須盡快熟悉新的財務系統(tǒng)的cao作方式，這將大大拉低大家的工作效率。

    財務部主管拿到文件后臉色也十分陰沉。

    緊接著，莊秘書完全推翻了營銷部提交的營銷方案，既不請大牌明星代言產品，也不在各大電視頻道投放廣告，竟提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數字營銷的方案。

    所謂數字營銷就是利用電商平臺和社交媒體投放碎片化的小廣告。推廣大使全部換成kol，也就是所謂的網紅，一個明星都不用。

    這是什么玩意兒？不請明星，誰知道你的產品？這樣的廣告能發(fā)揮作用才怪！

    營銷部主管當場就和莊理吵了起來。

    現在這個時間點，電商平臺雖然已經開始發(fā)展，但大數據的概念還沒出現。普羅大眾和商業(yè)人士遠遠未曾意識到數字化運營會為一家企業(yè)帶來何等巨大的利潤。

    在營銷部主管的眼中，莊理提出的數字化營銷概念只是一個噱頭，如果非要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低級！如果再加一個字，那就是太低級！

    “照你的方案，把營銷預算從一個億砍到一千萬，公司的開支的確大大節(jié)省了，但你想過沒有，我們投入一個億換來的利潤是幾億，而你一千萬扔下去，連個響兒都聽不見。找網紅打廣告，寫小短文推廣產品，這是什么破爛營銷方案？虧你想得出來！”

    營銷主管氣得臉紅脖子粗。

    莊理沒跟他爭吵，只是默默看向封冥。

    封冥立刻拍板：“不管你同不同意，都得照莊秘書的方案去做。周經理，你們人事部趕緊按照莊秘書提出的要求去發(fā)招聘廣告，我們需要一大批擅長網絡運營的人才?！?/br>
    周經理唯唯應諾，心中卻很是不以為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莊秘書的營銷方案簡直是垃圾！

    這哪兒是什么能人??！純粹就是個攪屎棍！封總看上去挺聰明一個人，怎么就被莊秘書忽悠瘸了呢？

    營銷部主管氣得臉色發(fā)青，極度憤恨中忍不住想道：好啊，你們要往死路上走是吧？那老子就照你們說得去做，看看伊蘭能不能撐過三個月不倒閉！媽的智障！

    會議開到最后，莊理終于把目光投向了研發(fā)部主管。

    主管揚了揚下頜，表情十分傲慢。

    沒有相應的專業(yè)知識，一般人連研發(fā)部遞上去的文件或工作報告都看不懂。他不信莊秘書能對自己的工作挑出什么刺兒來。

    這是一個最忌諱外行指導內行的部門。

    然而莊理一張口就打碎了他臉上的傲慢，“我對你的工作感到非常不滿，我甚至在考慮解雇你的整個團隊?！?/br>
    “你說什么？”主管不敢置信地問。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莫不在心里嗤笑。這位莊秘書好大的官威！

    莊理翻開研發(fā)部送上來的資料，直言不諱：“你們新近研發(fā)的這款貴婦膏簡直是垃圾，從制作原料上看，它既沒有養(yǎng)膚的效果，也沒有美白的效果，更沒有修復肌膚屏障的效果。

    “它所謂的豆腐乳質地不過是因為粉底液無法溶于乳液產生的顆粒而已。涂上它，保濕效果趕不上乳液，均勻膚色和遮瑕的效果又趕不上粉底液，除了一個噱頭，你們還能為消費者提供什么？”

    莊理用指頭點了點密密麻麻寫滿化學公式的資料，嘲諷道：“不要以為把制作原料和制作過程寫得這么高深我就看不懂。事實上，我比你們更懂怎么做出好的化妝品。

    “營銷方式再好，那都是次要的，真正能讓公司一直保持盈利的東西是過硬的產品。很顯然，你們沒有這個能力研發(fā)出過硬的產品。”

    他拿出預算表，語氣更加嚴厲：“公司給了你們一億三千萬的研發(fā)經費，結果你們就做出這種垃圾給我看？還有，你們大量采用dmp、dbp和dop作為原材料，那你們知不知道它們會致癌？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公司的利益和消費者的健康？”

    貴婦膏究竟是什么東西，研發(fā)部主管當然知道，所以他雖然氣得頭頂冒煙，卻吭吭哧哧無法反駁。

    但是說到dmp、dbp和dop時，他卻冷笑道：“莊秘書，不是專業(yè)人士就別大放厥詞。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幾種原材料會致癌，不知道你的消息是從哪兒來的？全世界的化妝品公司都在用的原料，怎么唯獨你說有問題？難道你比全世界的專家都懂？”

    他只差指著莊理的鼻尖罵神經病。

    一個外行也配說自己更懂做化妝品，什么玩意兒！

    莊理沒打算跟這人吵架，只是默默看向封冥。

    封冥沉聲說道：“一億三千萬研發(fā)費已經撥給你們了，結果你們拿一瓶混合了乳液和粉底液的垃圾來糊弄我？這玩意兒的成本費有沒有五十塊？我很想知道你的團隊把錢花到哪兒去了。”

    手腳不太干凈的研發(fā)部主管慌神了，當即就選擇脫身。

    他拍案而起，表情憤怒：“艸他媽的！老子不干了！一個屁都不懂的人也敢來干涉我們研發(fā)部的工作，什么東西！我原本還以為伊蘭至少能撐一年，現在看來你們連三個月都撐不到！公司由你們這種垃圾管理遲早要完！老子不但要走，還要把團隊也一起帶走，你們自己跟自己玩去吧！”

    他脫掉白大褂，用力砸在桌上，一腳踹開會議室的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研發(fā)團隊在國際上小有名氣，在國內也算頂尖，如果真走了，伊蘭的研發(fā)部等于陷入了真空狀態(tài)。

    沒有新產品注入，老產品又賣不動，伊蘭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大危機！

    其他主管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卻都產生了一種唇亡齒寒的感覺。

    封總的胡為和莊秘書的剛愎，對公司造成了致命傷害。他們組合在一起將更快催化伊蘭的破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均是一片難言的苦澀。

    莊理卻合上資料，語氣淡淡地說道：“我已經物色好了新的研發(fā)團隊，他們很快會接替錢主管的工作。大家不用驚慌，公司的運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另外，辭職走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會派財務人員去審核研發(fā)部的賬目，如果發(fā)現問題，研發(fā)部的相關人等必須負法律責任。在座有誰跟錢主管關系好的可以給他帶句話——想走人，我一概不留；想帶著貪來的錢走，那絕對不行。”

    所有人都低下頭，仿佛畏懼于莊秘書的權威，卻在心里更加反感他的獨斷專行。

    新的研發(fā)團隊很快會就位？莊秘書在說什么夢話？一個快破產的化妝品公司，哪個頂尖團隊愿來？

    原本還以為莊秘書是個能人，現在看來他簡直蠢得不能再蠢！

    第382章 別欺負老實人15┃玩火高手莊秘書

    會議結束后，莊理馬上讓財務部門對研發(fā)部的資金使用情況進行審查。而研發(fā)部主管立刻煽動自己的團隊提交了集體辭呈，以此來展開報復。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

    短短半小時，封冥就接到了各大股東打來的七八個電話，對他肆意動搖公司根基的行為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而封冥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闡明了自己徹查到底的決心。

    一名大股東氣急敗壞地說道：“如果查到最后證明研發(fā)部沒有問題，而研發(fā)部的技術人員又都集體出走，這個責任你來負嗎？”

    他的嗓門很大，哪怕沒按免提，離得近的人也能聽見他在說什么。

    坐在辦公桌對面的莊理扶了扶眼鏡框，擔憂地看著封冥。

    封冥沖他擺擺手，臉上滿是安撫的神色，然后對話筒另一端的股東堅定不移地說道：“對，這個責任我來負?！?/br>
    “你負得起嗎？公司上上下下有多少人等著領工資你知道嗎？你這是在砸他們的飯碗！研發(fā)部集體出走之后，你上哪兒找團隊接替他們？公司無法正常運營，你拍拍屁股可以走人，那些員工走得了嗎？他們的損失誰來負責？我們這些股東的損失誰來負責？你他媽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你負得起責嗎？”

    股東罵得越來越大聲。

    “你再這么鬧下去！老子要退股！”他威脅道：“找個時間我要跟你爸好好聊聊！他這是找的什么繼承人？艸他媽的，整一個智障！”

    莊理更加擔憂地看向封冥。

    封冥依然沖他擺手，語氣非常平靜：“好，你退股，我無所謂。想跟我爸聊聊你就給他打電話，用不著通知我?！?/br>
    “好好好，這是你說的！我這邊如果退股了，很多股東也會跟進，我倒要看看這次你怎么收場！”股東惡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他那邊如果真的采取行動，伊蘭又將陷入更深的泥沼。

    封冥卻完全不吃這套，掛斷電話后神色非常淡定。

    莊理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問道：“封總，您不怕我把公司搞垮嗎？”

    “不怕，我相信你?！狈廒O為篤定地說道。

    “可是，現在公司的情況非常糟糕，您就一點都不擔心嗎？”莊理繼續(xù)追問。

    “糟糕只是一時的，我明白你在做什么。伊蘭的衰敗不僅僅是因為產品問題，也有管理制度混亂的原因，而貪腐是必須割除的一大毒瘤。不把這些問題徹底解決，伊蘭好不了。我說過，我會無條件支持你，也會毫無保留地相信你?！?/br>
    封冥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說道：“所以，也請你相信我。我會一直與你站在一起?！?/br>
    莊理定定看著他，仿佛在辨認他話中的真假，過了好一會兒才摘掉眼鏡，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塊細絨布，緩緩擦拭鏡面，“封總，我有沒有跟您說過我離開陸氏的真正原因？”

    “沒有。你為什么要離開陸氏？”對于這一點，封冥真的很想知道，這樣的話他就可以避免自己犯同樣的錯誤。

    “因為我曾經的上司會搶走我一切功勞，然后把所有黑鍋甩給我。所以我離開了?！鼻f理把擦拭一新的眼鏡戴回高挺的鼻梁，嘆息道：“但是在您這里，功勞是我的，黑鍋您卻幫我背了。”

    他閉了閉眼，繼而囅然一笑：“封總，我好像越來越喜歡您了?！?/br>
    封冥呆住了。這句“喜歡”在他心湖里攪起了滔天巨浪。

    莊理繞過辦公桌，走到封冥近前，彎下腰，伸出手臂，輕輕擁抱他。

    這是一個非常短暫的擁抱，停留的時間可能五秒鐘都不到，卻再次讓封冥的心湖潮起潮落，洶涌澎湃。

    “謝謝您的信任，我會竭盡所能地幫助您，我們共同進退?！鼻f理附在他耳邊低語，然后輕輕拍打他寬闊的肩膀，抽身離開。

    辦公室的門合上了，封冥卻還沉浸在這個夢幻一般的擁抱里。過了很久，他才抹了把臉，然后捂著嘴傻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