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的感覺沒錯，林亦斯這時候確實需要一個支撐點，他想：迪恩博士怎么知道他在仿生羊水里待了八十年？這件事格特洛不告訴他，他大概一輩子都不知道。

    “不用這么看著我。”迪恩博士找了個地方坐下，面對著林亦斯，掃了眼瞇縫著眼睛打量他的埃文斯，“今天這一切都是為了你?！?/br>
    “身為當(dāng)事人的我居然一無所知?！绷忠嗨棺猿八频幕卦?，落在迪恩耳朵里，格外的落寞。

    “你的性格還沒修復(fù)完，但實在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上層正因為這個焦頭爛額，你又和霍將軍一起在北斗星失蹤，他們更上火了?！钡隙髀掏痰恼f，“還沒找到你，我們先被聯(lián)邦發(fā)現(xiàn)了，接著就被抓，你的養(yǎng)父林諫帶著實驗室的資料跑了，上層人想抓他，礙于火燒眉毛，還沒來得及顧得上?！?/br>
    迪恩幾句話帶來的信息量過大，大腦分分鐘運轉(zhuǎn)過來的林亦斯當(dāng)場僵在了原地。他的性格沒修復(fù)完，上層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林諫跑了是跑了，但是沒人抓他，那林諫為什么要說那些話？

    這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說霍衍覺得迪恩之前的話是在開玩笑的話，這會兒感受到林亦斯冰涼的手，才發(fā)覺這一切可能是真的。

    涅槃實驗室是為了林亦斯開設(shè)的，至始至終實驗者只有一個林亦斯。

    “你是不是什么印象都沒有？”迪恩站起來緩緩的朝林亦斯走過去。

    看見林亦斯呆愣著的臉，迪恩輕輕的嘆了口氣，“想知道上層是誰，我不會說的。但是你要知道的其他事情，我能說的都會告訴你?！?/br>
    “為什么忽然改口？”不出聲的林亦斯，被霍衍代替問出了心聲。

    “他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了?！钡隙骺戳忠嗨沟哪抗舛喟胧翘巯?，接著是惋惜，霍衍不知道他在惋惜什么，這個人長這么大，有什么不可以的嗎？

    “他這幾年追著的事情，我多少知道點，林諫和我聊過幾次，讓我一定封住實驗室里其他人的口舌，不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钡隙髡f，站在林亦斯面前的那刻，迪恩看見他眼睛里的失魂落魄。

    這大概是一個人心神俱滅才會有的眼神。

    也是。

    迪恩想，如果讓他知道自己一直想摧毀的地方，實際上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他一時間也不太好接受，迪恩嘆了口氣，不知道是繼續(xù)說，還是暫時不說，等著林亦斯來問。

    林亦斯的腦子不夠用了，他有實驗室的記憶開始，就是念完大學(xué)之后，林諫把他塞進去做擋箭牌，但迪恩說實驗室就是為了他建立的，那他應(yīng)該很早就有實驗室的記憶，為什么他想不起來？

    原來實驗室里那么多的實驗者都是假的嗎？從頭到尾，他們真正的實驗者只有他一個，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他，那上層的人圖什么？

    他一個身份不明不白的人，有什么值得上層人那么拼搏的，林亦斯不明白。

    他害怕明白，恐這件事的背后藏著一樁彌天大禍。

    第67章 事實（四）

    “你早就知道我是林諫的擋箭牌，是個心屬聯(lián)邦，想推翻實驗室的背叛者？”林亦斯還是不愿意放棄一點一滴能知道真相的機會，在這之前，他要弄清楚涅槃，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背叛者，這不值得一提?！钡隙髁系剿麄冞t早會被抓，暴露在聯(lián)邦眼前，不過是時間問題，但他的理想時間是完善林亦斯的性格之后，而不是現(xiàn)在。

    “為什么……要修復(fù)我性格？”林亦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這句話，這話一出口，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仿佛這句話擁有巨大的力量，能將一個人摒棄的比天高比地厚。

    “因為你性格丟失。”迪恩說，“你四歲來實驗室的時候，什么都不知道。不會說話，不會哭鬧，檢查來檢查去，就懷疑是你性格有問題?！?/br>
    “我是誰？”林亦斯問，問完恍然覺得這個問題變得不再重要，他又問：“為什么上層要修復(fù)我？”

    “查了這么久，你還不知道自己是誰?！钡隙鲊@了口氣，不知道是嘆林亦斯的遭遇還是嘆什么，“你就是百年前林家的那個孩子?！?/br>
    終于知道自己是誰，但林亦斯一點都不開心。

    他追著這個問題很久了，追的他忘了活在這世界上為了什么，追的他忘了這世界還有其他事情的，追的他忘了自我，忘了身邊還有關(guān)心他的人。

    追來追去的結(jié)果他是林家人，還是個沒家沒親人的孤兒，這個答案好像并不能讓他開心，因為隨著這個答案揭曉的還有讓人沒法避開的痛苦，那些不愿讓人知道的陰謀詭計。

    他的存在對那些人來說，可能就是一個噱頭，也可能是一個招搖撞騙的幌子。

    好像他活著，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完全都不用在意。

    這些人，修復(fù)他的性格為了什么？林亦斯能想到。

    “實驗室建立之后，給你做手術(shù)的是林諫，也是他發(fā)現(xiàn)你性格丟失，需要修復(fù)。這修復(fù)的過程繁重冗長，每次你都要沉睡一個月，醒來全然不記得有這回事?！钡隙髡f，“有時候會丟失記憶，這都是預(yù)料之內(nèi)的?！?/br>
    “一直都是他給我做手術(shù)？”林亦斯問。

    “是他發(fā)現(xiàn)你的，也是他把你養(yǎng)大的?！钡隙髡f，“除了他，很少有人能近你身，你知道什么是性格修復(f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