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說，就算真有末世，有烈火焚毀天地，那靈神有沒有細細說過，他要如何拯救你們？是弄個罩子罩起來，還是帶領(lǐng)信徒一起飛上天？”

    鬼面人其實已經(jīng)有些糊涂了，但還是辯駁道：“靈神是這世間最有智慧的人，定然會有他的辦法?！?/br>
    “錯?！痹埔酗L淡淡道，“他并非世間最有智慧的人，而是最無知的人，因為只有無知的人，才會不知道自己的無知。而那些認識到自己的無知的人，才有資格被稱之為有智慧。”

    鬼面人：“……”

    云倚風步步緊bi：“知道我與他的區(qū)別在哪嗎？”

    鬼面人艱難地搖頭。

    云倚風道：“他自稱最有智慧，是因為不知自己的無知，而我自認無知，卻恰是因為我擁有他所沒有的智慧?！?/br>
    鬼面人徹底暈了。

    牧民也暈了。

    半晌之后，才有人怯生生地問：“那倘若末世來了，神仙能救我們嗎？”

    “不能?！痹埔酗L看著他，溫和鼓勵，“要靠你自己?！?/br>
    江凌飛無聲鼓掌，嘆為觀止。心想，完了，某人有這么一個幫手，自己怕是這輩子都吵不贏了。

    云倚風坐在湖邊，示意眾人都圍過來。這時翠花恰好也吃飽肚子，便一路“蹬蹬”小跑，帶著小紅守在他身邊，用腦袋不斷蹭著。牧民們就更加深信不疑了，他們自然認得這是一等一的烈馬，xing子如殘狼，陌生人若想靠近，只怕連下巴都會被踢斷，哪有如此親昵的道理？

    云倚風道：“說說看，在沙草荒丘里，那假冒的靈神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鬼面人陷入沉默，須臾之后，方才喃喃道：“修了許多房子，還搬來許多巨大的石頭，堆砌在荒原周圍?！?/br>
    云倚風用眼神示意他繼續(xù)說。

    這一說，便是好幾個時辰。月亮隱沒在湖水中，換成了金燦燦的朝霞與咸蛋黃一般的太陽，光芒暖融融的。牧民們手腳上的束縛皆被解開，一起生火煮飯，因為心里已經(jīng)不相信吹出來的“靈神”了，所以再聽鬼面人的敘述，就覺得果然像是騙子。

    正午的烈日灼得皮膚刺痛。云倚風已大致摸清了沙草荒丘里的狀況，便站起來對牧民們說：“都回去吧，只管繼續(xù)先前的生活，末日是不會來的?！?/br>
    大家答應(yīng)一聲，高高興興都散了，鬼面人問：“那我們呢？”

    “在夜狼巫族的老巢里，應(yīng)當還困著許多牧民吧？”云倚風道，“你們可愿意隨我回大梁軍營，共同商議救人大事？”

    聽到“大梁軍營”四個字，鬼面人明顯面色一僵，暈了一夜的大腦終于清醒，眼底也再度翻涌警惕與敵意。

    “沒錯，我的確不是神仙，而是大梁的人?！痹埔酗L看著他們，“所以諸位現(xiàn)在要重新折返沙草荒丘，去給鳧徯磕頭了嗎？”

    鬼面人：“……”

    云倚風想了想，覺得這群人應(yīng)當還知道不少東西，殺了實在可惜，而且留著或許還有別的用途，于是耐心道：“其實何必如此虎視眈眈呢，世間萬物本無定相，就好比這沙漠，之所以為沙漠，是因為你我都認為它是沙漠。同理，靈神之所以為靈神，也是因為你認為他是靈神，一旦沒有這個‘認為’，那鳧徯就狗屁都不是了?！?/br>
    “我們說不過你！”鬼面人依舊緊握著刀柄。

    云倚風好脾氣道：“說不過，是因為道理都站在我這邊，還想聽嗎？若你我都認為對方是朋友，那大家或許就真的會成為朋友?！?/br>
    鬼面人：“……”

    “就算現(xiàn)在回去，你們也已經(jīng)泄露了沙草荒丘太多秘密?！痹埔酗L提醒，“不如跟我回大梁提供線索，等同于立功，要是還想著要跪拜鳧徯，只怕他也不會放過你們，在烈火中弄個銀罩子護著是不可能了，千刀萬剮殺雞給猴看，倒是能指望一番?！?/br>
    “我們……我們還有親人在那里！”其中一個人道。

    云倚風從沙丘后撿起馬鞍，架在翠華背上，翻身上馬：“所以就更該隨我回大梁，盡快商議救人的計劃，否則呢？”

    “走吧，還愣著做什么?！膘`星兒抱著胳膊，站在一旁催促，“再晚一些，天可就要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