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啦。”她笑瞇瞇地說。

    晴明點(diǎn)點(diǎn)頭，他想說點(diǎn)什么但是看到對方快樂的笑臉，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

    坐在牛車上，梨子一路往外看。目光所及之處，有許多被丟棄的晴天娃娃。

    “大家都想念下雨了，”源初月順著她的目光一起望去，“今天早晨我家的仆婦也掃出去很多晴天娃娃呢，都是大家不要的?，F(xiàn)在大家只想下雨。”

    “可是這樣看來，晴天娃娃有點(diǎn)可憐呢。”梨子說，但是想到不久前她也扔了一只剛做好的晴天娃娃，立刻閉嘴。不過，那個晴天娃娃扔完就找不到了。是被仆婦撿走了嗎？

    “我覺得我們更可憐，真是熱死了?！痹闯踉虏蛔〉厣戎L(fēng)，掀開冰鑒，里面的冰早就融化成了冰水，“啊啊，快點(diǎn)到家吧?！?/br>
    “對了，我去你家住一晚的事，你跟家人講了嗎？該不會是自作主張吧？”梨子問。

    “就是我哥哥讓我去接你的。當(dāng)然，說這話的時候，我父親就在旁邊，所以他也知道?！?/br>
    “初羽大人？”

    “噗，你能別管他喊大人好嗎？”源初月捂著肚子笑。

    “那叫什么？”

    “你可以學(xué)學(xué)奈奈子，叫他初羽哥哥，哈哈哈。呃，我的雞皮疙瘩起來了?！痹闯踉麓甏旮觳?，“又不是真的哥哥，每次都叫那么親熱，不怕別人誤會嗎？啊，不對，奈奈子就怕大家不誤會。她呀，擺明心思想嫁給晴明大人呢?！?/br>
    “奈奈子想嫁給晴明大人？”梨子輕輕眨眨睫毛。

    “對呀，所以，你早點(diǎn)搬來我家吧。如果他們兩家做成親事，奈奈子肯定要求晴明大人把你趕走。誰能忍受未婚夫身邊有個漂亮的小姑娘呢？除了我哥哥?！?/br>
    “你不知道我與賴光將軍有一年之約嗎？一年以后，我跟源氏就沒有關(guān)系了?！?/br>
    “知道啊，但是一年那么長，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呢？”源初月滿不在乎地說。

    梨子沒再說話。她轉(zhuǎn)身把目光投到窗外，腦海里轉(zhuǎn)著源初月說的話。賀茂家是陰陽師流派的頂尖，又是晴明大人的老師。而安倍氏是不斷上升的貴族。這樣的結(jié)合，無論誰看都十分合適?？磧杉掖笕说氖旖j(luò)程度，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呢。

    她兩手疊放，趴在窗邊。原本要去做客的愉快心情，一下子就跌落下去。

    牛車?yán)^續(xù)向二條大道行駛，一路上見到被丟棄的晴天娃娃越來越多。有專門灑掃街道的人不斷撿到筐子里。那些被筆描畫的五官，在上升的熱氣中，變得模模糊糊。

    牛車再度拐了一個彎，停在了一所古樸的府邸門口。

    與梨子想的不太一樣，賴光將軍的家有點(diǎn)過分樸素了。甚至還沒有賀茂家顯得有錢。一般只要有點(diǎn)權(quán)力的大臣，院子都會弄成山水清音的模樣。最次也要講究庭院樹木的搭配和諧。

    比如晴明大人家的主庭院，就是細(xì)白沙畫著大陣，周圍種著一叢叢桃紅色的杜鵑。視覺沖擊力非常厲害。

    但是賴光將軍的家，一路從庭院走進(jìn)去，樹木并不珍奇，除了一棵巨大的羅漢松，就只有平整的草坪。進(jìn)了接待用的廳堂，用來就坐的墊子邊緣，還能看到很明顯磨損的白色痕跡。

    梨子心里暗想，果然跟初月說的一樣，源氏都把錢拿去資助民間的陰陽師了。源賴光將軍，真的是十分痛恨妖怪啊。

    兩人穿過廳堂。源初月的院子在最西邊。一路走過去，仆人也沒見幾個。進(jìn)到那個小庭院里，這才有了跟外面不同的樣子。

    源初月的院子里面種滿了花草，看上去就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源初月把她引進(jìn)一個小側(cè)間，這里除了一面可以照見整個人的大銅鏡，就是大大小小的箱籠。等把箱籠打開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全是鏡子啊。

    她看著源初月喜滋滋地把鏡子擺了一地，突然想起晴明說過的一句話，當(dāng)欲望被放大時，就會滋生邪祟?？粗闯踉驴駸崾占囊幻?，她輕輕皺了皺眉。

    耳邊突然傳來“噗噗”的聲音，一只紙疊的千紙鶴落在她的肩膀上。

    “誰給你的？”源初月問，“啊，我知道了。能讓千紙鶴飛來的人一定是晴明大人了。不過才分開一會兒嘛?！彼櫚櫭枷胝f什么，又閉上了嘴。

    梨子打開紙鶴，上面寫著，家中有個仆婦暈了過去。醒來后陰陽寮問她什么都說不知道。陰陽頭大人說應(yīng)該是被妖怪抹掉了記憶?，F(xiàn)在房子內(nèi)外都在被凈化，明天就可以搬回去了。不用擔(dān)心。

    底下還附了一行小字，我在保憲哥的房中住，離奈奈子的院子很遠(yuǎn)。父親在客房住。你呢？

    她想了一下把紙放回口袋，“有筆嗎？”

    “有啊。”源初月指了一下外間，“在書案那里。你也要回千紙鶴嗎？這算初級陰陽術(shù)了，你竟然會這個？”

    “不會?！崩孀幼叱鋈フ业綍福谝粡埿〖垪l寫了在初月醬的院子住。接著掏出一只小鳥，輕輕吹口氣。小鳥“噗”地變鼓。她把紙條綁在鳥腳上放飛了它。

    一直到晚間吃飯的時候，都沒有見到源初羽。源賴光叫人喚了兩次，答復(fù)都是在練陰陽術(shù)。

    源初月對此只是小聲嘀咕，“真是別扭的人呢。”

    ……

    夜深人靜，源初月已經(jīng)睡著了。從她均勻的呼吸里，也能判斷她睡得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