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力量越來越弱，在我生辰那天，被人下了戰(zhàn)書。我等她回來吃生辰飯等了很久，后來等到了渾身是血的她。她的手里攥著一個小小的白瓷狐貍，那是送給我的生辰禮物?！?/br>
    晴明嗓音淡淡，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是誰在那個時候下戰(zhàn)書呢？”梨子問。

    “不知道。母親沒說，她大概覺得說了也沒有意義。神明之間的戰(zhàn)斗，人類的力量無法撼動?！?/br>
    “怨不得您這么喜歡狐貍?！?/br>
    晴明輕輕一笑，“父親說我剛出生的時候，是人類的身體，帶著狐貍的耳朵和尾巴。過了一個月耳朵和尾巴才慢慢消失?！?/br>
    “為什么要消失，聽起來就很可愛啊。”梨子雙手托著腮，眨著睫毛問。

    “半妖一般都是這樣?！鼻缑髡酒饋泶禍鐭襞_的蠟燭，走到簾子的另一邊躺下。

    梨子也躺下來，“晴明大人現(xiàn)在能變出耳朵和尾巴嗎？”

    “你想看嗎？”

    “想看。”

    梨子等了一會兒，等到簾子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了，以為對方睡著了。她也閉上眼，準備入睡。

    一只手伸了過來，拉住她的手臂輕輕一扯，她就滾入了帶著清冽氣息的懷抱。少年精瘦有力的臂膀和胸膛，瞬間讓她心跳大亂，忍不住低呼，“晴明大人……”

    咦，這是什么？對方拉著她的手觸摸到了一只毛茸茸的東西。

    好像還是尖尖角的。

    “是耳朵嗎？”她小聲地問，不用晴明帶著摸，自己就摸了上去，“誒？還有一只。”

    “當然還有一只，耳朵都是兩只的?！鼻缑鞯穆曇魩е唤z好笑。

    “晴明大人，你變出狐貍耳朵了？我摸的就是嗎？”她小小地驚呼。

    “嗯?！倍蟼鱽砩倌陰е唤z笑意還有一絲羞澀的回答，“你摸摸就好了，看是絕對不可能給你看的?！?/br>
    “為什么？”

    “會很怪異。不想你記住這個樣子的我。”

    “怎么會，有狐貍耳朵的晴明大人，光想一下就可愛得不得了。尾巴呢？尾巴變出來了沒有？”

    “那個……也要摸嗎？”少年的聲音有點遲疑。

    “想摸?！?/br>
    “那樣啊，就給你摸一下好了。”

    晴明突然變得小氣起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尖塞進了梨子手中。

    腦海中想象著晴明此刻的樣子，梨子忍不住笑起來。尾巴頓時從她手中抽走，耳朵也在迅速縮小。

    “啊，不要拿走，我沒有笑您?！?/br>
    “去睡吧?！鼻缑魉砷_手，輕輕推了一把，她就滾回了簾子那邊。

    “都沒有摸幾下?！?/br>
    晴明伸過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輕聲說，“睡吧，明天還要早起?！?/br>
    她兩只手合在一起壓在臉下，“好吧，晴明大人我睡啦?！?/br>
    “嗯?！?/br>
    這句話說完簾子那邊徹底沒了聲音。梨子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卻怎么都睡不著。已經(jīng)很晚了，他們來投宿的時候就很晚。洗完澡到現(xiàn)在她感覺如果可以看到時間，估計都快十二點了。

    又是一頓翻來覆去，褥子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手心突然摸到了一截毛茸茸的東西。她微微一怔，好像是尾巴。晴明大人晚上睡覺會露出本體嗎？

    “再摸一下就必須睡了。”簾子那邊傳來晴明的聲音。

    梨子忍住笑，伸出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黑暗中，手的觸感格外明顯。

    這是一條好蓬松好柔軟的尾巴啊，她心道。

    摸了幾下她松開手，“我好了，可以睡了。”

    晴明輕“嗯”一聲作答，悄悄地把尾巴抽回去。

    窗外傳來巡夜人敲擊木槌的聲音，剛好十二下，梨子知道現(xiàn)在是凌晨了。

    “晴明大人?！?/br>
    “什么？”

    “生辰快樂，您現(xiàn)在十七歲了。”

    “嗯，”淡淡的嗓音里含著一絲笑意，“你也快點長大。”

    “我要到梨花盛開的時候呢?！?/br>
    “怪不得你叫梨花子。四月份嗎，我記住了?！?/br>
    “會送我禮物嗎？”

    “會?！?/br>
    “送什么？”

    “這個，要好好想想。送最好的給你。”

    ……

    當清晨的曦光落到梨子的眼皮上，她醒了過來。扭過臉，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晴明。他大半個身子越過了簾子，左手枕在臉下，右手緊緊握著她的手，睡得極沉。

    她輕輕地抽手。似乎感覺到她的動作，晴明慢悠悠地睜開眼。

    “晴明大人，”她把手抽出來給他看，“我的手被您握麻了?！?/br>
    “抱歉。”晴明坐起來，似乎還不太清醒。

    “昨晚睡覺又握我的手了，是因為怕黑嗎？”她背過身去收拾褥子。

    “不是，”身后傳來少年淡淡的嗓音，“是怕你離開?！?/br>
    “我去哪里？”她站起來把簾子撤下疊好。兩人的被褥也卷起來放回壁柜里。

    “不知道，總感覺有一天你會不告而別?！?/br>
    “不會。我無論去哪都會告訴晴明大人的。”

    “你去哪？”晴明抬起眼問。

    “哪也不去啊?！崩孀诱f，“不過現(xiàn)在想去吃早飯?！?/br>
    晴明笑了一下，“嗯，一起去。”

    梨子重新整了一下衣服，把地上的本坪鈴拿起來帶上。用來看守本坪鈴的小紙人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