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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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校下午有個講座。顏涼子睡了一中午醒來想起來這事,思及自己下午也無事可做,便簡單收拾了一下跑去了舉行講座的大禮堂。 大禮堂是階梯式的,座位間三三兩兩散著幾個聽眾。顏涼子一進來便看到了坐在第五排的林檁――霍豆那妖怪難得的沒有粘著她,此時她身邊空無一人。涼子跟她打了個招呼,過去坐在了她身邊。 講臺上那個瘦小枯槁的老頭已經(jīng)絮絮叨叨地講了起來。他的身體就如冬日里的一株爬山虎藤,罩著寬大的袍子也掩不住那嶙峋的形狀。長長的胡須盡白,臃腫地堆積在松散的面皮之下,這使他看起來像個年老的樹精。 他每走動一次涼子都會心驚一次,他那佝僂的軀體看起來仿佛隨時會散架。 他背后映出一片潭水般的屏幕,一些畫面隨著他講話內(nèi)容,在波光粼粼中變幻。 顏涼子在水波里看到了許多破舊的廟堂,從門前宏偉的石柱或雕塑中隱隱還能窺見昔日的輝煌。 老教授蒼老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娓娓道來。 “人類在遠古時期脆弱,無知,對自然敬畏頗深……能殺死他們的東西太多了,暴風(fēng),洪潮,雷電,以及野獸……他們無力反抗,只能匍匐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極端的敬畏催生了盲目的信仰,他們信仰天信仰地信仰一切未知且強大的力量,并虔誠地為此獻上豐盛的祭品……” 他伸出手一指屏幕,接著說:“……所以很多妖,都曾是被人類供奉著的神明,人們向他們乞求未知力量的庇護……” 顏涼子聽著,突然感覺有一絲說不出的寒意蒙上后脊。 遠古的人們,被災(zāi)難折磨得憔悴不堪。所以他們?yōu)樾闹械纳衩鹘ㄖ陚サ乃聫R與殿堂,匍匐在神殿階下一遍又一遍乞求??墒牵切[在殿中的光輝精美的神像之后,真實的面貌卻是那些魑魅魍魎嗎? 神和妖到底有什么區(qū)別呢? 顏涼子恍恍惚惚地想著,當她回過神來時,講臺上的教授早已轉(zhuǎn)入下一個主題。 他接著講到了妖的發(fā)展史。 “時至今日,妖被人類同化了不少。大部分妖整合起來,建立了屬于自己的社會……就是我們所生活的這個環(huán)境。難以想象,人類強大的感染力……現(xiàn)在的妖界儼然是一個如人類般的國家,只是我們擁有一些人類不具備的神奇力量。正如某些文學(xué)作品中普通人的世界與巫師界一樣。” “可惜不同的妖的智力差異極大……我們永遠無法像人類那樣實現(xiàn)完全的民主……” “妖與人還有一個更為顯著的差異……所有非靈體妖成年后都擁有化形日――這一天可以稱為妖的發(fā)情日……年輕的妖交媾的欲望會不易抑制,這作為人與妖的一大差別,一般被認為是……” “生理上妖比人類低等的表現(xiàn)。” 林檁突然開口了。她聲音不大,這句話仿佛只是停駐在齒間的自言自語。卻吸引了坐在一邊的顏涼子。涼子愣愣地望向她,臺上教授的聲音頓時在她耳邊飄遠了。 林檁在說那句話時嘴邊似乎顯出來一點笑――又似乎沒有。她的黑發(fā)乖順地逶在楠木桌子上,像是打翻了一瓶墨水,積起一灘來,鮮亮而又妍麗――是那樣好看。她的視線緊跟著教授,邊聽還會輕輕點頭。仿佛她剛才并沒有說什么。 她想起了半年前他們剛來到妖界時,林檁作為代表講話。當時林檁注視著臺下的異族似乎也用的是那種眼神。那不是看同類的眼神,而是上位者看到低等動物所自然流露出的眼神。妖怪們無論進化到哪種程度,無論穿上多光鮮亮麗的服飾,在她眼里也永遠是最原始的模樣。 “當然現(xiàn)在我們發(fā)明了抑制劑,能有效抑制妖在化形日的沖動……可惜這種藥的效果對不同種妖的強弱上有差異,差異還不小……” …… 妖界議事廳處于一個獨立的空間。 這里無天無地,浩蕩得沒有邊境。光與塵埃交纏在一起,一片混沌。銀河憑空流淌,組成它的天體有的在消失,失去凝力的塵埃旋解開來,融解在大團星云里。有的又在形成,巖石聚集,如海浪奔流。周而復(fù)始,生生不息。 這里仿佛是初生的宇宙。時間在這里也不曾流逝,它乖順地躺臥在宇宙里,如壁爐邊的一只貓,尾巴也一動不動。 可有時它又如鎖鏈,將空間捆得扭曲變形。它的存在感如此強烈。 空間中心幾根巨大的石柱憑空矗立,參差不齊。頂端是每個來者的座位。仿佛立在宇宙樹的樹梢之上,阿薩神族在神殿里鳥瞰世界。 妖王諾丁的半身像投影在石柱中央。這任王還很年幼,稚氣的少年面孔尚不具備強大的威懾力,即使他的投影被擴大,龐大得有如泰坦巨人,仍舊很難激起旁人的敬畏之心。 站在每個石柱上看到的都是他的正臉,他與每個來者對視著。年幼的他無法走出自己的宮殿,只得以投影的方式參與議事。 妖國建立不過六十年,其間動蕩不安,初代妖王早早辭世,之后因王位繼承而產(chǎn)生的紛爭奪去了大量王室成員的性命?,F(xiàn)在的王室成員凋敝,直系血脈不超過五個。并且由于王室血脈源自遠古龍族,無法與其他種族交配產(chǎn)生后代,所以即使現(xiàn)任妖王諾丁的長姐康奈在王宮里塞滿了情夫也不見有新的子嗣誕生。 石柱環(huán)繞中少年的巨大影像晃動了一下,他的表情很是鄭重,鄭重得有些僵硬。這個年幼的孩子因為父親早逝被推上王座,望著四周的重臣,他難免心生畏怯。這四周每一個人的心思對他來說都是難以揣測的。 “東邊境線……已經(jīng)平定下來嗎?” 他終于出聲。 “是的?!蹦珵嚮卮?。 年幼的王小心地組織語言:“真是辛苦你了……我會賜予你豐厚的獎賞。” 墨瀲笑了,笑容溫和:“把您殿外的錦鯉送我一條怎么樣?” “這個當然可以。如果你覺得這個賞賜太輕了我可以……” “這就夠了,我的王?!?/br> 年幼的王頓時不知該說什么好,沉默了半晌,他才接著開口:“那么……全國智力統(tǒng)計已經(jīng)出來了嗎?” “是的?!币晃还賳T回答,“智力低下且無進化希望的妖占到了百分之三十三。其中有一大部分攻擊力極強,如何管理他們將是一個大問題……” 有人半開玩笑:“看來我們得把他們打包丟到深淵裂縫中去了?!?/br> “這類妖會從妖界源源不斷地滋生出來,你怎么處理他們飛速繁衍出的后代呢?” 立刻有人反駁他。 年幼的王茫然失措,他不得已望向了墨瀲。 墨瀲的兄長墨梨曾經(jīng)在妖國建立前與舊王有深刻的交情,他許諾將永遠保護王室一族,隨著時間的推移墨梨漸漸淡出朝殿,他的胞弟接替了他的位置。不過作為臣下能力太過強勢從來都不是一件好事,舊王逝世后他似乎就成為了妖王統(tǒng)治下最大的隱患,但卻不得不依靠。 墨瀲把手指交搭在一起,微笑著回答:“使用自主判決怎么樣?我是說,在那些種族的妖的血脈中埋下咒語。在他們對人(指有智慧的妖)的攻擊沖動達到一定程度――基本上可以判定他們接下來會有較嚴重的攻擊舉動時――咒語效力發(fā)動,或重傷他們,或直接結(jié)束他們的生命。也省了處罰的時間?!?/br> “這聽起來比較可行……”王贊同著點了點頭。他望了望每個人,問道,“還有其他建議嗎?” 無人回答。這個方法聽起來確實可行,并且也無人愿意當面回駁墨瀲。 “霍豆,你的意思呢?”王猶豫了一下,接著問。 在距中心最偏遠的石柱上,霍豆盤著腿坐在頂端游神。被叫了聲他才回過神來,臉上一片茫然。 霍豆在目前有資格進入議事廳的妖中是最年輕的一個。不同于墨瀲,他能取的如此地位大部分歸功于他奇跡般的好運。舊王辭世后的動亂中,他無意中救了年幼的王儲――即現(xiàn)任新王,因而受到提拔。在戰(zhàn)前派去人類世界的所有妖中只有他僥幸獲取了人類許多尖端的知識。雖然正式開戰(zhàn)后他只參與了最終決戰(zhàn),但基于他的特殊貢獻,戰(zhàn)后他被授予了等同于墨瀲的獎賞,同時被免除了許多任務(wù)――駐守北邊境線就是其中之一。 另一小部分原因是他確實擁有強大的實力。這也導(dǎo)致了他在朝殿上微妙的地位,他與所有人的關(guān)系皆是不好不壞,人人都覺得自己能拉攏到他,可他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朝殿上。 陛下指望他能說出什么來呢? “咱覺得即使是神也無權(quán)對尚未發(fā)生的事進行審判?!?/br> 可他卻這么說了,并且還是朝著反對墨瀲的方向。 四周一片寂靜。 “那你覺得怎么樣合適……” 王猶豫不決,勉強問了一句。 霍豆:“把自主懲罰放在攻擊行為發(fā)生后?!?/br> 墨瀲:“極有可能造成許多令人痛心的傷亡?!?/br> 霍豆:“但是也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殺戮?!?/br> 黑色與藍色的眸子靜靜對視。 空氣一下子繃緊了。 “不……不要爭吵?!蓖跄菢O力想表現(xiàn)得強硬一些的聲音有些無力地響起,有如一片羽絨輕輕落下,擦過繃緊的琴弦,撩起細弱的顫音,“我會好好考慮的?!?/br> 見兩方都停了下來,王松了一口氣的噓聲無法掩飾。 “如果沒有人有別的意見,那么今天的會議……” “還有件事呢,陛下?!币粋€聲音不急不緩地響起,“最近王都里失蹤率略高?!?/br> 王又一次緊張:“調(diào)查出原因了嗎?” “還在調(diào)查中,我想先向您匯報。” 有人譏笑道:“多半是因為我們的身份認證機制太糟糕了吧。” “目前還在改進中?!?/br> “你兩個月前不就是這么說的?” “我們現(xiàn)在正打算將人類的認證技術(shù)引入,只是資金扭轉(zhuǎn)不開……組織成員也有些問題?!?/br> “已經(jīng)封鎖消息了,但按照目前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即使失蹤的大多是街邊流浪漢,也很難不引起公眾注意?!?/br> “先想辦法轉(zhuǎn)移公眾視線。要避免那些陰謀論流傳開來。” “資金將會是一個問題?!?/br> “人類技術(shù)的可行性也有待考證。而且向人類展現(xiàn)我們落后于并需要長期依賴他們的這一面還是有風(fēng)險?!?/br> “可惜人類對我們一無所知。建立在這個基礎(chǔ)上,對人類的態(tài)度越是居高臨下他們越是誠惶誠恐……至少現(xiàn)在人類不敢對我們有任何隱瞞。” 石柱中的虛影幾乎要冒出汗絲。這個年輕的,脆弱的王半張著口聽著屬下的討論,卻無法對他屬下的討論提出任何有建議性的東西,他唯一能做的是順著他們的議論,偶爾虛弱無力地贊同一句。 “資金問題我會找jiejie商量的……我期待你們之后將會取得成功?!?/br> 他嘴唇囁嚅,無力感和被動感在折磨著他。他本應(yīng)該是執(zhí)著鞭子的牧羊人,卻被擁擠而上的羊所淹沒,渾渾噩噩地夾雜在羊群中――讓他不寒而栗的是,羊的眼中閃著奇怪的光,潔白的羊皮之下是什么他還一無所知。 同時注視著十幾個人是王的權(quán)力。他俯視他們,沒有一個異動能逃脫他的視線――可事實上,被那十幾道視線盯著,他感覺自己像被十幾道鎖鏈拷著,他幾乎要窒息了。 ―――――――― 字數(shù)有點剎不住。 過渡章,交代一些背景設(sh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