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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頁

    赫然是左也錯右也錯這也錯那也錯!

    所以戶部官員視催繳虧空如猛虎,上頭下達(dá)催繳虧空的詔令的時候,戶部能拖則拖,不能拖的時候就抽鬼簽,誰抽到了,就去主持催繳虧空一事,然后等著被人報復(fù)、零落成泥。

    反正最后結(jié)果就那樣兒!

    大多數(shù)戶部官員都是這么想的,因此,皇帝的詔令再度下達(dá)戶部的時候,還有相當(dāng)一部分的戶部官吏不敢相信國朝這是要動真格了。

    戶部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滿朝文武。早就已經(jīng)邊緣化了的賈家就更加不要說了。

    外頭采取了觀望措施,而宮里也有不少人在觀望。

    不久之后,甄貴太妃病危的消息傳來,滿朝震驚。

    甄貴太妃可是太上皇的寵妃,在太上皇退位之前,她名為貴妃實為六宮之主,她的兒子甚至一度是儲君候選呼聲最高的皇子!雖然她“病”了已經(jīng)很久了,不少人都知道她好不了了,可是真當(dāng)這一天來臨的時候,朝堂之上依舊宛如一場地震!

    宮里其實很多人都隱隱猜到甄貴太妃的死有貓膩,太上皇和皇帝甚至知道甄家怕是隱隱猜到了些什么。為了穩(wěn)住甄家,也為了之后能把甄家連根拔起,太上皇故意做出了傷心欲絕的模樣,還宣布,為甄貴太妃舉行國喪!

    要知道,即便甄貴太妃曾經(jīng)實際掌握宮廷近三十年,已經(jīng)與國母無異,可是在名分上,她依舊是貴太妃,在她的上頭還有太上皇后。

    一般來說,皇后(太上皇后)在的情況下,下面的貴妃(貴太妃)薨逝,是不會舉行國喪的。喪事隆重一點,可以,國喪,不行。因為國喪代表的,是國家的主人,能舉行國喪的,只有太上皇、太上皇后和皇帝皇后。按照禮法,甄貴太妃,沒有資格!

    御史臺有個愣頭青就上本,表示反對。

    正中太上皇下懷。

    太上皇大怒,表示自己一定要為甄貴太妃舉行國喪,皇帝便為那位御史求情,太上皇怒發(fā)沖冠地責(zé)罰皇帝,“一意孤行”地要為甄貴太妃舉行國喪,最后整個宮廷都被卷了進(jìn)來,太上皇后遭了訓(xùn)斥,而皇后則被罰俸一年。

    禮部的官員也卷了進(jìn)來。禮部表示,如果要為甄貴太妃舉行國喪,那么,她的喪禮要以何種規(guī)格?太上皇后的規(guī)格嗎?

    皇帝當(dāng)然不可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現(xiàn)在讓甄貴太妃享受了太上皇后的待遇,回頭有人開口,他是不是要把皇位讓給甄貴太妃的兒子?!

    皇帝絕對不可能在這個問題上退讓,就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也不可能退讓。

    朝堂上吵成一團,據(jù)說太上皇被氣得昏厥過去。

    甄家對此滿意嗎?他們非常滿意。跟甄家一個集團的賈家,還有四王八公為首的勛爵貴胄之家對此也非常滿意。

    最后爭論出來的結(jié)果是,因為太上皇后尚在,所以甄貴太妃的喪事還是按照貴妃的規(guī)格cao辦,只是比國法規(guī)定的貴妃應(yīng)得待遇多出了一個長達(dá)一年的國喪。

    甄家洋洋得意,賈家與有榮焉。

    有道是欲使其亡必使其狂。

    這里甄貴太妃的棺槨還在皇陵的奉安殿中停著,賈珍在寧國府里聚眾賭博、喝酒的事兒被人捅了出來。

    要知道,太上皇因為甄貴太妃之死而哀慟不已,“一意孤行”地為甄貴太妃爭取到了一年國喪。按照國法,國喪之中是不得飲宴嬉戲的。賈珍如此,可不是撞在了太上皇的刀口子上?

    太上皇直接發(fā)難,將寧國府抄家下獄,把賈珍賈蓉父子丟進(jìn)了大牢。

    尤氏魂飛魄散,急急忙忙來榮國府求賈母幫忙。

    賈母遲疑了。

    坐在下面的王夫人拿著帕子按了按嘴角,道:“珍哥兒行事也太張揚了。都知道貴太妃娘娘是太上皇心坎子尖尖上的人兒,為了貴太妃的國喪,連萬歲和皇后娘娘都鬧了個沒臉,珍哥兒偏要在貴太妃娘娘的國喪里面聚眾飲酒、賭騎射,還跟兩個小姨子……這要親戚們怎么幫著求情?”

    賈赦自請出宗之后,賈政雖然沒有得到世襲的爵位,可是王夫人卻已經(jīng)是榮國府里名副其實的女主人了。賈元春這個皇妃女兒大大助長了王夫人的野心,她已經(jīng)不滿足于區(qū)區(qū)榮國府了,她盯上了賈氏一族的族長之位。在她的野望面前,賈珍算個什么蔥???!

    她還巴不得賈珍父子徹底消失呢。

    賈母也道:“是啊。珍兒媳婦,這事兒能幫上忙的,無非就是娘娘和甄家。連皇后娘娘都遭了責(zé)罰,我們娘娘又怎能說得上話?這不是純粹讓我們娘娘去太上皇跟前找沒臉是什么?至于甄家,是珍哥兒對貴太妃娘娘的事兒全無哀戚,甄家怎么可能幫忙?”

    想了想,賈母也補充了一句:“你也別怨恨老親們不肯伸手。誰讓你們償還了虧空!”

    尤氏徹底傻眼了。

    她幾乎是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榮國府。

    她的繼母和兩個妹子早就回去了,兒媳婦因為沒有生養(yǎng)過也被娘家接走了,偌大的寧國府大門上掛著封條,曾經(jīng)數(shù)以百計的奴仆,如今就剩下了她身邊的這幾個,而且個個都宛如驚弓之鳥。

    曾經(jīng)赫赫揚揚的寧國府就這樣消失在了勛貴圈子里,就宛如一滴露珠消失在了烈陽下一樣,沒得無聲無息。唯一把寧國府放在心上的,大約就是王夫人了,因為她想接手賈氏一族成為賈氏一族的族長夫人。她把尤氏送進(jìn)了京里有名的庵堂,那里是京里各家犯了錯的婦人最后的歸處,從來就只有進(jìn)去的沒有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