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霓虹燈亮起時，天空飄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平的路面上積攢起數(shù)個小水洼，五彩斑斕的燈光被暈成模糊的色塊，和匆匆走過的行人一起，映入了水幕。

    剛參加完酒宴的女人，將黑色的鏈條包甩在肩上，高跟鞋肆無忌憚地踩上積水，濺起的水花混著光影四散開去。在一片漣漪的倒影中，能看見她走進了一處亮著小粉燈的無牌店面。

    “周爺呢？”她將滿頭紅發(fā)攏到了一側(cè)，歪靠在前臺，用指節(jié)敲了敲木制的桌板，“老規(guī)矩，我來拿貨?！?/br>
    支著腦袋打瞌睡的老大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確認了她的臉后，隨意的朝著二樓窄小的樓梯一甩手，“都來多少回了，直接上去，還問個啥?！?/br>
    方盈瞧著他的態(tài)度，不滿地輕嘖了一聲，拎著包又走向了二樓。

    老舊的階梯，被高跟鞋踩得咚咚作響，樓下的大爺剛培養(yǎng)起的睡意，瞬間就被打散了，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卻也不敢對方盈這種報復(fù)性的行為表示抗議。

    “周爺？”方盈走到熟悉的那個房間門口，剛推開了房門，整個人就想卸了力氣似的癱軟下來。

    一早等在里頭的男人立刻攬住了她，打橫將人抱起，小心地放置到屋內(nèi)唯一一張單人彈簧床上，隨后又回身撿起她剛剛丟在外頭的包，反手鎖上了房門。

    “方盈？方盈？”熟悉的聲音，將她從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扯了回來。

    “張……張晨？”她喃嚀了一聲，撐著吱呀作響的床褥坐了起來，扭頭又望向另一邊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周老師？我……”

    “不用害怕，這里是安全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寬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現(xiàn)在是剛醒，腦子里應(yīng)該還很亂，之后催眠時的記憶會慢慢融進來，你要記住，那些事情都不是你做的，所以不要慌，我和張晨會陪你一起面對。”

    方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后整個人都無力的靠進了張晨的懷里。

    兩個男人的面色都有些緊張，因為比起之前，這次被催眠時的方盈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很難保證那些記憶不會對真正的方盈產(chǎn)生沖擊。

    “你能想起上次回安全屋，是什么時候嗎？”中年男人問道。

    “大約半個月前，應(yīng)該是……十一月五日……”方盈蹙眉沉思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么你知道，自己是誰嗎？”男人繼續(xù)循例引導(dǎo)。

    方盈怔了怔，從亂麻般的思緒里，尋找著問題的答案，“我是方盈，九湖分區(qū)刑偵隊……的隊員……”

    “對，很好，”男人和摟著她的張晨對視了一眼，繼續(xù)問道：“再想想，我是誰，他又是誰？你在這里做什么？”

    “你是……協(xié)助辦案的心理學(xué)教授周鹿鳴，他……是我的警校校友張晨，也是我這次行動的handler，我參加了京市食人魔連環(huán)殺人案的臥底行動，現(xiàn)在是在安全屋里，匯報最近任務(wù)的進度?！?/br>
    隨著她的條理越來越清晰，男人們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方盈，現(xiàn)在可以開始回想，你在催眠期間和犯罪嫌疑人做過什么，以及有沒有相關(guān)的破綻?！?/br>
    周鹿鳴的話打開了閉塞的閥門，不屬于方盈的記憶瘋狂的涌入她的大腦，那個陌生男人的一顰一笑，還有他們共同犯案的過程，以及那些不可描述的畫面，讓她痛苦的捂住了腦袋。

    “方盈？”張晨感覺到懷中人的顫抖，連忙扶住了她的肩膀，“沒事的，沒事的，那些都不是你自愿做的，是被催眠時另外一個人借你的手做的，和你沒有關(guān)系?！?/br>
    聽著男人提到手，方盈的腦子里立刻閃現(xiàn)出了那天夜里，蘇景煜握著她的手一棍子打在那個胖子腦后，他渾身抽搐的樣子。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淚水幾乎是不可抑制地奪眶而出，“張晨，我殺人了！我還和他……我……”

    她顫抖地拽住了男人的胳膊，那副幾乎快要崩潰的模樣，讓摟著她的張晨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周鹿鳴在邊上喚了數(shù)聲方盈的名字，都沒法把她從情緒里拽出來，也就只得任由她先靠在張晨的懷里宣泄個痛快。

    等方盈稍微平靜一些后，周鹿鳴才再次嘗試著引導(dǎo)她說出這些天的經(jīng)歷。

    從在后巷殺掉胖子逃到化工廠銷毀證據(jù)，到躲過地下停車庫監(jiān)控多次幽會，所有的細節(jié)排摸了數(shù)遍，就差再次把方盈逼得崩潰，仍未能對上一點能指控蘇景煜的證據(jù)。

    “明明就能確定是他殺的人，”張晨郁悶的錘了一記墻，“怎么就一點把柄都抓不住呢？！”

    周鹿鳴無奈地嘆了口氣，“或許，要讓方盈再多獲取一點他的信任，只要方盈能和他一起參與連環(huán)殺人的案件，就能留下證據(jù)抓他。”

    “還要怎么獲取信任！她都……”男人咬著牙，又將懷中發(fā)抖的人摟緊了幾分，“如果再這樣沒有收獲的話，我跟上面也不好交代，或許，應(yīng)該考慮中止這個行動，我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個方法不靠譜?！?/br>
    聽到這話，周鹿鳴自然知道他是在賭氣，剛準備出言安慰他的情緒，窩在他懷里的方盈，反倒先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開口道：“他背后，好像有個跟共濟會一樣的組織在幫他?！?/br>
    方盈坐直了身子，兩道好看的柳眉擰在一起，“或許，就是因為他背后的那個組織，才能讓他一次次逃過排查，說不定那個組織，還會幫他們處理尸體、破壞證據(jù)?！?/br>
    “在京市嗎？”張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種組織怎么可能正大光明地存在于京市?！?/br>
    “不查查怎么知道？”恢復(fù)思維的方盈，立刻拉開了和男人之間的距離，“他說明天要帶我去見一個人，只要我通過他們的測試，應(yīng)該就能接觸到那個組織的人?！?/br>
    她將目光移向周鹿鳴，“我隱約記得，他說的好像是個心理測試，周老師，你能確保我到時候的狀態(tài)不會被別的心理醫(yī)生看出來嗎？”

    通過催眠塑造出來的虛假人格，當然是經(jīng)不起專業(yè)醫(yī)生試探的，但是如果強制分離出次人格的話，就能讓一般的醫(yī)生產(chǎn)生錯覺，以為對方是有人格分裂癥狀的患者。

    但強制分離是有危險性的，一旦主人格崩潰，次人格就可能占據(jù)主導(dǎo)，而且一旦分離，他就再也不受創(chuàng)造者的控制。

    周鹿鳴猶豫再叁，說出了可行的辦法，但他并沒有將強制分離的危險性和盤托出。

    這次催眠臥底的實驗對他而言意義很大，甚至關(guān)系到他和外國幾個實驗室合作的研究項目，如果真的被張晨這樣的愣頭青給半路停掉了，那他的損失是無法計算的。

    “那就麻煩你了，周老師?！?/br>
    全無戒備的方盈重新躺回了床上，周鹿鳴如常地對她進行催眠，只在最后幾步引導(dǎo)著她分裂出完整的次人格。

    張晨守在一邊，看著在睡夢中仍因為抗拒而滿頭大汗的方盈，心中不覺升起幾分不安。

    他總覺得，因為方盈今天的這個決定，以后他們將面對更多的麻煩。

    ——————王麻子叨逼叨——————

    過年啦，過年啦，祝大家新春快樂，牛氣轟轟～

    不過在這種類型的文里送新年祝福，是不是有點奇怪……

    ??????????算啦，不管，我送的祝福百無禁忌。

    話說，大家除夕夜還會守歲嗎？我應(yīng)該會在碼字中度過，過年努力日更，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