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喬雙鯉?!?/br> 第4章 氣味 “到!” 噌地站起身,喬雙鯉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咽了口吐沫,深吸一口氣,他強作鎮(zhèn)定推門而入。 會議室并不算大,長桌后坐著三個人,兩男一女,全穿著黑色類似軍裝似的制服。喬雙鯉恭敬說了聲老師好,走到長桌對面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屁股只堪堪挨了個邊,手規(guī)規(guī)矩矩放在膝蓋上。對面似乎傳來一聲輕笑,喬雙鯉有些緊張的抬頭看去,目光落到坐在最中央的男人身上。 他看起來大概二十多歲。身穿黑色類似軍裝的制服,袖口和領(lǐng)口是淡銀色的細(xì)邊,胸前用金紅色線刺繡出貓模樣的圖紋。戴著白手套的手在長桌上交疊,棕黑色的發(fā)絲略長,戴著單邊金絲框眼鏡,溫潤如玉,看起來好像學(xué)者或者研究員。杏仁形的眼眸微彎,噙著笑意,讓人感到如沐春風(fēng),消去了身上黑色軍服的凌厲感。 “喬雙鯉你好,我叫溫成斐,是你的考官。” 他的聲音也很溫和,讓人不自覺就放松下來。 “陸雯,同樣是這次的考官?!?/br> 坐在左側(cè)的女子利落開口,她留著干練的短發(fā),一雙鳳眼凌厲看向喬雙鯉,很有威壓感。 “那么我們就開始了?!?/br> 喬雙鯉立刻提起了百倍精神,神經(jīng)緊繃到極點。陸考官給他發(fā)了一個檔案袋,里面是厚厚一套題。喬雙鯉早有準(zhǔn)備,在考官們注視下開始奮筆疾書。前面的題有難度,但還在正常范圍內(nèi)。一直做到了附加題的部分,喬雙鯉不由得有些遲疑。 請敘述卡爾托斯英邦邦德爵士的生平,并論證你認(rèn)為他最大的三個成就。 喬雙鯉有些懵,絞緊腦汁搜刮記憶,他的歷史早在文理分科的時候就全都還給老師了,更何況這個人物也不是什么名人。冥思苦想到最后,喬雙鯉隱約想起自己小時候去博物館,好像見到過那么一幅畫。 漆黑夜幕籠罩著倫敦塔,塔尖上棲息著幾只渡鴉。它們眼睛格外明亮,仿佛幾粒寶石再黑暗中閃閃發(fā)光。右下角作者署名血紅色的花體字,因為旁邊好多人都覺得紅字寫名不吉利,喬雙鯉記憶深刻。 卡爾托斯-英邦邦德 他想到自己不知從哪里聽到過的一句話,只要倫敦塔上有渡鴉,英國就不會滅亡。 生搬硬湊答完了這道題,后面還有道作圖題也讓喬雙鯉抓耳撓腮。題目要求看一張圖畫,并用桌上的紙筆如實繪出看到的意象。 這讓他犯了難,又不想空著,最后只好無奈用那種跟做從圖片中你能找到幾條海豚之類的方法,硬是從圖片中摳出來張畫來。 等到答完這套卷子喬雙鯉整個人都跟虛脫了似的,答卷被收上去在兩個監(jiān)考官手上傳閱,喬雙鯉緊張坐直了身子,后背微微有些冒汗。 咦,等等。 最開始進來的時候,好像是看到三個考官……來著? “嘖?!?/br> 忽然旁邊傳來一聲嗤笑,喬雙鯉被嚇了一跳。他轉(zhuǎn)頭向那邊看去,才看到在最右邊靠窗戶的位置上還有個人。兩條修長的腿架在桌子上,筆挺的軍褲,高梆厚底黑軍靴,睡的正香。從剛才答問題起喬雙鯉竟然完全把這個人給忽視了!如果不是他主動出聲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就好像有什么隱形的特異功能,沒有半點存在感。 男人眼皮漫不經(jīng)心地抬了抬,露出一雙沒有半分睡意,精光璀璨的眼睛。他臉部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瞳色墨黑,深處仿若躍動著火焰般絢爛的金光,對視時甚至?xí)屓烁杏X目眩神迷。望向喬雙鯉,男人眉峰上挑,極富侵略感。 喬雙鯉同學(xué)。 “在! 坐在最中央的溫導(dǎo)師開口,聲音溫和帶了笑意: “這次面試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請你回家耐心等待,我們很快就會將結(jié)果通知你?!?/br> 喬雙鯉聞言,有些茫然。他在網(wǎng)上查的國防參考流程都是二次面試就直接會出結(jié)果的,從來沒有延后告知這一說。 考官的意思難道是……沒有通過?只是用比較委婉的語氣說出來? “嗯,老師再見?!?/br> 不敢去問喬雙鯉忍著內(nèi)心忐忑沮喪鞠了一躬,轉(zhuǎn)身離去了。等他離開之后,會議室內(nèi)沉默了半晌,然后…… “噗——哈哈哈,我的媽呀,好乖的孩子!好久沒看到這么乖的孩子了。溫成斐你確定就是他嗎?!?/br> 陸雯笑的前仰后合,全然不像之前那一副嚴(yán)肅的樣子。她啪地合上筆記本電腦,忍不住嘖嘖打趣: “答個問卷而已,讓兩個a級,一個s級同時擔(dān)任考官,這么大陣勢搞得我還以為他是顆原-子-彈呢。” 溫成斐整理著檔案,聞言也是忍俊不禁,無奈道: “畢竟是罕見的資質(zhì)與天賦,校長慎重以待也是符合邏輯的。而且陸雯,你沒有發(fā)現(xiàn)臨安的威懾對他沒有造成絲毫影響嗎?!?/br> “確實是這樣,不過他沒到年紀(jì)吧,畢竟這么小一只?!?/br> 陸雯比了個夸張的長度,忍不住又哈哈笑了,促狹道: “雖說初次變化年齡越小預(yù)示著天賦越高,但他也實在太小了。估計比得上當(dāng)時剛?cè)雽W(xué)的顧隊。喂顧隊,看到年輕新秀你有什么感覺嗎?顧隊,老顧?” 男人的視線卻還停在喬雙鯉曾經(jīng)坐過的椅子上,目光有些恍惚,眼珠顏色竟然開始發(fā)生變化,從黝黑逐漸轉(zhuǎn)化為熔金。溫成斐見狀收斂了笑意,觀察片刻后皺眉摘下右手手套。那只手仿佛是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修長,連血管的顏色都幾近于無。 啪。 他抬手在男人面前打了個脆亮的響指,男人怔了怔,這才回過神來,眼睛重又恢復(fù)成黑色。 “顧臨安,你的空心癥又嚴(yán)重了?” 溫成斐低聲嚴(yán)肅道,陸雯也皺眉擔(dān)憂看了過來。男人拿起桌上還未開封的水直接灌下去半瓶,渾不在意的向后一靠,顧左右而言他: “那小子身上有我的味道?!?/br> “什么?!” 陸雯頓時驚呼,義正言辭的譴責(zé)道: “不要臉,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什么時候的事!” “我忘記了。” 顧臨安懶洋洋道,搭在桌面上的兩條長腿收了回來,起身后才看出他高的有些離譜,身高一米九將近兩米,筆挺貼身的制服將完美精悍的身材顯露的一覽無余,沒有半分贅rou,雄偉如同文藝復(fù)興時期的希臘雕塑。動作間流線型的肌rou線條漂亮極了,就好像一頭危險兇悍的豹子。 “我再去睡會?!?/br> “誒,那去特戰(zhàn)代課的事怎么著,童校長都專門問過好幾遍了。” 顧臨安隨意揮了揮手,推門離開。會議室中只剩下了兩個人。 “斐哥,你覺得……” “顧隊現(xiàn)在需要休息,大量睡眠對于他現(xiàn)在的情況會有好處?!?/br> 溫成斐嘆氣道: “自從莫副隊重傷退居二線,九局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人頂在前頭,這五年鼠王不安分,a級任務(wù)幾乎每月都有,邊境也沒什么好消息。顧隊情況加重是遲早的。校長也是出于此才想聘他來暫時代課,多少能休息一下。” “我看倒是懸,老顧他那臭脾氣向來最不耐煩教幼崽,讓他去教課還不如期望他少接點工作多休息現(xiàn)實?!?/br> 陸雯聳了聳肩,起身整理東西,忽然神秘兮兮道: “欸,你說顧隊他怎么跟小魚認(rèn)識的?” “小魚?” “嗨,喬雙鯉小朋友嘛,看他那樣子可不是條小魚?!?/br> “你又給人起外號?!?/br> 溫成斐啞然失笑,溫和的語氣中帶了幾分不贊同。陸雯全然不懼,嬉笑著胳膊肘懟了懟他: “喂,這樣有天賦的乖孩子你都不動心嗎,再不收學(xué)徒你爪子都該生銹了。人家顧臨安絕對長了個狗鼻子,成天盯著天賦苗子拔,你也跟著學(xué)學(xué),掙點氣!“ “未來的事,誰知道呢?!?/br> 溫成斐好脾氣的把檔案從她手里抽回,慢條斯理重又收拾好。 “這次的學(xué)員資質(zhì)都不錯,值得我們期待?!?/br> 第5章 貓瞳 坐在后座上,喬雙鯉宛如一棵霜打了的小白菜,蔫巴巴沒有半點水汽。等了半天的喬國見他消沉到整個人都快褪色,就也沒問面試的怎么樣,只是沉默啟動了車。兩人一路無言,和來時候一樣又偷摸開了回去。 現(xiàn)在正好是下班晚高峰,兩條街外的懷興初中剛放學(xué)了,青春飛揚的男生女生們背書包笑鬧喧嘩著涌出校門,學(xué)校廣播里正放著劉歡的‘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闯蓴∪松肋~,大不了重頭再來’,高亢歌聲跟此時此刻倒是十分應(yīng)景。 “沒事,就復(fù)讀唄?!?/br> 喬國笨拙的找話題。 “你媽一直都挺想讓你復(fù)讀的?!?/br> 喬雙鯉沒有回話,靠在車玻璃旁有一搭沒一搭地?fù)芘淮溩印I厦鎾熘娜盾娕贫.?dāng)作響。一個是他自己的,另外兩個陳舊些的是他父母唯一的遺物,只是今天爸媽也并沒有保佑他。 喬國不是多話的人,憋出這一句也就沒別的了。車堵得幾乎寸步難行,半路上他接到了馮倩抱怨的電話,說公司又加班,得晚點回去,讓他出去買點菜。男人嗯嗯答應(yīng)了,rou眼可見松了口氣。 眼看著前方的車流長龍動都不動堵車,方向盤一轉(zhuǎn)換了條路,打算抄近道從小巷直穿菜市場。 小巷曲折,兩邊堆積著各種雜物,不大好走。喬國開的小心翼翼,喬雙鯉腦子亂七八糟的,好像被貓玩亂了的毛線球,他仿佛被抽離了所有的活力,連手指都不想動彈,擔(dān)憂和忐忑攪到了一起。 他盡力了,最終結(jié)果也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但喬雙鯉仍然覺得有些沮喪,靜靜發(fā)呆,堂而皇之的走神,仿佛時間就靜止在這一刻,明天再也不會到來一樣。 車開過一半,路中央也不知道是誰堆了好幾個廢紙殼子。出過車禍對此格外敏感的喬國老早就停下車,準(zhǔn)備收拾到一旁,喬雙鯉回過神來,慢吞吞也要下去幫忙。 剛打開車門,他余光不經(jīng)意掃過去,突然愣住了。 在紙殼子旁邊飄著一個灰白色的東西。乍一看就像是廢棄的塑料袋,被風(fēng)鼓動了起來。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不斷蠕動,發(fā)出吱吱唧唧的聲音,好像一窩乳鼠。 死死盯著那東西,喬雙鯉瞳孔放大,如墜冰窟,喉嚨僵硬無比。他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冷汗從鬢角滑到下巴。漸漸地,耳邊出現(xiàn)了幻聽般窸窸窣窣的聲音。 【cao,報表都他媽的改了五回了,趙春那賤人老沒事找事,活該走在路上被車撞死!】 【今天嬌姐喊我過去,等把孩子送回家干脆找借口說公司要開會好了,成天對著黃臉婆惡心死我了?!?/br> 【劉晨這次月考又超過我了,該死的,她這個書呆子憑什么考這么高分!】 【王成那個混賬竟然擦了我的車,神經(jīng)病不得好死!】 【他該死……】 【她該死……】 【都該死!】 男人女人以及孩童無邊無際的抱怨惡意交織在一起,語速越來越快,最終扭曲成鋪天蓋地的刺耳尖嘯。喬雙鯉胸膛劇烈起伏,呼吸帶著顫音,他想要跑,整個人卻仿佛被釘在了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喬國什么也沒聽到,他已經(jīng)走到了那堆紙殼子前,錘了錘老腰,費力把它們收拾成一摞往旁邊搬。 “喬……喬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