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食貓鼠。” 他?臉色慘白的笑?了笑?,只是這個笑容有些勉強。 “得了空心癥的獵殺者?還能蓋國旗,還能收到國家的優(yōu)待??晌姨珷敔斈?,空獸這玩意吃情緒,吃記憶,他?把?我爺爺吃了,其他人就把?他?忘了。那些他?曾經(jīng)拼盡全力保護過的普通人,他?的老下屬們,全忘了我太爺爺這個人了。就連現(xiàn)在,我家里,那些沒有獵殺者?能力的普通人,也不知道我太爺爺是多么的英雄?!?/br> 樂天鈞語無倫次,情緒有些失控,沈逸飛他?們安靜的聽,即使脾氣暴躁如樓鴻風(fēng)也沒有在這時候插嘴,樂天鈞的話同樣引起了他?們的共鳴。喬雙鯉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被普通人遺忘,被旁人忘記,這…… 拳頭一點點攥緊,徹骨寒冷以及不可置信地怒意在心底蔓延,原來,原來溫教授說的還是委婉。他?的父母難道不僅僅是死亡,而是被吃掉了?被那群空獸,完全吞噬了?! “艸,我他?媽的要干翻那群老鼠崽子!” 砰地一下,沙發(fā)被樂天鈞重重踢了一腳。他?眼底有些發(fā)紅,一聲不吭的上了樓。沈逸飛和樓鴻風(fēng)也上去了,客廳里就剩下喬雙鯉,他?坐在歪歪斜斜的沙發(fā)上,眼底情緒翻滾,那些絕望惡念再次悄然降臨,竊竊私語,他?充耳不聞。盯著自己的手掌。 一縷黑色火焰燃燒,無數(shù)絕望惡念包裹下它熊熊燃燒,蓬勃跳躍,愈發(fā)壯大。喬雙鯉臉上卻露出痛苦隱忍的神?色,當火焰長到半根小指大的時候他?再撐不住,刷地變成了小貓,火焰也隨之消散了。劇烈喘息,頭痛欲裂,他?在沙發(fā)上打了兩個滾,壓抑的咪咪嗚嗚。 自己還是太弱了。 他?必須變強。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剛到早晨六點眾人就起身,在尤天云體委的指揮下站好來到了校園門口。那里停著兩輛大巴,有老師指揮秩序。特戰(zhàn)里長白山畢竟有很長一段距離,光是以貓形態(tài)的話跑個三天三夜估計都到不了目的地。大巴會先帶他們到長白山附近,然后再下車變貓徒步。 大巴是雙座的,學(xué)生都和自己的專屬導(dǎo)師坐在一起。喬雙鯉到自己的座位上,發(fā)現(xiàn)溫成斐教授已經(jīng)做好了,正拿著本原文書在看。見喬雙鯉來他放下書: “顧隊先帶人去長白山那邊清場了,這次野外實?踐主要是由他來帶你進行。我負責(zé)留守在大巴上時刻關(guān)注,畢竟我的擬態(tài)不太適合野外行動。” “嗯?!?/br> 喬雙鯉點頭坐下,欲言又止。父母的死亡沉甸甸壓在他的心上,讓他看?起來有些消沉陰郁。 “小魚,打起精神?來?!?/br> 溫成斐笑?容溫暖治愈,似是看出了喬雙鯉內(nèi)心的迷茫,他?低聲道: “耐心些,等到明天晚上,說不定你能夠親口去問一問他們?!?/br> 喬雙鯉聞言噌地抬起頭,眼一下子睜大了,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溫成斐。他?卻只是笑笑?,不再說話了。看?向窗外的目光似乎有些憂慮。大巴穿過崎嶇山路,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他?們走的不是長白山游客路線,而是另一邊,人跡罕至,盤虬樹木叢生?,草甸上點綴著星星點點野花,深入到大山深處。 提前過來踩點的老師們就在山口等著大巴,他?們已經(jīng)全變成了貓,或蹲或立在樹旁。學(xué)生們跟著自己的專屬導(dǎo)師下車,只有喬雙鯉是一個人下來的。下車后,他?下意識左右四顧尋找顧臨安的身影。 忽然,一只極為眼熟的大貓映入了他?的眼簾。 第25章 互相舔毛 “喵”【都到齊了嗎?】 有老?師負責(zé)清點人數(shù),緬因貓視線漫不經(jīng)心掠過同學(xué)們,在喬雙鯉臉上停頓瞬間。他神情中的震驚不敢置信都快要溢出來。此時正蹲坐在一個碩大的老?云杉樹樁上的,正是只金棕色的緬因貓! 和他之前經(jīng)常是碰到的那只騙飯吃大緬因一模一樣! 喬雙鯉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上下仔細打量,從貓耳掃到貓尾才勉強找到了幾個不同點。大貓左耳上夾著個銀色耳釘,那個形狀,說句以下犯上的話,咳咳,就像夾在畜牧場綿羊耳朵上的檢疫標簽似的。還有他的眼睛,不似之前那只緬因的明亮澄澈,而?是沉穩(wěn)深沉,仿佛一位帝王在巡視自己的疆域。 但是,無論怎么說。 它們實在是長得太像了! “我們將從長白山南麓上?山,經(jīng)過老?紅皮云杉后各位導(dǎo)師可以按照自己的教?學(xué)計劃分散開來帶領(lǐng)學(xué)生進行野外教?學(xué)。切記不要過度脫離活動路線,嚴禁到山北坡公路。明天下午六點我們在天池下月亮洞集合,請各位戴好軍牌,不要遺失。必要危機時刻請按下軍牌右側(cè)紅色按鈕,并盡量待在原地不要動,會有救援老師及時趕到。” 一名高瘦的中年男人說到,他和周圍十幾名老?師身上都穿著特質(zhì)的紅馬甲。這件紅馬甲在變貓后等比縮小,妥帖穿在貓的身上。就像一件精致的小外褂。 由他變成的深棕色虎斑貓在話音落后將目光轉(zhuǎn)向顧臨安,緬因大貓懶洋洋伸了個懶腰,卷起尾巴覆蓋住前爪。 “我想說的李主任都已經(jīng)說完了,就最后補充一點。整座長白山的空獸基本已經(jīng)肅清,就剩下十幾個塑料袋。全被趕到了咱老地方。要是有老?師想做實物教學(xué)的話請自取哈,先到先得?!?/br> “行了,出發(fā)吧。” 他話音落下,周圍人卻沒有動,仿佛在等待什么。有學(xué)生疑惑,卻也模仿導(dǎo)師沒有輕舉妄動。喬雙鯉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全都投射在他身上,有審視,有溫和,也有戒備警惕。其中有一道目光極具存在感,其中強烈的敵意厭惡令人渾身不適,汗毛直豎,仿佛被什么可怖的猛獸盯上一般。 “喵?!薄拘⊥瑢W(xué),過來變貓了?!?/br> 顧臨安的喵叫喚回了喬雙鯉的神,他忙急急嗯了一聲,變成了貓。小黑煤炭跌跌撞撞跑到大貓身邊,兩只耳朵不像其他貓那樣警惕豎著,而?是軟趴趴搭在腦袋兩側(cè),顯得腦袋越發(fā)圓,整只貓就好像一枚圓球滾了過去。緬因大貓站起身,尾巴晃晃,示意喬雙鯉跟上?。 他們第一隊進入森林,離開前喬雙鯉大著膽子,向后面看過去一眼。就見斜倒的樹根上蹲坐著一只大黑貓,他體型龐大,基本就只比顧隊小上一點。乍一看還以為是只小黑豹。大貓左眼被狠厲疤痕貫穿,一對貓耳也有多處撕裂。那冷硬銳利獨眼看向喬雙鯉,其中的冷酷厭惡仿佛在看只臭蟲。 樸元青跟在大黑貓身后,完全不像之前和喬雙鯉互懟時的張揚桀驁,仿佛變了只貓一樣,低眉斂目,沉默又安靜,顯得溫順極了。 “喵?!薄靖?,別掉隊】 “咪嗚!” 喬雙鯉回過頭來,甩了甩腦袋想把那如骨附蛆的狠辣目光拋到身后,心底卻隱隱有些寒冷。緬因的步子很?大,即使放慢了速度喬雙鯉也要全力才能跟上?。望著大貓那極其相像的毛色和體型,喬雙鯉好奇地簡直是抓心撓肝,但顧隊給他留下心理影響實在是太深刻了,他都不敢去問。 而?且……這玩意怎么問? 顧隊你是不是偷過我的貓飯/跳過我的陽臺/蹭了我一床毛? 饒了他吧!喬雙鯉對上?顧臨安哪有這個膽子。就暗搓搓憋在心理,試圖自己找出證據(jù)來。然而在貓的本能控制下,他很?快就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好奇又躍躍欲試地打量這片森林。林中灌木碎石很多,陽光透過頭頂樹蔭的間隙照射進來,在地上映出一團團晶瑩透亮的光斑。 小黑貓頑皮的去撲那些光斑,看它們映在自己的小爪子上?,他在大貓身周奔跑玩鬧,經(jīng)常不知從哪里橫過來的樹枝被絆個跟頭,氣喘吁吁卻樂此不疲。 大貓不疾不徐掌控著前進的速度,貓耳敏銳轉(zhuǎn)動收集著周圍的聲音。明明從未一次回頭,他卻仿佛長了后眼似的,每當喬雙鯉玩的忘乎所以離他太遠,或者有些掉隊的時候毛絨絨的長尾巴就會直接掃過來。把他再攏回自己的身邊。 兩只貓一前一后在森林中奔跑,直到一棵巨大的紅皮云杉樹前才暫時停下步伐。這棵老樹極高極大,幾乎能百人合抱,蒼老?樹皮開裂成鱗斑似的痕跡,樹下是掉落著積年累月厚厚一層針葉,踩上去柔軟又富有彈性。間或夾雜有往年的棕黑秋果。 喬雙鯉忽然皺了皺鼻子,他嗅到了很?多貓的氣味。有些濃烈有些淺淡,數(shù)量眾多。他嗅覺遠遠比不上?樂哥,只能勉強分辨出十幾種。 “這就是長白山最?大的紅皮云杉,歲數(shù)比童校長都大了幾圈。來聞聞這兒的味道?!?/br> “我嗅到了好多貓!” 喬雙鯉又用力嗅了嗅,大聲喵嗚道。 “對,現(xiàn)在我就來給你上?第一課。” 緬因貓甩了甩尾巴,忽地站直身,兩只大毛爪子在樹皮上利落刷刷抓了幾道。隨后他又側(cè)過頭,用下巴蹭了蹭樹干。喬雙鯉這才發(fā)現(xiàn)在樹干上有無數(shù)爪痕,由于緬因貓比其他貓都大,顧隊的爪痕在最上?方,又深又長。昂頭欣賞了一番自己的杰作,顧隊才繼續(xù)道: “剛才我向你展示的,就是獵殺者的兩種標記方法。咱國家幅員遼闊,土地面積大,老?鼠多人多,貓卻少。每個成年獵殺者都會被分到一塊巡邏區(qū),等你畢業(yè)了也就有了。你需要負責(zé)這塊區(qū)域的安定,同時也要留下自己的標記。氣味在咱們交流中很重要。” “來,你抓抓看?!?/br> 喬雙鯉也直起身子,有模有樣的抓了兩下樹皮,又把圓乎乎的臉湊過去蹭了蹭。他的爪痕又淺又輕,高度還不到顧隊的一半。 “哈,你這樣的標記可不行,估計沒兩天就消掉了?!?/br> 顧隊忍俊不禁調(diào)侃道。 “我還小呢!” 喬雙鯉小聲抗議地喵喵叫,變成貓后他的性格也幼貓似的好奇活潑起來,如果是人的話他肯定不敢跟顧隊說這么多的。喵完,他又好奇道: “怎么才能讓自己的標記更深呢?” “這個嘛,確實有辦法。不過尋常人都不敢用?!?/br> 顧隊賣了個關(guān)子,引得喬雙鯉更加好奇,連聲詢問。隨后就見大貓壞笑著聳了聳胡子,大尾巴蜻蜓點水似的掃了掃小黑貓的下三路。喬雙鯉給愣住了,貓的不在意和人的羞恥心一時間沒對接上?,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懵逼在原地。 顧臨安被逗樂了,喵喵直笑。喬雙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刷地就炸了毛,整只貓炸成個毛球,尾巴直接夾在后腿跟牢牢擋住那部位??目陌桶瓦鬟鳌隳隳恪税胩煦妒菦]憋出話來,羞恥的爪墊都熱了。末了顧臨安還意猶未盡,人生導(dǎo)師似的看似指導(dǎo)實則逗弄: “小喬同學(xué)你這樣不行啊,臉皮這么薄可當不好貓,出去別說我是你導(dǎo)師哈?!?/br> “喵嗷!” 喬雙鯉硬是被逼出一聲兇巴巴的咆哮,只是幼貓嫩聲細氣的奶音下聽起來跟撒嬌似的??粗『趫F似的奶貓,大貓爪癢癢的,奈何顧隊這人偶像包袱一噸,即使變貓也改不了。他喵了聲轉(zhuǎn)移話題: “所以說這種標記方法除了劉濱那樣臉皮比城墻還厚的橘貓,一般人基本用不了。走了,帶你去下個地方?!?/br> 緬因帶著小折耳一路穿過樹林,越過倒塌的樹干,踩著石頭度過湍急小溪。喬雙鯉沒有貓態(tài)遠行經(jīng)驗,又還年幼,沒過多久就精疲力竭了,只是硬撐著跟隨,一點都不掉隊。只是很神奇的是,每當他累到不行腿酸爪軟走不動路的時候,他們總能到達下一個目的地,休息片刻再整裝待發(fā)。 顧隊的尾巴總是高高豎著,每當喬雙鯉被灌木叢淹沒看不到他的貓影時總能看到那個顯眼的毛尾巴尖,貓對活動的事物格外敏感,那尾巴尖只要稍微晃晃就能勾走他全部的注意力。兩只貓停停走走,一天竟然也就快要過去了。半路上只在吃飯時候恢復(fù)過一次人。 顧隊一路走,不忘逮了只野雞回來??緍ou吃的兩貓心滿意足,沒鹽正好適合貓的口感。等到太陽西斜,路程已經(jīng)過半。顧隊早找好了臨時休息的山洞,里里外外蹭過一圈后才竄出來,帶著喬雙鯉去收集干苔蘚。貓可不喜歡冰冷堅硬的地面。 收集苔蘚途中顧隊又消失了一段時間,回來后嘴里叼了只野兔,爪下似乎還藏著什么東西。 “相比于人,貓型更能承受我們力量,也讓我們不易受特質(zhì)干擾。最?重要的是,隨時都可以戰(zhàn)斗,應(yīng)對突發(fā)事件,所以獵殺者們通常都喜歡以貓態(tài)行動?!?/br> 來回幾趟,干苔蘚已經(jīng)能堆成個溫暖舒適的小窩。只是緬因大,顧隊又是個講究的,又把中午的那些柔軟雞毛仔仔細細埋進了進去。跳上去感受一番,滿意道: “舒服,席夢思就是這樣了。” “誒,小喬同學(xué),你見過老?鼠了沒有?!?/br> “老?鼠……見過的。” 喬雙鯉正專心致志對付一根雞毛,憑本能撲咬攻擊,玩的不亦樂乎。剛才鋪窩時興沖沖上來幫忙,倒是添了不少亂,然后被顧隊一根雞毛就打發(fā)了。 “唔……我見過塑料袋那種的。” 顧臨安聞言瞳色加深,內(nèi)心一凜。 哪個蠢貨負責(zé)那邊的,竟然讓老?鼠都進來了?;仡^得找個時間再徹底清理一遍。 心中暗罵,暫時壓下念頭,顧隊懶洋洋道: “那正好,今天讓你見識個好玩的?!?/br> 說罷,他從身后抓出來個什么東西。喬雙鯉好奇看過去,瞳孔驟然一縮!就見大貓爪下竟壓著只灰白鼠崽!遠遠不是正常老鼠,鼠崽的身軀半透明,正拼命掙扎,黑色眼珠仿佛完全由惡意凝聚而?成,它惡狠狠瞪了喬雙鯉一眼,令他如墜冰窟。 滔天惡念絕望瞬間壓了下來,幾乎讓喬雙鯉重回到恐懼黑暗之中。這鼠崽和當初寄生在王多心臟里的幾乎一模一樣!無窮無盡的心理陰影和莫大恐懼鋪天蓋地涌了上?來,喬雙鯉仿佛又沉入了幽深冰冷的深海,苦咸海水灌入鼻腔喉嚨,令他近乎窒息,只能無助絕望掙扎。 “喵!” 響亮威懾的咆哮聲撕開?濃重黑霧,把喬雙鯉從地獄帶回人間。仿佛死過一遍似的,他四?爪發(fā)軟,大腦還空茫茫的,眼神恍惚,下意識看向前方。就見大貓爪上染了金紅火焰,直接狠狠一爪扇到灰白鼠崽臉上。把它扇的慘烈‘吱’渾身焦黑四?肢抽搐,整體瞬間縮水了一多半,恐懼的瑟瑟發(fā)抖。 “嘖,這次研究院弄出來的抑制器勁兒可真夠大的?!?/br> 顧臨安不爽晃了晃耳朵,銀色標簽似的耳墜噼啪作響。他尾巴在喬雙鯉眼前揮了揮,有些擔憂的喵嗚: “小同學(xué)?小喬同學(xué)?回神了喵。” 見喬雙鯉沒有反應(yīng),他探過頭去,重重舔了下喬雙鯉的腦門。溫?zé)岬挠|感叫回了喬雙鯉的三魂七魄。剛回過神來,就聽顧隊喵喵著自我檢討: “……對不起啊小喬,沒想這次抑制器有點厲害,是我的疏忽?!?/br> 在自己疏漏問題上?顧隊從來不屑掩飾,他覺悟高,是自己的錯,該道歉道歉,該承認承認,面子也不是這時候講的。喬雙鯉卻又被驚到了,他有些懵,忙道: “不不不是我,是我太弱了,剛才,剛才差點又暴走了……” 越往后,他聲音越低,尾巴不安的甩動,顯得有些沮喪。 “我……” “我第一次見老?鼠的時候,嚇得直接縮到了我媽的肚子底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