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喬雙鯉突然抬起頭,警覺環(huán)顧四周。 剛才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 然而他一抬頭,那聲音就消失了,周圍靜悄悄的,下面隱約傳來店員收拾東西的聲音。 “噓?!?/br> 老貓擺了?擺尾巴,示意他安靜下來。喬雙鯉壓制住過快的心跳,再趴下身,靜悄悄等待。他精神緊繃到了地點,時刻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時間仿佛凝固,直到周圍再度安靜下來。忽然地,不知從哪里,傳來了孩童稚嫩清脆的聲音。 ‘小耗子兒,上燈臺,偷油吃,下不來,‘吱兒吱兒’叫奶奶……’ 又來了!那個聲音! 喬雙鯉發(fā)動了全身的感知,氣息卻收斂的更加隱蔽了。他沒有再輕舉妄動,而是沉默感知,漸漸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瓦片下,老貓一直盯著的地方。 聲音是從瓦片下傳來的,難道說是在店里?! 咔。 仿佛冰凌破碎的聲音,清凌凌的,細微之際。小黑貓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前面老貓已經(jīng)慢吞吞收回爪子。鋒利爪尖牢牢抓著只不斷扭動的小老鼠。老貓動作快極了?,喬雙鯉只看到他爪子劃了?下瓦片! “好瘦的小耗子兒,估計才剛出來。喏,小伙子來看看,見過沒?!?/br> “這是……小鼠嗎?見過的,只是沒見過這個樣子的。” 小黑貓湊到前去,這只小鼠是目前為止看起來最像老鼠的了??;疑碜?,小耳朵小眼,細長無毛的尾巴,不停掙扎扭動,就跟平日里見到過的老鼠一模一樣! “這是只小耗子兒,年歲不大,還不到百年?!?/br> 老貓一動爪子,那小老鼠就再也?不動了。它渾身化作?一縷煙,就跟香爐上升起的那樣,在空中彌漫開來,最后又回到了瓦片下。喬雙鯉一看急了,忙道: “它又回去了!” “對,它是家鼠,總得回去的。” 老貓應道,起了身。 “走吧,這凌晨過后,才算是真的巡夜呢?!?/br> 小黑貓滿腹疑問,跟著老貓穿過胡同窄巷,他發(fā)現(xiàn)老貓?zhí)舻穆啡际潜曝篇M窄的那種,重來不去走那些水泥馬路。本來他覺得這是隱蔽,但剛才那一幕卻讓他心中沉思,尤其是在一個老四合院旁邊,他又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用去管,這種小耗子成不了?氣候。” 老貓不在意到,看都沒有看一眼。 “可是,里面住著人啊?!?/br> “放心吧,這四合院建了?還沒有百年,生不出能禍害人的家鼠。那些在老建筑里活著的,才真的要命哦。” “您是說,這種老鼠,只能生活在建筑里?嗯,老建筑?” “對,家鼠嘛,人在哪它就在哪,有人氣,有古跡。那些老建筑里,老物件兒里,房子老街里,有人的地方就有它?!?/br> 老貓喵道,帶著喬雙鯉往前走,眼前豁然開朗。前面不遠處是條街道,兩邊建筑都是古色古香的。還沒進去,喬雙鯉就驟然聽到了無數(shù)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比之前清晰,但數(shù)量卻多了?無數(shù)倍! “考考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 “這……” 喬雙鯉忍不住上前一步,盯著黑洞洞街口,低聲猶疑道: “難道是,古董街?” “嘿,沒錯,小伙子聰明!” 老貓來了興致,開心喵道: “走,老頭子今晚就帶你去逛逛這琉璃廠。” 作者有話要說:貓咖構(gòu)成: 汪店長【挪威森林貓】羅副店長【老黑貓,瘦】 真貓店員【若干】 假貓實習【八只】 明天在家,一天沒事,至少雙更,不日紅包 立下毒誓,讀者見證,碼字戟者,就是我也 好詩,好詩! 感謝小天使們的地雷手榴彈營養(yǎng)液和評論支持!給大家比心心! 第64章 褐家鼠 ‘家鼠,全稱褐家鼠,是東王座下排位第一的侍從官,也是目前全球除四王之下,勢力范圍最廣,實力最強的空獸。1974年在余姚河姆渡遺址中發(fā)掘出來的雙鳥朝陽紋牙雕中存有?極微弱鼠息,將褐家鼠存在時間向前推進到了7000年前,可以說它的年齡幾乎與人類文明同歲。’ 喬雙鯉還記得空獸起源課本上的這段樸實無常的文字,當時便忍不住咋舌。但無論什么也比不上真正面對時的震撼。甫一走入這條‘琉璃廠文化街’,小黑貓就一下子炸起來毛。 黑漆漆的街道,路兩邊全是文具古玩店,通通都是仿古建筑,檐角低垂,烏木牌匾上鐵鉤銀劃的大字。透過櫥窗,能夠看?到里面陳列著的各種老舊書卷,佛像、瓷器、牙雕、鼻煙壺。 各種真真假假的古玩字畫之中,全充斥著老鼠的淺吟低唱,或清晰或模糊,又哭又笑,有?喜有?悲,深夜中上演著一場無人所知的盛大浮世?繪。 那些語言有?的半文半白,有?的全是文言,更多的是聽不懂的話語,和現(xiàn)代語言完全不同,聲音仿若無形浪潮,席卷過這老街,在黑暗中轟轟烈烈,人在其中顯得無比渺小如塵埃,以摧枯拉朽的氣勢席卷過來,要將一切吞噬淹沒。 “冷靜。” 聲音如天邊驚雷炸響在喬雙鯉耳畔,他猛地打了個寒噤,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炸成了一個貓團,絕望黑火在他周身浮現(xiàn)盤旋,貪婪渴望又躍躍欲試地窺視著道路兩邊的街道,仿佛被點心店剛出爐面包馥郁芬芳吸引的路人。 “嚯,小伙子感知力不錯啊。” 老貓尾巴拍了拍他的肩頭,見喬雙鯉冷靜下來了便回過身。 “繼續(xù)走嘍。” “喵?!?/br> 喬雙鯉收了火焰跟到老貓后面,戒備萬分地警覺觀察著道路兩邊的老店。只是那些聲音卻全都消失了,整條街道靜悄悄的,寂靜無聲,就跟完全沒存在過一樣。 “這些老家伙們慫嘍,哈哈,它們害怕你的火焰?!?/br> 老貓喵喵笑道,半點沒有?緊張的神態(tài),悠然自得,就好像老頭子在公園里散步一樣。反觀喬雙鯉,神經(jīng)緊繃成線,心跳快的幾乎要蹦出來。他幾步跑到老貓身邊,低聲問道: “這么多老鼠,怎么也沒人管啊?” “怎么沒有管呢,你看?,它們不都是在同一條街上嗎?!?/br> 老貓意味深長: “而?且你以為,這條街那些店里,又能有多少真寶貝呢?好東西國家全都看著呢,偶爾有?遺漏的,那都是自己挖出來私藏沒上交給國家的。” “不要小看國家送的錦旗,它們能防止這些老東西再自己找回去,比什么都珍貴?!?/br> 兩只貓漫步在空無一人的深夜街道上,完全沒有?一個人,就像是貓的國度。它們是巡視自己領(lǐng)土的帝王。聽老貓說,喬雙鯉心中隱隱有?所明悟,但仍舊擔心喵道: “可……這里是市中心啊。這些老鼠萬一出來害人怎么辦?!?/br> “你覺得家鼠厲害嗎?!?/br> 老貓沒有?回答,只是拋出了一個問題。喬雙鯉懵懂,老老實實按自己的想法答道: “肯定厲害吧,它可是排名第一啊。我見過夢乳鼠和山乳鼠,家鼠無論如何也應該比它們強吧?!?/br> “小伙子,一片羊rou有?兩面,你不能只看到書本上的知識。想想看,那些耗子看?到你怎么反應,而?這些——” 老貓側(cè)了側(cè)頭,古董店們靜悄悄的,喬雙鯉隱約看到旁邊店里一個小青花瓷瓶中露出條細長的東西,看?起來好像老鼠尾巴一樣。感受到他視線后嗖地一下子就縮回去了,假裝一切無事發(fā)?生過,自己只是個無辜的小瓷瓶。 “這些老家伙,又是什么反應呢。” “它們……怕我們?不是,但,這不應該啊,我是說——” 喬雙鯉語無倫次,老貓蹲坐下來,悠然舔了舔自己爪子。就見櫥窗內(nèi),那個離他們最近的小青花瓷瓶悄悄地,把自己藏到了一個筆筒后面。低調(diào)的簡直過分。 “不是怕我們,它們啊,怕死?!?/br> “這些老家伙們,一個個可都想再活五百年。一丁點的意外都怕得很呢?!?/br> 喬雙鯉聽罷,仍舊感到迷惑,忍不住追問道: “可是這跟我見到過的老鼠完全不一樣啊,我是說夢鼠,呃,我曾經(jīng)進?入過夢乳鼠的巢xue,它們完全不是這種……嗯……” 喬雙鯉絞盡腦汁,最后勉強套上個詞:“佛系?對,它們完全不會?這么佛系啊?!?/br> 老貓聽罷嗤之以鼻,耳朵抖了抖。 “夢鼠?嘿,英吉利來的洋耗子能有什么好的,它那點歷史還不如耗子活得久,殖民起家的地方,土地上都浸了血光,哪能養(yǎng)出咱們這兒的大耗子。” “家鼠家鼠,在那些人氣旺的物件里出生,見識到了家族的興衰,被代代流傳,從生到死跟著一個家族,吸收那家的氣運,吸血蟲似的。那家族亡了,老鼠氣運也就沒了?!?/br> “它可不想死啊,它得想辦法讓人也活著啊,要不然怎么話本里那些滅門慘案,咋老能剩下一個小孩呢,藏柜子里別人眼瞎,就都看不見?那么丁點的娃娃,亂世里總有好心人收留教會?武功,多年后報仇雪恨興復世?家?” “要真老鼠道行不行,保不下小孩,那家族徹底完蛋了,它也就完了。就剩下茍延殘喘的魂留在物件里唱些酸腐小曲兒,活夠了這輩子也就沒指望了?!?/br> 老貓說的興起,帶著喬雙鯉逛到一家古書畫店前,指著那些藏在柜后的古書們興致盎然: “都說老鼠異類,沒理智感情只有本能,原始人其實也這樣。教化的好了,其實也裝出了一副人樣。得勢時肆無忌憚,失勢時候夾著尾巴做人。咱國家的老鼠,越是老的,越是怕死。也學人似的講究個落土歸根,講究個中庸之道,講究個養(yǎng)生修仙。寧可在一個地死守著,要它命也不挪窩?!?/br> “不說別的,知道09年佳士得拍賣行拍出去的圓明園鼠首嗎,好家伙,里面的老耗子都快成精了,拍賣會?前天晚上急得不行給咱國家好多高層都托了夢,老頭子哭的那叫一個慘哦,哇哇大哭懇求把它買回來落土歸根,別再流落蠻夷異邦,可惜啊,那次真的是可惜了?!?/br> 老貓咂嘴,遺憾嘆息搖頭。喬雙鯉也不知道他是遺憾國寶流離失所,還是感嘆大耗子終于被送出去了。老貓說的這一切都是書本上沒有的知識,他學到的就是老鼠壞,吃人,都應該殺掉國家才能太平。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 喬雙鯉禁不住想到了夢乳鼠海蒂,她吞噬人,從人的夢境開始對人感興趣,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初步思考人和鼠的關(guān)系。那這些從唐宋元明清過來的老家鼠,是不是早幾千年就思考過了?它們跟著家族一代一代成長,從一個時代到另一個時代,到現(xiàn)在還存活下來的,是不是早就被同化了? “沒有咱們國家同化不了的東西,老鼠也一樣?!?/br> “可是……那這些老鼠就是好的嗎?都不用提防的嗎?” “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好人壞人,都是尋常人。披上羊皮的狼,到底還有?顆狼心??伞?/br> “它們到底是愿意披上羊皮了,國外要亂的多,更多的還是茹毛喋血的狼。誰也不想再亂下去了,能怎么著,湊合過唄。” 老貓站起身,繼續(xù)帶著喬雙鯉往前面走。他的話挺平淡,但里面透露出的含義卻讓喬雙鯉尾巴垂了下來。是啊,老鼠又殺不干凈。這不像是想象中的打小怪獸那么簡單,更像是國家之間的交鋒。 逼得緊了,會?起什么反應都不好說。全國各地那么多古建筑古物件,難道還都鏟平了砸碎了?當老鼠已經(jīng)成了文化的一部分,甚至都成了生肖,那想要除去它,無異于斷臂刮骨,國家必將動蕩。 喬雙鯉情緒低落了,悶悶跟著老貓巡完了夜。凌晨五點才回了貓咖。今天晚上算是安靜,夾在耳朵上的通訊器除了匯報‘安全’外基本沒有?想過,小黑貓累得不想動,又想了許多事,簡直稱得上身心俱疲。 等解散后也不管別的,垂著尾巴心事重重的就回到了宿舍,跳上自己的床,在被子上團成一團。旁邊胖子加菲跟虎斑正互相舔毛梳理,這邊小黑貓孤零零一團,毛發(fā)?凌亂,每一根上面還都浸透了涮羊rou的味道,怎么看?怎么可憐。 那邊虎斑‘嗤’地一聲,喬雙鯉懶得理他,有?一搭沒一搭給自己舔毛。門又開了,波斯頂開門走了進?來,渾身也是狼狽不堪,雪白的毛都有些發(fā)?灰。他剛進?門就皺著鼻子嗅嗅,嗅來嗅去,視線轉(zhuǎn)到喬雙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