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相處中，顧隊(duì)從來沒有強(qiáng)迫要求過自己，甚至連神情都沒有任何異樣。他是知道自己實(shí)力的，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提，是不是早就知道這種方?式行不通，還是…自己現(xiàn)在太弱了，幫不上半點(diǎn)忙。

    喬雙鯉心?里不是滋味，愣愣看著自己的手，張開又攥拳。剛因?yàn)橹魏枚?將翹起來的尾巴現(xiàn)在又垂了下去。醒醒，現(xiàn)在還不是驕傲自滿的時候。你還有很多事情做不到?，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頭?又開始疼，一抽一抽的，像有人拿鑿子往你太陽xue上錘。座位下，后備箱黑暗處，模糊不清的呢喃囈語聲仿若幻聽?，讓人心?生煩躁。喬雙鯉猛灌了幾口涼水，沒壓下去心?底的燥意?。

    這種無處不在的噪聲和?昨天晚上有點(diǎn)類似，對，自己剛才使用了特質(zhì)火焰的力量，雖然這是被姜大?校刺激的條件反射防御。當(dāng)時可?是黑火心?火全都出來了，王前輩之前說過，盡量減少?使用火焰。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些噪音和?無處不在的黑影，十八歲零兩個月，難道是因?yàn)樽约旱?什么年齡了才會看到?的？

    喬雙鯉滿腹疑惑，越野離開專用通道駛上地面，來到?市區(qū)里，周圍人車逐漸多了起來。六院就建在市區(qū)邊上，明面上是家?平平無奇的骨科醫(yī)院，實(shí)際上卻有資深國家?獵殺者背景。無論是董少?將，還是之前被從夢鼠巢里救出來的崔老師都在這家?醫(yī)院遼陽。

    越野剛停到?醫(yī)院門口，早已等候多時的人們就立刻圍了過來，引著他們往上走。董少?將的蘇醒還處于保密階段，病房里空空蕩蕩的，沒什么拜訪者，只?有看護(hù)在一旁的兒女。

    與?其說是病房，更像是舒適的起居室。里面兩張床，不茍言笑的老人坐在靠門的這邊，臉上帶著老花鏡，腰板挺得筆直坐在床上看報(bào)，旁邊董女士剛削好蘋果切成小塊，插上牙簽遞過去。

    喬雙鯉他們剛進(jìn)門老人就警覺向門口看，目光越過副主任直接看到?喬雙鯉。他板著臉，抿著嘴，張口就是習(xí)慣性?的命令口吻。

    “過來?！?/br>
    “爸，雙鯉可?不是你手下的兵。”

    董女士笑，老人哼了聲，眼里隱晦劃過半分?懊惱。再看向喬雙鯉，嘴角動了兩次，沒說出來話，身體一動竟是拄著床想直接站起來。喬雙鯉忙上前阻止，下一瞬懷里就被塞了個果盤，董女士剛切的，新鮮蘋果上插著牙簽。

    “吃。”

    老人頭?發(fā)花白，深刻皺紋飽經(jīng)風(fēng)霜，卻仍舊堅(jiān)毅。他話從來不多，即使是這時候。只?是催促又推了推盤子：“多吃點(diǎn)?！?/br>
    董女士了然笑了笑，站起身。

    “安主任，關(guān)于父親的病我還有些情況想跟你了解?！?/br>
    “什么病，我沒?。　?/br>
    老人不滿呵道，滿是皺紋的大?手牽著喬雙鯉手腕，固執(zhí)強(qiáng)調(diào)道：

    “雙鯉給我治好了！”

    “對，實(shí)在是多虧雙鯉了。”

    “哼。”

    董女士跟副主任笑著出去，空間留給喬雙鯉跟董少?將。喬雙鯉在病床邊上陪了大?半天，其中董少?將的老伴——一位很和?藹慈祥的老奶奶，投喂了他好多水果點(diǎn)心?，喬雙鯉實(shí)在不好拒絕，吃的胃都有點(diǎn)撐，出來時還悄悄打了個嗝。

    背后老人又“哼”了聲，喬雙鯉忍俊不禁笑著回頭?告別，說實(shí)在的他要是再待會，董少?將恐怕要直接加床讓他睡這里了。

    對，不是董少?將，應(yīng)該叫董爺爺。喬雙鯉笑著想，看到?老人恢復(fù)情況不錯，他也終于放下心?。剛離開，關(guān)了門，病房里老奶奶立刻收了和?藹表情，瞪了董少?將一眼，沒好氣道：“雙鯉來了你都不給個笑模樣，跟誰欠了你似的。還擺少?將威風(fēng)呢，這樣下去誰還來看你?！?/br>
    “誰擺少?將威風(fēng)了！”

    老人虎目圓睜皺眉，末了，聲音低下來，不甘愿地嘟嘟囔囔：“雙鯉說下周還來看我?！?/br>
    “德行，臭顯擺?！?/br>
    老奶奶搖頭?笑，神情柔和?下來，看向自己老伴，目光在他臉上描摹，認(rèn)真極了，跟幾輩子看不完似的?？吹睦先藙e扭側(cè)開臉，又被捧著扭回來，幾次三番，老人急了，眼一瞪剛開要開口，老伴眼里卻忽然落下幾滴淚，蹙著眉，眼淚毫無征兆就淌下來了，順著滿了皺紋。

    董少?將立刻手足無措，淚珠落到?他手背上，就像火一樣，燒的他心?疼。嚴(yán)肅冷硬面容消解，剩下的唯有笨拙：

    “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閨女在哪兒呢，丟不丟人啊?！?/br>
    “媽，別哭了，你心?臟不好。爸醒了，你該多笑笑啊?！?/br>
    董女士也過來勸，幾次三番，老奶奶終于止了淚，接過來紙巾，聲音沙?。骸半p鯉對咱們家?有大?恩。”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看過去，眼珠因蒼老而渾濁，目光卻堅(jiān)定：“咱們必須好好感謝人家??！?/br>
    第91章 崇拜，信賴

    “那還用你說。”

    董少將皺起眉,剛開口就被老太太一橫眼止住了。旁邊董女士適時的遞過來清單，笑?道?：“這是我列出來的，大哥的部分在下面,媽,您過目?！?/br>
    老?太太瞇著眼睛帶上了旁邊的老?花鏡,離遠(yuǎn)了端詳,從頭到尾細(xì)細(xì)看了,末了指揮道：“添上棟維多利亞的別墅,帶中央花園的。再加兩輛跑車,男孩子都喜歡這玩意，樓家那小兒子不?就是嗎，說來跟雙鯉年齡差不多??！?/br>
    說罷，她把清單折起來,遞到旁邊。董少將哼了聲皺眉,不?耐煩擺手：“什么?跑車,特戰(zhàn)的優(yōu)秀學(xué)生怎么會喜歡這種玩物喪志的東西。別把雙鯉跟那些個人比?！?/br>
    “拿著，讓你看就看?！?/br>
    老?太太沒好氣硬塞過去，擦著自己的老?花鏡，慢條斯理：“我們都是普通人,對你們那世界了解不深,只能送點(diǎn)小孩子喜歡的玩意。給你是讓你看看,雙鯉最需要什么?東西,咱們也好有個準(zhǔn)備。”

    董少將這才接過來,皺著眉看了半天,沉默了半晌后他捏捏眉心，聲音沉郁苦悶道：“世界變化?實(shí)在是太快，你給我看的手機(jī),咱們那會兒哪有這個玩意。剛醒過來要不?是雙鯉，我還以為這是個夢。時代把我們這些老?東西都拋到后面了?！?/br>
    老?太太沒有說什么?，只是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董少將手上。同樣蒼老?的兩只手，皮膚松弛滿是皺紋。長久的扶持，無言的安慰。董少將拍了拍她的手背，神色緩和下來，重?整精神：“時代在變，還好有些東西是不變的。老?鼠和貓，倒是還跟以前一樣。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有把槍？”

    聽他的話，老?太太眼微微睜大：“是那個黃銅刻紋的——”

    “這么?多?年，早不能用了?！?/br>
    董少將自嘲擺了擺手：“你們不懂，那可是個寶貝。當(dāng)初我在742戰(zhàn)場上尸堆里背出來老柳，戰(zhàn)地轉(zhuǎn)移臨別前他贈給了我這把槍，當(dāng)時我不?知道，后來才得知?！?/br>
    他低聲道?：“這是王家做的槍，無價(jià)之寶！”

    “王家？”

    “這才是最好的東西，也是獵殺者最需要的東西——罷了，怎么著也要給雙鯉弄一個。我就拉下來這張老?臉，豁出去求求人，也不?知道當(dāng)年的老?戰(zhàn)友有多?少還在。 ”

    * *

    好不容易來一趟六院，喬雙鯉見時間還夠，問清楚后下了樓層。崔老?師也在這住院，喬雙鯉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崔夫人，她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了，看起來像老了好幾歲，精氣神倒是還好。原本眼里全是絕望無助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乎看不?到了。

    見喬雙鯉過來她先是驚訝，隨后立刻熱情邀他進(jìn)來，急匆匆就從果盤里拿了水果出來，剛吃了一肚子的喬雙鯉見狀忙阻止，下一瞬腳上突兀一重?，像是掛了個軟沙袋。

    “喵嗚！”

    貓叫聲從下面?zhèn)鱽?，喬雙鯉低下頭，正對上雙滾圓貓眼。貓看起來年紀(jì)有些大了，卻被照顧的很好，毛油光水滑，賴在他腳上不?走，還探頭探腦伸爪子去夠鞋帶。

    這貓……

    “老?崔，別鬧啊?！?/br>
    無賴‘碰瓷’的老?貓被抱起來，頓時不滿喵嗚喵嗚抗議，抬爪子去推那人的臉。崔夫人語氣無奈縱容，熟稔換了抱貓的姿勢，輕撓下巴，之前還不?悅的老?貓立馬開始舒服呼嚕呼嚕，攤成一汪貓泥。

    “呀，抱歉……”

    全心同貓互動了一會崔夫人才剛想起來病房中還有別人，她有些尷尬羞赧低頭，放下貓，看著他興致勃勃從果盤中撥弄下來一個蘋果，蹲在地板上聚精會神盤來盤去。

    “崔老?師他…一直都是這樣嗎。”

    喬雙鯉聽不出來剛才貓叫的含義，就跟面對得了永恒空心癥的老?貓一樣。崔夫人攏了攏頭發(fā)，目光下意識追隨著玩的開心的貓，嘴角泄出幾分無奈微笑。

    聽她的敘述，喬雙鯉這才了解。原來自從當(dāng)初夢鼠巢事件解決后他門夫妻就被送到了這里治療，崔夫人受到的影響較小，半個月就痊愈了。然而現(xiàn)實(shí)對于崔老?師卻十分殘忍，數(shù)十年的折磨給他精神造成了極度的摧殘，到現(xiàn)在都快一年也沒有清醒的征兆。偶爾能夠變成貓，卻也和普通的貓咪沒有什么?兩樣。

    “起碼現(xiàn)在，我們在一起?！?/br>
    崔夫人的笑?容有些沉重?，卻帶了希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嗯，會好起來的?！?/br>
    喬雙鯉走到崔老?師的身邊，蹲下來打量。只玩了這一會貓便氣喘吁吁，團(tuán)起來身子昏昏欲睡。身體起伏很小，呼吸也算不?上順暢，讓人擔(dān)心他會不?會就這樣一睡不醒。仿佛感受到身邊暖意，老?貓?jiān)谒瘔糁邢乱庾R往少年這邊挪了挪。喬雙鯉嘆口氣，抬手想要理一理崔老?師身上的亂毛。

    指尖碰觸到毛發(fā)的一瞬間。

    轟！

    腦子似乎被重錘狠狠擊打，嗡的一聲，頭痛欲裂！喬雙鯉忍受不?住抱住頭，踉蹌發(fā)抖。轟，轟，轟！他像是被無形的重?錘持續(xù)不斷擊打，整個世界都在搖晃，顛簸起伏，仿若地震。

    眼前出現(xiàn)了重?影，病床，柜子，桌椅……無處不?在，吞沒一切。漆黑深處是緩慢覆蓋過來的絕望，黑色海潮一般將人吞沒。除此之外，還有惡意喃喃囈語，潛伏在黑暗深處，蠢蠢欲動，準(zhǔn)備著致命一擊。喬雙鯉失去了時間概念，過了一秒，一分鐘，還是一年。

    當(dāng)他勉強(qiáng)清醒過來，崔夫人還坐在椅子上給他削蘋果，看過來時訝異：“你怎么出了這么?多?汗，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嗎?！?/br>
    “沒，沒事，就是有點(diǎn)熱。”

    本能的隱瞞，喬雙鯉站起來身，腳有點(diǎn)軟，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樣感。剛才就像是做夢一樣，但他心卻沉了下來。第三次了，從受到王前輩告誡到現(xiàn)在，這種不?受控制的痛苦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更加難熬。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在腦海里呼喚王前輩。不?出預(yù)料，沒有得到半點(diǎn)回應(yīng)。喬雙鯉雙手交疊支撐著下頜陷入沉思?。

    我到底是怎么了？

    無解。當(dāng)車停下，喬雙鯉收回手，下車前忽然覺察到，他在剛才思?考時動作下意識就模仿了顧隊(duì)，記憶里顧隊(duì)在思考的時候總是這個姿勢，看起來十分沉穩(wěn)成熟，讓人放心。

    不?知道顧隊(duì)什么?時候能回來……不，我不?應(yīng)該這么?依賴他，喬雙鯉，你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了。

    少年鼓了鼓腮幫子，給自己打氣。然而在半夜睡夢中，他還是遵從了自己內(nèi)心意志，心火小貓扒拉著大緬因的夢境氣泡探頭探腦。只可惜所有夢顧隊(duì)都在戰(zhàn)斗，敵人是漫山遍野巨大的‘紅石’，全有數(shù)十米高，山地間像是憑空豎起了無數(shù)巨石柱！有時候喬雙鯉還能夠看到其他貓的身影，他們身上閃爍著特質(zhì)火光，緊跟其后。緬因每一根毛發(fā)都浸透了極其耀眼的金紅光輝，裹挾著滿天焰火，身后彌漫開星星點(diǎn)點(diǎn)火光，想帶來希望的太陽，永遠(yuǎn)不?會倒下，無所畏懼，所向披靡！

    喬雙鯉看呆了，夢境氣泡‘啵’地一下碎裂仍愣愣回不?過神來，坐在床上抱著被子，他望著窗外，那一抹紅日出升。猛地跳起來，喬雙鯉跟被燙了屁股似的沖進(jìn)洗漱室，刷牙時他望著鏡中滿嘴牙膏泡泡的年輕人，努力瞪大眼睛做出威懾的表情，又沾濕了手抹過頭頂頭發(fā)，壓下去呆毛，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

    心情莫名的飛揚(yáng)起來，喬雙鯉哼著有點(diǎn)跑調(diào)的歌，去下面小花園打了兩套太極，又拾起根樹枝，以木代刀唰唰唰舞了幾通刀法。

    一直到練的肌rou酸麻，喬雙鯉終于發(fā)泄出了精力，拄著樹枝他喘氣，汗水順額角落下，他滿不在乎抹了把，嘴角卻又不自覺勾了起來。

    顧隊(duì)真?的，真?的好厲害。

    飯桌上，面包抹了黃油，喬雙鯉思緒仍忍不?住亂飛。他腦海里不?斷回放夢中看到的場景，流連忘返，以至于當(dāng)他想起緊跟在顧隊(duì)身后默契作戰(zhàn)的貓時，心中竟升起羨慕。

    如果是我就好了，我也想跟顧隊(duì)一起作戰(zhàn)，我想——把自己的后背交給他。

    “喂喂，還笑?，面包吃到鼻子里了！”

    奶牛貓咋呼呼調(diào)侃，吃飯也不?肯好好吃吧，非用爪子把脆麥片扒拉出來，一顆顆叼著玩。他砰的跳到喬雙鯉面前，貓咪炸彈似的，歪頭睜眼狐疑喵道：

    “早感覺你不?對勁，從見你就在笑，哦——我知道了?！?/br>
    他表情忽然曖昧起來，一躍跳到喬雙鯉膝蓋上，扒著他襯衫往上探頭，意味深長喵喵笑道?：“難道說，小喬的春天到了？不?厚道?，怎么能瞞著兄弟們呢！”

    “瞎說什么??！?/br>
    喬雙鯉嫌棄挪開奶牛貓的爪子，不?悅皺眉，感覺這種說法簡直玷污了自己對顧隊(duì)純粹的感情。

    “哦哦哦！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shí)！嘖嘖，想當(dāng)初哥這么?笑?的時候，還是純情初戀少年呢。”

    奶牛貓擠眉弄眼：“有膽子就說說現(xiàn)在你腦子里想的是誰？”

    “顧隊(duì)啊?！?/br>
    喬雙鯉大大方方，感嘆：“他實(shí)在是太厲害太帥了?！?/br>
    第92章 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