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王前輩狐疑道,覺察到喬雙鯉語氣異樣,登時咬牙威脅道:‘你小子又背著?我搞什么了……還是被搞什么了?!’ “不是我!是唐月涼!” 喬雙鯉在心中喊道:“師父!唐月涼就在這艘船上??!” 嘩啦! 巨浪驟然拍打船頭,游輪劇烈顛簸起伏頓時引起一陣驚慌喧嘩??蓡屉p鯉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忽然沉默下來的王前輩身上。令人心悸的氣勢無形蔓延開來,無法言喻的恐怖張力下就連喬雙鯉本身都被波及,后?頸汗毛直豎。他?連忙把巨輪上發(fā)生的事簡略和王前輩說了,尤其是??在巨輪就快要沉沒,再這樣下去他?跟王前輩一起恐怕都要葬身魚腹了。 說實話,喬雙鯉生怕王前輩宿怨難解,聽到游輪要沉船上的人估計都得被淹死?后?反而哈哈大笑。尤其是當她沉默良久后?開口,聲?音陰沉冰冷到極致的時候:’你說,唐月涼在這艘船上?!?/br> “是的?!?/br> 喬雙鯉斟酌詞匯想要緩和一下,話未開口卻被王前輩直接打斷:‘帶我去見他??!?/br> 壞了!顯然師父這是要不顧場合當場找茬去了! 喬雙鯉舌尖發(fā)苦,不由得遲疑了片刻,邁開步的同時小心翼翼敲邊鼓:“師父,這船恐怕馬上就要沉了,我們……” ‘廢話!’ 王前輩厲聲?呵斥,隨即驟然爆發(fā)出一連串的怒吼:‘該死?的,蠢貨,白癡!知道帖子有問題還直接往鴻門?宴里面送!’ ‘就你這點本事對上唐月涼到時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王盼之的徒弟養(yǎng)出來難道就是為了出去送命的?童半夏老?騙子的話你也敢信,他?跟唐月涼都不是什么好?貓崽子!’ “確實是我太沖動了?!?/br> 喬雙鯉老?實認錯,換來一聲?冷哼:‘你也不用給我?;ㄇ?,我知道你腦子軸得很,可是當英雄也得自己有本事!喬小子,別怪我??在罵你,要是數(shù)從前我就算打折你的腿也得把你腦子轉過彎來!只要你還認我這個?師父,就別學童半夏‘為萬世開太平’那一套!到時候家業(yè)散了,學生們死?了,親人反目成?仇,年老?了還得在長白山那鎮(zhèn)一輩子,何苦來!’ 似乎是想到了從前的事情,王前輩恨鐵不成?鋼,情緒激烈起伏,說出的話一句快過一句,還摻雜著?幾聲?清脆利落的方言叱罵:‘……你今天就給我立下個?毒誓來,以后?別去管別人的那些勞什子閑事。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不用你眼巴巴上去添油加火!我可不想到時候白發(fā)人反倒送黑發(fā)人,心血精力白白付諸東流!要是違背了誓言就讓你師父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算了。也省的成?天看了你煩心!’ “師父,您先消消氣。” 喬雙鯉苦哈哈道,試圖轉移王前輩的注意力:“我?guī)フ姨圃聸觯???在應該正?在船下面。”可王前輩不吃他?那套,強硬就要聽他?立誓才肯罷休。到最后?喬雙鯉無奈嘆了口氣:“師父,您一直教我做人快意恩仇,依從本心,我一直都很敬佩您的。唉,好?了,我發(fā)誓以后?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才會出手。師父你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別給我打馬虎眼。” 王前輩不耐煩:“我看你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更不知道力所能?及這幾個?字到底怎么寫。再和唐月涼童半夏他?們幾個?摻和在一起,就算你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br> “可師父你和唐月涼有深仇大恨,我當然好?奇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了?!?/br> 喬雙鯉賠笑,好?話說盡,卻也固執(zhí)的很,絕對不肯拿王前輩發(fā)誓。兩人僵持著?已經走下了樓梯,到最后?王前輩冷笑道:‘就怕你以后?還得像今天一樣后?悔?!?/br> 我后?悔嗎? 喬雙鯉倒是覺得自己沒什么好?后?悔的,那些落到悲慘下場的失火人何其無辜。如果盜火者不被徹底鏟除,就會有更多的獵殺者受害。到時候萬一自己的親人朋友出了事,那才是真正?的后?悔。做應該做的事情,也盡最大的努力保護自己的安全,他?不覺得有什么后?悔的。 就算是死?在了海里,也頂多只能?叫遺憾。遺憾,對,是遺憾。但這些話可不能?跟王前輩再杠了,喬雙鯉低眉斂眸老?老?實實往下走,四維空間里王前輩還惱他?不爭氣,幾乎想要指著?他?的腦門?恨聲?道:‘這時候我倒恨不得你去學唐月涼,起碼這老?貓狡猾的很,絕對不會讓自己落入無解的境地?!?/br> “等著?吧,如果他?真在船上。那這艘船絕對翻不了。” 王前輩話音剛落,就聽外面爆發(fā)出一陣恐懼驚呼,伴隨著?船體斷裂鋼鐵摩擦時令人牙酸的刺耳咯吱聲?,仿佛世界末日一般,這艘被炸得千瘡百孔的豪華游輪終于再也承受不了驚濤駭浪的拍打,從中央斷裂開來,較輕的頭尾翹起,開始被滔天巨浪吞沒。 劇烈的晃動讓喬雙鯉都得抓著?旁邊的纜繩才能?固定住身子,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尖叫和哭泣悲號聲?,但就在下一刻,一條遮天蔽日的巨大觸手卻突然從海平面以下伸出,鏗地一下扒在了游輪上!緊接著?又是數(shù)十條冰冷滑膩的觸手接連冒出海面,牢牢‘捆’住了這艘即將斷裂的游輪! 就好?像科幻畫卷中海怪侵襲人類的恐怖場景,人類尖叫聲?頓時拔高了幾個?高度!喬雙鯉一時間愣在原地,他?旁邊不遠處就有一條緩緩蠕動的藍紫色觸手,光是吸盤比人腦袋還要大,在鋼鐵船身上留下一個?個?恐怖的凹痕!但更令他?毛骨悚然的,則是觸手上散發(fā)出來的那股熟悉的氣息。 “是空獸!” 喬雙鯉不可思議的瞪大眼,駭然失聲?。與此同時游輪已經停止了下沉,開始穩(wěn)定的向上浮起。與此同時成?千上萬墨綠色的條狀物從觸手旁邊蔓延上來,大批的海草纏繞,不僅堵住了被炸的稀巴爛的船底,還像繃帶似的將船牢牢粘合修補起來,與此同時那巨大章魚般的海怪觸手繃緊,無形的氣勢彌漫,原本要吞噬巨輪的旋渦頓時完全消散,就連波濤洶涌的海面也平靜下來。 無論?這些不同尋常的海草還是巨大恐怖的章魚,竟然全都是空獸! “大海……竟然還有這樣的空獸,可是,可是為什么又會和唐月涼……” 喬雙鯉不敢置信地喃喃,王前輩卻像早有預料似的冷哼一聲?:‘呆站著?做什么,帶我去見他??!?/br> 經過最初的慌亂后?,人們很快就發(fā)??無論?是海怪般恐怖的巨大章魚還是這些海草們通通沒有傷害人的意圖,相反的,在將巨輪團團包裹捆牢后?,就開始拖拽著?已經失去動力的輪船向前移動。 “是港口的方向?!?/br> 一名面容滄桑硬朗英國特工收回目光,神情復雜。旁邊一位看起來較為年輕的英國人摘下被海水浸透的帽子,忌憚好?奇地盯著?那些巨大的觸手和如有生命般的海草,緊張到發(fā)絲全都變成?了鳥羽:“領隊,它們難道就是絕密檔案里記載的,那些大洋中的恐怖怪物?” “嗯,南皇的屬下?!?/br> 特工聲?音低沉,目光放遠:“如果沒有記錯,他?們分?別是kraken和seaweed,北歐神話中來自深海的怪物?!?/br> “可是他?們的領地應該在冰島挪威那邊啊。” 年輕的英國特工神情疑惑:“各國近海處應該都沒有海怪存在才對……它們?yōu)槭裁磿??在這里?” “恐怕是因為,在這艘船上有重要的人物吧?!?/br> 中年特工意有所指道。海怪拖船速度很快,不到一會遠遠地夠看到飄揚英國旗幟的巡邏船只,發(fā)覺這邊異樣飛快調轉方向航行過來。就在這時海風突然大了起來,鼓動風衣獵獵作響,螺旋槳機械轟鳴聲?從空中傳來,落下一大片黑影。兩名特工和船上其他?人下意識抬頭,天空中直升機的影子越來越遠。 “是……黑鷹直升機?!?/br> 年輕特工仰著?頭喃喃:“誰駕駛它飛走的?” …… “唐月涼那老?貓倒是跑得快?!?/br> 頭等艙里,暫時控制喬雙鯉身軀的王前輩不屑唾棄,轉頭盯向面前那人,刀刃閃過寒光,橫在他?脖頸之上,黑眸陰郁兇狠:“他?就不怕我殺了你?!?/br> 剛才喬雙鯉下到船艙里,遠遠就看到人群殷勤圍著?唐月涼說話,但是王前輩一看就‘嘿’然冷笑,篤定這只是唐月涼的替身,暫借了喬雙鯉的身軀,遠遠彈過去一團火,隨后?就頭也不回地上了樓梯,選了間還算完好?的房間靜靜等待。果然不一會門?就被敲響,‘唐月涼’推門?而入,迎面而來就是一柄迎面擲來的利刃。 此時呆在思維空間里目睹全過程的喬雙鯉盯著?老?人的面容不敢相信,他?不是唐月涼,只是替身?!可看到老?人不顧橫在脖頸的刀,恭恭敬敬向王前輩行了一禮,他?終于確定王前輩的判斷確實為真,直升飛機的聲?音從外面響起,有什么人離開了。喬雙鯉心中百味雜陳的同時也升起了更大的疑惑。 真正?的唐月涼究竟是誰,他?到底有沒有登上這艘船?還有自己當初命令中級人殼動手時,那響在自己腦海里的命令聲?真的是唐月涼的嗎。 “唐公?留我在這里,是想同您說一句話?!?/br> 面對和喬雙鯉氣勢截然不同的王前輩,老?人不卑不亢,恭順垂眸:“唐公?說,??在還不是見面的時候??吹脚f人安好?,唐公?非常欣慰,并且為您還有喬小公?子都準備了厚禮……” “誰稀罕他?的破銅爛鐵!” 王前輩不耐呵罵一聲?,絲毫不留任何情面,刀刃裹挾著?銳風黑霧轟然向老?人襲去,差之毫厘斬到他?身后?墻壁上!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堅硬無比的墻壁竟然直接碎裂開來!煙霧中老?人跌坐到地上,終于變了神色。在他?臉上緩緩地從左到右浮??出一道細微裂縫,半張薄如蟬翼的rou色面皮從裂縫處脫落,露出隱藏在下面的真容!這一刀足已看出王盼之刀法之精妙,只割裂了面具卻未對老?人的臉造成?半分?傷害! 王前輩收刀,厭惡盯著?老?人的臉,輕蔑挑眉:“你倒是忠誠,這么多年還在給他?當狗。滾回去告訴你主子,我王盼之心眼小,錙銖必較。無論?他?躲到天涯海角,過去的事,我都會一點一點的,讓他?千百倍奉還!” “以后?你再敢戴著?這丑陋的面具出??在我面前,只有死?路一條!” 說罷,她揮刀舉重若輕地從老?人耳邊挑起飛什么東西,隨后?刀光一閃,啪地一聲?那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扁圓球體就碎成?了渣滓。 …… 耳麥中傳來滋啦雜音,一只保養(yǎng)得當,看不出年齡的手將它摘了下來。直升機平穩(wěn)在海面上空飛行,茫茫云層間前方旭日東升,萬丈光輝灑落到海面上。 “王盼之的脾氣還是那么壞?!?/br> 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機艙內被裝飾地奢華低調,身穿黑色唐裝的老?人坐在窗旁,摘下的耳麥隨手放到一邊。另有一名年輕人單膝跪在他?的腿邊,恭恭敬敬捧著?老?人的右手,仔細消過毒后?小心裹上細紗布,遮住了手背上已經開始結痂的三道抓傷。 “沒想到盜火者膽子竟然這么大?!?/br> 年輕人低眉順眼地退到一旁,另有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端著?白瓷托盤放到桌上,從里面捧出來熱氣騰騰的毛巾,細致輕柔地為老?人潔面,柔聲?低語道:“老?爺,這次行動還是有些冒險了。其實交給岳先生就可以,他?處理這種事情很多次了?!?/br> “有些人要自己親眼去看?!?/br> 老?人淡淡道,揮了揮手,中年人撤下了毛巾,又將侍者奉上的熱茶捧到老?人的面前。 “不不到火候,倒是有點意思?!?/br> 聽不出老?人饒有深意語氣里真正?的想法,中年人一時沉默起來,誰想話題一轉卻到了他?的身上。 “福生,如果沒記錯的話,你跟了我四十六年了吧?!?/br> “是的?!?/br> 中年人眼中浮??起回憶的光芒,皺紋都變得柔和起來:“是老?爺您將我從塔寨地下的黑拳場帶出來的,那時候開始我的命就是您的了?!?/br> “記得當初你說自己父母雙亡,跟著?我做事,將來想報仇——” 老?人漫不經心,抬眼看了福生一眼:“說罷,仇人是盜火者里,哪一支的。你服侍我這么多年,總要有些報酬?!?/br> 第227章 回家【二合一】 何福聞言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立刻跪倒在老人身邊,急急為自己辯解道:“老爺,您是我的救命恩人!福生這條命就是您的!這些年我絕不敢有半分貳心——” “前段時間壽山城那條大?魚在即將收網的時候突然脫鉤,緊接著我患病的消息暴露……福生?!?/br> 老人語氣平淡和藹,卻仿佛雷霆霹靂落在何福的心中。不顧他急切想要辯解的神情和越來越絕望的目光,老人輕叩扶手?,淡淡道:“按幫里的規(guī)矩來吧?!?/br> “是?!?/br> 侍候一旁的年輕人恭敬頷首,上前利落制住何福。中年人還不死心奮力掙扎,滿眼懇切祈求地望向老人,痛苦地嘴唇顫抖:“老爺,老爺,福生真的沒有騙您!我,我愿意把一切事情全都告訴您!求您不要拋下?……” 何福還想要再說什么,卻被老人一個輕飄飄的目光定?住了。他努力辨認著老人的神情,眼中希望的光芒卻漸漸暗淡熄滅下?來,最后認命似的低下?頭,臉色蒼白?,神情頹喪,垂頭喪氣地被帶了下?去?。 老人無動于衷端起茶盞,用瓷蓋撇去?浮葉,淺淺品了一口。半晌,那年輕人回來了,恭順立在老人身旁躬身道:“老爺,已經處理?好了。從海底撈上來的那個打了針,現(xiàn)在安生多了,要直接送去?書社那里嗎?!?/br> “說過幾次,以后不要說老爺,叫先生就可以了?!?/br> 老人銳利雙眼微微瞇起,似乎陷入了沉思,又似乎只是在回味醇厚茶香。年輕人仍彎腰侍立在那里,紋絲不動,忠誠沉靜。良久,他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喟嘆。 “給?他送過去?吧,他會喜歡的。” 老人抬了抬手?,年輕人順從立起身來,從他手?里接過茶盞動作標準優(yōu)雅地重新注入茶水。聽聞老人這樣說,年輕人罕見有些遲疑道:“可是這些年來那邊一直都拒收老,先生您寄過去?的東西。這次我擔心……” 被老人淡淡瞥了一眼,年輕人頓時噤聲。 “這回他會接受的?!?/br> 老人捧起茶盞,注視著碧翠茶湯中打旋舒展開來的嫩芽,忽然沉沉笑了起來。只是語氣里卻聽不到半分笑意:“就算是為了他選定?的繼承人,還有王盼之?那個瘋婆子,他總會妥協(xié)?!?/br> “五年,十?年,十?幾年,幾十?年。” 老人自言自語,聲音越來越輕,也越來越冷,頗有些意興闌珊:“老了,我沒有下?一個十?年跟他再耗下?去?了,就算是固執(zhí)也總該有個頭。當年的事情遲早要了結的?!?/br> 提起陳年往事,年輕人沉默立在一旁,識趣地不插話?。老人也沒有過多沉湎于過去?,他懨懨打了個哈欠,閉上眼,對年輕人命令道:“書社那邊,你去?傳我的話?。不用再跟盜火者虛與委蛇,直接動手?。” “這么多年來,看來我是低調過了頭……才給?了一些人錯覺……”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沉沉倦意,像是要睡著了一般。座椅上蒼老高?大?的身軀一寸寸變小,消失,最后一條雪白?蓬松的尾巴垂落下?來,尾尖懶洋洋晃了晃。年輕人順勢跪坐在地上,從隨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卷黑色軟皮,抽開系帶,里面金銀閃爍光芒,叮叮當當,全都是精致絕倫的小巧工具。 他選了一把模樣特殊的指甲刀,跪坐的姿勢目光正好與座椅平齊。年輕人眼觀鼻鼻觀心,目光下?垂,手?輕柔地握住雪白?貓爪,動作嫻熟地修剪尖銳指甲。 “告訴他們,不用多留情面?!?/br> 伴隨著清脆利落的咔嚓聲,低沉綿長的喵叫從座椅上響起。此時此刻座椅上趴臥了一只慵懶貴氣的大?貓,他渾身長毛打理?的極好,就像一團純白?無瑕的雪,胸前那一團蓬松的毛發(fā)讓它看起來仿若一頭縮小版的雪獅。 令人驚奇的是大?貓微微瞇起的眼瞳左綠右藍,透徹瑰麗,竟然是一雙罕見的鴛鴦眼!貓瞳在半遮半掩的雪白?睫毛下?綻放出捕食者特有的凜冽寒光,倨傲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