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jié)
夏教授自?言自?語道,整個研究室都籠罩在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中。眼看滔天怒火將再次向喬雙鯉傾瀉,有人不安清了清嗓子,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 “教授,雙鯉他可?能對這些了解的不夠多……” “閉嘴梁初,你還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那份可?笑的提案吧?!?/br> 夏教授狠狠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再看向喬雙鯉,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失望:“至于你,讓你提建議恐怕就是個錯誤,我看你還是干雜活比較好?!?/br> “噗。” 鴻文山忍不住譏笑一聲?,夏教授卻?像頭被激怒的雄獅般立刻扭頭看向他,怒氣?沖沖咆哮道:“如果你是在校笑自?己可?笑的建議,我還覺得你不是那么無藥可?救。至于你們——” 老人的目光環(huán)視四周,像一個獨裁的暴君般厲聲?呵斥道:“我要你們今天就把最?后方案提交上來,否則統(tǒng)統(tǒng)給我滾蛋!” * * “唉,可?憐的喬雙鯉,誰都知道夏教授從來都偏愛西醫(yī)手段,對中醫(yī)不屑一顧的?!?/br> 疲憊一天總算結(jié)束了,研究員們獲得短暫的休息時間,坐在特戰(zhàn)的食堂里?邊吃飯,邊小聲?聊天。 “梁初,回頭你去安慰安穩(wěn)他吧,畢竟還是個學生。要知道我剛成為研究員的時候,也被夏教授罵哭過?好幾次,這沒什么丟人的?!?/br> “嗯?!?/br> 梁初勉強笑了笑,失落用筷子戳著餐盤里?的土豆燉牛rou。相?對于大塊牛rou而?言,他似乎對土豆更感興趣,將它?們?nèi)即脸闪藸€乎乎的泥。而?旁邊同伴們低聲?抱怨地討論聲?仍在源源不斷的傳來。 “我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好好睡覺了,就算是獵殺者也不能這么熬啊。我都擔心某天整理材料的時候困到變成貓?!?/br> “那夏教授一定會?拎著尾巴無情?把你丟出實驗室的。害,咱們都知道,要不是國家要求,教授他巴不得自?己的學生都是普通人。他對咱們獵殺者向來有偏見?!?/br> “喬雙鯉就是撞到槍口上了,唉,真實煩死我了。你說姜大校的情?況那么特殊,除了那些不痛不癢的方案以外誰敢冒險啊。萬一真讓她的病情?更嚴重了怎么辦?!?/br> “對啊?!?/br> 另一個研究員心有戚戚然地嘆了口氣?,咕噥道:“真是的,本來以為是個美?差……梁初,你去哪?” “我吃完了?!?/br> 梁初端起餐盤,上面還剩了大半的飯菜,尤其是米飯他基本沒動。 “我的數(shù)據(jù)還沒有分析完,一會?得回研究室去?!?/br> “這么拼命嗎。教授也是,非要弄得所有人神經(jīng)衰弱。” 剛才開?口的研究員嘟囔道,隨后提醒:“記得給喬雙鯉帶點吃的過?去,他不是被夏教授留下了整理資料了嗎,我估計他到現(xiàn)在都還沒吃飯,無妄之災,唉,他也太倒霉了?!?/br> “嗯?!?/br> 梁初應道,當他提著牛rou餅漢堡薯條,以及一杯可?樂走在銀杏大道時,盛夏的暑氣?已經(jīng)被夜色驅(qū)散,綠色扇形的樹葉被晚風吹得簌簌作響,輕而?易舉就讓他回想起在特戰(zhàn)讀書的美?好時光。他近乎貪婪地讓目光黏在那看似普通的一草一木上,偶爾和旁邊經(jīng)過?巡邏的貓型老師打聲?招呼。 愜意,說不出來的愜意。如果時光能倒退,他恨不得永遠不畢業(yè)。 手里?食物的重量提醒他,還有個年輕學弟正在餓肚子。梁初回過?神來,加快了速度。事實上他也覺得夏教授做的有點過?分了,同樣不明白喬雙鯉為什么要忍受這些斥責,呆在教授手下工作。 明明他是世獵賽冠軍,sss級的獵殺者,顧局的學生,受世界矚目,比所有人都要耀眼。在來特戰(zhàn)之前他就想象過?自?己的這個學弟,他應該是肆意灑脫,神采飛揚,甚至可?能有點少年人特有的自?大與自?傲。但是梁初在他身上沒有發(fā)現(xiàn)丁點這樣的特質(zhì)。 喬雙鯉表現(xiàn)得就像個謙遜乖巧的學生,聽話懂事,普普通通,被老師斥責的時候,那雙黑眸中的無措與失落能夠讓最?冷酷刻薄的人都不舍得再將那些丑陋的詞匯放在他身上。這段時間的相?處讓梁初幾乎懷疑,喬雙鯉和剛見面時費洛蒙席卷全場,讓所有人望而?生畏的冷漠年輕人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不管怎么說,年輕人總是容易餓的?!?/br> 他嘟囔著,快步來到還亮著燈光的科研樓。夏教授的辦公室里?沒有人,剛才的研究室里?也暗著燈。思索一陣,梁初刷卡按下電梯??蒲袠堑叵露拥膶嶒炇依?的儀器是世界最?尖端的,每當他們cao控的時候夏教授就跟守著寶物的巨龍般虎視眈眈,生怕他們魯莽的動作把這些精妙的小玩意搞砸。而?他自?己總是能呆在這里?徹夜不眠,如果不是梁初總是定時定點送飯來的話,夏教授恐怕都會?忘記吃飯。 經(jīng)過?了瞳孔識別與身份驗證,梁初走進實驗室大門。不出他所料,明亮的白色燈光從門縫灑落,夏教授的聲?音從更深處的研究室傳來,有些模糊不清。 “你說了算?!?/br> 夏教授似乎在和誰說話,又像只?是在自?己咕噥,只?能聽出聲?音中有點不高興。 “不知道你為什么那么要求,現(xiàn)在好啦,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個嚴厲刻薄的糟老頭子。記住了,讓你那些貓老師貓同學們都離我遠一點,要是他們想撲上來撓我兩爪子,恐怕狂犬疫苗的錢得你來付?!?/br> “真搞不懂你為什么要用這種聽起來就不靠譜的方法?,如果你堅持的話,哼,真讓人生氣?。行了,別啰嗦了你是主治,聽你的,我會?讓他們用這種療法?。” “好吧,你確實說服我了,聽起來有那么點道理——該死的!別把你的面包渣掉到分析儀上!早知道我就不該給你拿這些垃圾食品!現(xiàn)在,下來,別再坐在桌子上,你已經(jīng)是個大學生了!” 扣扣。 梁初有禮貌敲了兩下,推門而?入,隨后他看到奇異的場景——在有些雜亂堆滿各種資料的實驗室里?,一老一少兩人見了鬼似的同時看向他這邊。喬雙鯉手撐著桌面,臉頰鼓鼓的,似乎嚼著什么東西,剛從桌面跳下來。而?夏教授是慣常不耐煩地嚴肅神情?,手里?拿著瓶雪碧。 這個組合實在是……有些奇妙。 尤其是當他進來時,夏教授原本看起來想要扶一下喬雙鯉的手順勢上移,狠狠拍了他后腦勺一下。 “滾吧,讓你來整理實驗室就是個錯誤!” 他呵斥道,那一下力道很?大,而?且喬雙鯉也沒有預料到,直接扇地踉蹌半個身子前俯,沒站穩(wěn)要摔倒似的。眼前的情?形一下子把梁初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急忙上前兩步扶住喬雙鯉,抬頭卻?對上夏教授銳利的目光。花白眉毛皺起,老人薄薄嘴唇抿緊,這讓他看起來更加刻薄。 “梁初?你來——干什么。” “分,分析數(shù)據(jù)?!?/br> 梁初磕磕巴巴道,扶著喬雙鯉站穩(wěn)后,不小心露出了裝食物的紙袋。注意到夏教授堪稱恐怖的目光中他尷尬笑了一下,心虛小聲?道: “還有給雙鯉帶點吃的……” “吃的?!你竟然敢把飯帶進研究室!你們不會?還想在研究室里?吃飯吧!” 夏教授怒不可?遏,臉上每一根皺紋似乎都被憤怒填滿,憤怒的小老頭爆發(fā)出力量,把他們狠狠推了出去。 “滾出去,什么時候吃完什么時候再回來!” 砰! 大門猛地被關(guān)上,差點打到兩人后背。被關(guān)在外面的梁初和喬雙鯉面面相?覷,直到喬雙鯉有點拘謹?shù)卣A苏Q?,主動開?口道:“梁學長……這是給我?guī)У膯???/br> “啊,對的,我怕你還沒吃飯,給你帶了幾個漢堡?!?/br> 梁初靦腆微笑,下意識推了推眼鏡。 “梁哥就可?以了,我已經(jīng)從特戰(zhàn)畢業(yè),學長的話……” “梁哥。” 清亮利落的聲?音響起,有魔力一般,讓人忍不住對這個黑發(fā)凌亂,眼眸含笑的年輕人心生好感:“謝謝梁哥了,咱們出去吃吧。不然——” 喬雙鯉挑了挑眉,暗示實驗室的方向,狡黠笑道:“夏教授又該生氣?了,我可?不想再收拾一晚上研究室了?!?/br> 看他可?憐巴巴眨眼,梁初也禁不住笑,手抬起來,又放下。 “走吧。” 第291章 教訓 “不要?生老師的氣,其實他之?前脾氣沒有這?么壞?!?/br> 習習夜風中,梁初和喬雙鯉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著喬雙鯉把頭從漢堡中抬起來,嘴角還沾著點面包屑,梁初笑著點了點嘴邊。 “是不是很疑惑,為什么老師只是一個普通人,卻?對空心癥研究這?么深?” “是有點?!?/br> 喬雙鯉不在意擦了擦嘴角,一口把剩下?的漢堡吃完,愜意靠在躺椅上舒了口氣,四肢用最舒服的姿勢伸展,就像只懶洋洋的大黑貓。 “我在網(wǎng)上搜過夏教授的生平,上面寫他是q大數(shù)學科學院院長,正教授,還是牛津大學榮譽院士,在四十歲的時候就獲得了菲爾茲獎什么的?!?/br> “是的,老師只是普通人,除了師母以外和獵殺者之?間本來沒有任何的焦點?!?/br> 梁初道:“師母是一名獵殺者,而且在維和軍隊服役?!?/br> “實際上,這?很危險。” 在國內(nèi),軍隊主要?負責地面上發(fā)生的空獸事件,而九局更多的負責看?守禁區(qū)。很難講地上與地下?到底哪個更危險,但因為軍隊強調(diào)合作作戰(zhàn)以及令行禁止,除了幾大將軍以外在軍隊服役的獵殺者少數(shù)是a-級,大部?分都?是b極的,他們的領域意識不算太強,能夠更好地合作,面對地面上大部?分只是塑料袋或者小?鼠層次的空獸綽綽有余。 除非例外。 “1998年長江特大洪水你?應該在歷史課本上學過,造成災難的原因除了連降暴雨,大暴雨使長江流量迅速增加以外,更多的是那一年正巧趕上山海鼠潮暴動?!?/br> 梁初聲音很輕,娓娓道來:“實際上全球海域幾乎都?被?南皇及其爪牙占據(jù),山海鼠王麾下?海水雖然帶個海字,更多的卻?處在我國的江河湖海中。水耗子,水鬼,水猴,無論叫什么名字,以前村里傳說?,有小?孩去河里游泳結(jié)果被?抓住腳活生生淹死,并不僅僅是什么水草,抽筋之?類的原因?!?/br> “在很多年前,我國獵協(xié)就向世獵協(xié)提議,將山海鼠的名字更正為山河鼠,只不過98年暴動時童校長封印了山海鼠的權(quán)柄之?一,就是在龍虎山那對山海鼠眼,掌管一切水鼠的。這?個提議也?就被?擱置……扯遠了,總而言之?,當年搶險救災的軍隊其中有很大部?分,是在軍隊服役的獵殺者?!?/br> “夏教授的妻子也?在其中?” 喬雙鯉猜測,而梁初輕輕點頭:“是的,他不知道這?一點。那年老師被?菲爾茲獎提名,在牛津整理他的研究成果。他以為師母是去搶險救災,沒想到……那場洪水吞沒了無數(shù)人的生命,童校長和山海鼠王的戰(zhàn)斗差點讓洞庭湖和鄱陽湖決堤。雖然最后人類險勝,山海鼠王元氣大傷,但在那一場戰(zhàn)斗里師母的空心癥爆發(fā)了。戰(zhàn)后混亂,沒有人找到她的蹤影,遺留在原地的只有她的軍牌。” 喬雙鯉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聲音也?放的很輕:“所以,夏教授……” “老師沒有遺忘師母,她不是被?空獸吞噬的,只是空心癥。軍牌上她的火焰也?一直沒有熄滅,師母還活著?!?/br> 梁初盡可能輕松地笑了笑:“這?應該就是老師選擇一頭鉆入空心癥研究的原因吧,實際上他真的非常有天賦,在他之?前從來沒有一個普通人能夠把獵殺者方面研究的這?么深刻。那些教授們甚至惋惜,如果老師是個獵殺者的話,他絕對會有更大的成就……但老師卻?痛恨獵殺者,性格也?越來越古怪,憤世嫉俗,看?誰都?不順眼?!?/br> “夏教授的妻子……還活著嗎?!?/br> “活著,一直都?是,軍牌上的火焰從來沒有熄滅。老師對我……比較看?重??!?/br> 說?到這?,梁初有點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靦腆道:“你?知道,我是特戰(zhàn)畢業(yè)的。當時老師覺得,特戰(zhàn)畢業(yè)的總有些本事。可惜的是這?么多年過來,我也?沒有找到有關(guān)師母的丁點蹤跡,實在是愧對老師的教導?!?/br> “所以雙鯉,在治愈空心癥方面,你?可以放心相信老師。他雖然脾氣又倔又暴躁,但絕對認真嚴謹,不會一意孤行,采用什么危險手段的?!?/br> 聽到梁初的話,喬雙鯉訝異似的挑起眉頭,隨后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我從來沒有質(zhì)疑過夏教授的專業(yè)性。他確實十分優(yōu)秀。” “除了有點固執(zhí)以外?” 梁初打趣道,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 * “哥我正分析數(shù)據(jù)呢,你?打什么電話啊。” 鴻文山匆匆推開實驗室門,快步走過通道一直到了樓梯間。他皺著眉頭壓低聲音,不滿神情溢于言表。 “我都?不知道你?擔心什么,夏教授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就是個獨裁的老頭子,一直都?不讓我們接觸到核心數(shù)據(jù)……姜大校?拜托,我們哪有機會接觸到姜大校啊!所有數(shù)據(jù)都?是他帶著梁初跟那個李志遠采集的,這?倆人是跟他最久的學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算腆著臉往上湊教授也?不要???!” “第一次算是個意外,不也?被?喬雙鯉給禍害了嗎?!?/br> 轉(zhuǎn)身靠在樓梯間墻壁上,電話那邊的話語讓鴻文山啐了一口,百思不得其解:“哥,我就不知道你?到底在擔心什么。夏教授跟喬雙鯉之?間的關(guān)系?糟糕透頂好吧!前兩天教授剛痛罵他一頓,這?幾天都?沒好臉色看?。哈,就算他喬雙鯉是特戰(zhàn)高材生又怎么樣,在我們這?個研究組里他什么也?不是?!?/br> 像是想到了什么高興的事情,鴻文山興高采烈道:“今天教授又臭罵他一頓,那語氣嘖嘖嘖,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臉還呆在這?,要?我早捂著臉走了——減少接觸?不是你?讓我每天收集信息的嗎,哥你?也?太大驚小?怪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夏教授有多恨獵殺者,研究室里嚴禁使用火焰,我一點事都?沒有好不好?!?/br> “嘖,煩死了,掛了掛了不跟你?說?了。馬上七月我過了生日進入成年期以后就一點事都?沒了,這?可是哥你?答應我的啊——先?掛了!” 嘟! 鴻文山狠狠掛斷電話,左右看?看?沒人,從兜里掏出一盒煙來,叼上一根,點上火,嘴里不干不凈地含糊嘀咕著:“喬雙鯉有什么好怕的,一個個對他這?么上心。我倒沒看?出他哪點強來著,跑腿倒是一把好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