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眠知道寧瞻沒那么喜歡音樂，但因為她，寧瞻必須要喜歡，寧瞻要付出比她更多的練習(xí)時間，她會什么，寧瞻就必須會什么，她成為第一，寧瞻也必須成為第一。

    “jiejie對不起你。”寧眠垂下眼，為她，也為林菀，“如果不是因為jiejie，要是jiejie根本不存在，也許兩年，不，也許用不了兩年，一切就沒有事了，就會回歸正軌。但因為有了我.......”

    因為有了她，林菀覺得有了可以試一試的資本。

    因為有了她，寧瞻被逼著長大。

    小路這邊兒沒有人來，何星雨他們幾個人也只敢在后門的最邊緣呆著，謝應(yīng)把他們趕走，關(guān)上了后邊的門。

    寧瞻甩開寧眠的手，回過頭，聲音沙?。骸敖?！什么叫因為有了你！因為有了你又怎么樣？”

    “小瞻。”

    “姐，你怎么就不懂？我是因為這個跟你生氣嗎？我因為這個跟你生過氣嗎？”寧瞻緊盯著寧眠，問她，“我就是想知道，你喜不喜歡音樂？”

    寧眠的心里一蕩，沒說話。

    寧瞻的眼睛都紅了，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又重復(fù)一遍：“姐，你還是喜歡音樂吧?！?/br>
    “這么長時間了，問這個.......”寧眠開口，聲音晦澀，“小瞻，還有意義嗎？”

    氣氛一時僵住，寧瞻的眼淚滾落下來。

    寧瞻知道寧眠太照顧他，太縱容他，就是因為她覺得虧欠了他，但寧瞻一點兒也不覺得，他只知道寧眠對他好。

    十歲，寧瞻因為被人欺負(fù)，是寧眠，即使被打得渾身是傷，寧眠都沒松開他一下。

    十二歲，寧瞻因為練琴練得不好，是寧眠，即使那么喜歡音樂，寧眠不想要他再挨罵放棄了她最喜歡的東西。

    十四歲，寧瞻因為跟同學(xué)發(fā)生爭執(zhí)，是寧眠，即使他不占理，寧眠仍然選擇站到他這一邊兒。

    寧眠不學(xué)音樂，寧眠改學(xué)跆拳道，寧眠保持第一。

    寧眠說她覺得音樂沒意思，說她想強(qiáng)身健體，說她只是習(xí)慣使然。

    所有人都告訴寧瞻，寧眠全部都是裝的，將來總賴總有一天寧眠會搶走他的一切，但寧瞻還是做不到討厭她。

    寧瞻原本以為這么些年寧眠沒再碰音樂，她是真的放下了，真的不喜歡了，但是看到寧眠在舞臺上，寧瞻就知道他錯了，大錯特錯：“怎么沒意義？什么叫有意義！你喜歡，你不喜歡。就這么難回答嗎？”

    “現(xiàn)在都這樣了?！睂幷把蹨I止不住，“姐！我就要一個答案，你告訴我，行不行？”

    寧眠知道寧瞻是已經(jīng)看出來了，吐了口氣：“.......行，喜歡，我喜歡?！?/br>
    至始至終，她都在自欺欺人。

    “你喜歡，你喜歡.......”寧瞻是真的不想讓寧眠看到他在哭，因為他哭，寧眠的愧疚感會更深，他只能強(qiáng)忍住哽咽，“你喜歡為什么還.......”

    還放棄。

    但他沒說，因為原因不必說。

    “.......是因為有我吧?！睂幷暗淖齑轿⑽㈩澏叮鋈幻靼琢?，“你不想讓mama覺得我沒用，不想我會難過，不想.......跟我比較?！?/br>
    寧瞻咬緊牙關(guān)，語調(diào)都不平穩(wěn)，問她：“姐，其實都是因為我吧，為什么是我.......都因為我，為什么要因為.......我？”

    根本沒有給寧眠解釋的機(jī)會，寧瞻甩開寧眠就走，寧眠知道現(xiàn)在這個時機(jī)就算她追上去也沒有用，沉默地在原地站了會兒，翻回身，看到了站在后門邊上的謝應(yīng)。

    寧眠不知道謝應(yīng)有沒有把對話都聽全，走到他旁邊：“他們呢？”

    “都回去了?！?/br>
    “嗯?！睂幟卟恢栏x應(yīng)說什么，“我們也回去吧。”

    “同桌?！?/br>
    謝應(yīng)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寧眠忽然有點兒害怕，怕他問起剛才的事情，但又怕他不會問。

    如果謝應(yīng)不問，她一定不會把真相告訴他，她不會允許她主動說這些話，但如果他問起，她也一定會跟他說真話。

    寧眠沒推開門，手指僵在門把手上，嗯了一聲。

    謝應(yīng)還是那么倚靠著門，低頭，垂著眼皮，眸子淡淡地看向她：“我聽見了。”

    他已經(jīng)先她一步講出了她想問的問題：“你沒必要，為了別人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br>
    寧眠說不上來心底是什么情緒，酸澀又難忍。

    他又沒有問她到底是為什么放棄，沒有問她和寧瞻為什么會吵架，只是跟她說沒必要為這個放棄想要的東西。

    “你能做好的，別人會想辦法做好?！?/br>
    寧眠愣了下，抬起頭，看向謝應(yīng)。

    “可能有點兒慢，但你要有耐心。”

    “你不是說了嗎？”他伸手，很隨意地揉了下她的頭，兩秒以后才放開，“不喜歡別人讓你，小瞻也一定不喜歡的?！?/br>
    寧眠沒留下看晚會，回到班里，晚自習(xí)還沒下，寧眠推開門進(jìn)來就聽到一陣歡呼與尖叫。

    “小眠！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手！”

    “真的！好厲害呢！整個貼吧都沸騰了！全在討論剛才的演出！還有應(yīng)哥！往臺上一站！太帥！帥的慘絕人寰！帥的無人能及！”

    “真的！真的！本來班上還克制直播音量呢！就因為你們這個！你們是沒在，要在了就能看見高三這一樓道全黑，每個班都播了同一個直播，閻羅王來了都沒用了?！?/br>
    “求求了，還有什么隱藏技能盡早說，想看?！?/br>
    寧眠笑了笑，坐回了座位上。

    她現(xiàn)在沒什么心情，能裝已經(jīng)盡量裝了，但她現(xiàn)在只想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從抽屜里翻東西，寧眠找到中午買的賀卡，偏過頭，謝應(yīng)還沒有回來。

    寧眠垂眸，掃了下謝應(yīng)的抽屜，原本這個賀卡，她就是想要給謝應(yīng)的，這會兒不過是因為有了個借口，她覺得謝應(yīng)給她送禮物了，她想還一份相應(yīng)的禮物回去。

    把賀卡塞進(jìn)抽屜里，寧眠就開始做題，直到晚自習(xí)結(jié)束，云初他們還沒有回來，倒是有幾個人幫忙把云初他們的書包拿走了。

    寧眠坐在座位上，等班上的同學(xué)都走掉。

    教學(xué)樓一時半會兒關(guān)不了門，何況關(guān)門前都會有專人來檢查一遍，不至于讓她一個人呆在這會兒，寧眠現(xiàn)在是真的不想動，一心沉浸在題海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的燈相繼暗掉，寧眠聽見開門的聲音。

    寧眠抬起眸，看到站在門口的謝應(yīng)：“你.....不是和他們走了？”

    謝應(yīng)沉默，原本放寧眠回來是不想讓她難受，想給她一個人的空間，可看樣子根本沒有好轉(zhuǎn)：“沒有，何星雨他們幾個有事兒先走，我就回來找你。”

    “為什么？”

    謝應(yīng)拉開凳子，坐到她旁邊：“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回來找我？”

    謝應(yīng)知道寧眠吃驚，故意用原先的話逗她：“不是某個人說，我們要拼車，一塊兒上學(xué)，一塊兒放學(xué)?！?/br>
    “..........”

    “不想認(rèn)賬了嗎？”謝應(yīng)一笑，“那你可晚........”

    吧嗒一下。

    她強(qiáng)忍著情緒，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謝應(yīng)愣了下。

    “沒，沒不想認(rèn)賬?！睂幟咭矝]想到會掉眼淚，瞬間側(cè)過頭，歪了下身，假裝翻找抽屜里的東西，“就是，就是我有東西落下了，我想找到東西?！?/br>
    “數(shù)學(xué)老師布置的卷子，我忘記放哪里了?！?/br>
    “本來不去晚會的話，我早就寫完了，就因為去了晚會.......”

    紙巾遞了過來。

    寧眠不自然地接過紙巾，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擦了下眼淚：“.......以后我不參加這些晚會了，一點兒意思都沒有?！?/br>
    把情緒發(fā)泄干凈，寧眠才轉(zhuǎn)回身。

    謝應(yīng)正皺著眉，不過手里多了一份賀卡，是寧眠在晚自習(xí)的時候塞進(jìn)他課桌里的，她原本以為明天謝應(yīng)才能看到這張卡片。

    “這個賀卡。”寧眠咳嗽一聲，把紙巾揉成團(tuán)，輕聲問他，“你喜歡嗎？我記得你喜歡黑色，就買了黑色的賀卡?！?/br>
    謝應(yīng)的眉頭舒展開來。

    這張賀卡上邊兒什么都沒有，原本他以為又是一份情書，沒想到是寧眠送的。

    “什么時候放的？”

    寧眠抿了抿唇：“晚會回來，就，順手放進(jìn)去了?！?/br>
    “是嗎？想當(dāng)做好事不留名的小英雄？”謝應(yīng)把賀卡打開，遞給寧眠，讓她看了眼里邊空白的頁面，“這什么都沒寫，一切都這么神神秘秘的，是想我盲猜誰送的嗎？”

    寧眠僵了下。

    她那會兒心情不太好，都忘記賀卡上是空白的，什么都沒寫。

    寧眠結(jié)巴道：“我.......忘了?！?/br>
    謝應(yīng)拉長語調(diào)：“哦。”

    “中午買完就沒來得及寫，你給我一下?！睂幟咴噲D把賀卡探回來，“我給你補(bǔ)幾句吉利話，然后給你，很快的?！?/br>
    謝應(yīng)把賀卡遞過去，抓住了重點：“中午就給我買禮物了？”

    “.........”

    “快點兒，怎么不說話？不是說別人給你什么，你才還什么?！敝x應(yīng)敲了敲桌子，傾了點兒身，問她，“怎么我還沒把禮物給你，你就知道我一定會送了呢？”

    寧眠被謝應(yīng)問得啞口無言，只能一聲不吭地埋頭寫吉利話。

    賀卡是黑色的，不能用普通的筆寫，好在早之前他們一塊兒做海報的時候，云初買了不少金色和音色的筆都交給她保管。兩個人的距離太近，寧眠從筆袋里找到一根，就挪開了點兒位子。

    “同桌？”

    “..........”

    “同桌桌？”

    謝應(yīng)湊近了一點兒，溫?zé)岬暮粑N在她的耳畔，寧眠一縮，下意識就把賀卡保護(hù)住，挪了挪位置，耳廓發(fā)紅，根本沒辦法好好寫字。

    “不是遲早要給我看嗎？”謝應(yīng)不知道寧眠藏什么。

    寧眠終于找到句能接住的話，小聲反駁：“那也不是現(xiàn)在?！?/br>
    謝應(yīng)笑了笑，賀卡被她捂得嚴(yán)實，好像兩個人現(xiàn)在在考場上，謝應(yīng)非想要抄她卷子似的，沒再為難寧眠，謝應(yīng)拉開距離，整理起了自己的課本，順便等一會兒寧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