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季晗行了個禮之后,就聽趙侍新對人道:“季先生,國書已送去幾日了,現(xiàn)在還沒消息傳來,而竇靈國中想必應(yīng)該也已鬧騰了一番,可以不用再等了,你即刻就啟程去竇靈國一趟。” 季晗便揖手道:“季晗明白了,定不負大人所托?!?/br> 長業(yè)聽著屋內(nèi)二人談話,想著若是季先生此去與那位二殿下談妥了,離攻城之日應(yīng)該也就不遠了,只是此時蕭秦昭已在西南地界盤踞,若是大人起兵,蕭秦昭來橫插一腳,這又該如何應(yīng)對? 他便提出了這個疑問。 季晗似乎也對此有話要說,他便道:“在下認為,到時若是臨珧城之軍打著與竇靈國結(jié)盟的名義前來阻擾或是想乘機做成什么其他事,我想大人只要命南境大將軍領(lǐng)各府兵盯住臨珧城之軍即可,也就不會有后顧之憂了。” 南境大將軍? 安排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大人去當然沒問題,但長業(yè)突然又想到一事,便道:“但是大人,既然到時候大將軍去阻攔臨珧城的軍隊了,而東境李將軍前些天才突然身體告疾……那攻城的將領(lǐng)不就只剩下李小將軍了,可是李小將軍雖生來勇猛,但到底少些智謀,在戰(zhàn)場上還不太能掌控全局,方才季先生所說,得了兵防布圖便輕易能攻下二城來,恐怕說的是李將軍在的時候吧,這若是李小將軍……這……” 趙侍新笑了笑卻未再言語,季晗離開時便拍了拍長業(yè)的肩頭溫和的道:“長業(yè)你恐怕不知,此次攻城一事,自有能掌控全局的人……” 說著,季晗特意頓了頓,才又笑著道:“……親自坐鎮(zhèn),這你就不用擔心了?!?/br> 長業(yè)看向上首大人的方向,見人此時已又開始伏案處理公事了,他也行禮退了出去,等站到了門邊,長業(yè)才反應(yīng)過來季晗方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了,他的意思是……大人這是要親自……去坐鎮(zhèn)三軍了? 震驚須臾,長業(yè)也平靜了下來,也是,涉及到那位殿下的事,大人多半會安排好朝中的一切,親自去上一趟。 他這是要親自去將人給逼回來吧。 這么一想,長業(yè)也覺著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畢竟大人當年之所以能如此快的獲得兩位朝中大臣的賞識,除了玩弄權(quán)術(shù),洞察機謀的能力以外,大人當年可也是在外敵來犯時,臨危受命,在軍中待了一年,行兵布陣當坐鎮(zhèn)軍師的呢。 畢竟大家可能都忘了,大人也是將門出身的。 老爺本就不差,大公子更是天之驕子青出于藍,大人從小耳濡目染,只需用些心力,排兵布陣便也是不在話下。 ------- 此時臨珧城內(nèi),蕭秦昭確實已知曉了趙侍新送了一封那樣的國書到竇靈國中的事,所以他才會立即就站了出來,昭告天下,想以此至少讓趙侍新能更有些忌憚,不敢貿(mào)然對竇靈國發(fā)難。 謝玉京那里也回了一封回信,說是大陳國國書中所言皆為荒謬,趙侍新對此未再有回復(fù)。 蕭辰意注意著大陳國形勢,她最近不止擔心趙侍新會如何對付竇靈國,也開始擔心他會如何對付秦昭,但除了宮內(nèi)傳出的“辟謠”消息以外,趙侍新卻再其他無動作。 而蕭秦昭以他目前的實力,自也不可能貿(mào)然與趙侍新對抗,兩方便只是這么對峙著。 蕭辰意看不明白趙侍新,但她潛意識里卻總覺著越是平靜,越是預(yù)示著之后可能蘊藏著更大的風(fēng)暴。 就像逼宮之前,趙侍新也是默不做聲,而之后卻是悄無聲息的給了他們一個悶聲大雷,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蕭辰意擔心,謝玉京卻又總是避不見她,蕭辰意每日就只能一個人干著急。 就這么又平靜的過了大半月,蕭辰意卻是越來越鎮(zhèn)定不下來,她總覺著會發(fā)生什么,沒想很快……卻是真的來了。 趙侍新真的……開始行動了。 蕭辰意得知消息時已遲緩了幾日,事態(tài)已發(fā)展的有些不可收拾了。 就在幾日前,與竇靈國相安無事了好些年的大陳國東境軍,竟突然在夜間向竇靈國西境邊防發(fā)動了奇襲,一夜間,防線被撕裂,大陳國東境軍用兵詭詐,而且竟很快就攻破了離東境最近的冕城,以勢不可擋之勢向竇靈國逼攻而來,等竇靈國中眾朝臣反應(yīng)過來時,一城已被人給奪去了。 另一城也正岌岌可危。 而大陳國此次突然興兵的名頭便是——奪回本國被挾持,竇靈國想用來對大陳國進行某種威逼的長公主殿下,以正國威! 所有人都沒料到大陳國會如此突然的發(fā)難,而且行動迅猛,謝玉京沒料到,蕭秦昭也沒料到,他本以為他向外表明了身份,趙侍新應(yīng)無論如何也會有幾分忌憚的,但沒想人卻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亦或是,趙侍新那混賬對阿姐的執(zhí)念,已到了他不曾想象到的程度。 蕭秦昭得知趙侍新已攻破了竇靈國的冕城以后,在臨珧城內(nèi)大發(fā)雷霆了一通,之后便立即與忠于他的眾將商議,想以與竇靈國立下盟約為由領(lǐng)軍一路往東境攻去,也正好以此為平叛大戰(zhàn)的開局,結(jié)果沒想在攻去東境的第一道關(guān)卡——淮安城前,卻就遇見了似乎是早已料到他們打算的強力阻撓——南境的大將軍。 他竟親自來到了淮安城坐鎮(zhèn),在忠義之軍抵達淮安城樓門前時,眾人便見到了一位坐在黑鬃大馬上,一身銀甲衣袍,面覆黑沉鐵面,身后領(lǐng)著幾千軍士的將軍正手執(zhí)一把紅纓長.槍,槍頭似覆著冷白銀光,氣勢如虹的橫斜在身前,男人渾身都似散發(fā)著泠然不可犯的氣勢,當先的擋在了想攻城的眾人面前。 那人見到蕭秦昭,即使看不清面容,似乎也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淡淡溫潤的笑意,但說出口的話,卻令人無法發(fā)笑了,他道:“蕭秦昭,此處,你恐怕就過不去了。” 蕭秦昭被眾軍士拱衛(wèi)著,他看著前方與另一個男人頗有幾分相似氣質(zhì)的人,眉眼陰沉的像去地獄里走過一遭般令人望而生怖。 城門樓前,霎時結(jié)了冰般冷寂,又似乎有某種危險的火星一觸便能即發(fā)。 ------ 大陳國以那樣的由頭向竇靈國率先發(fā)動戰(zhàn)爭,而沒想竇靈國在最初的驚愕之后,也很快的做出了反應(yīng)。 竇靈國的說法是,大陳國此次的出兵名頭純屬是無稽之談,惡意挑釁,在大陳國名頭中所稱的那位女子根本不是他們大陳國所謂的長公主殿下,而是他們竇靈國國中,國主心慕,德行堪配一國之后的女人才對。 但大陳國此次卻以如此滑稽之由出兵來犯,竇靈國眾將士務(wù)需奮勇驅(qū)逐外敵,保衛(wèi)國母,才能不損竇靈國國威,不遜歷代先人之名。 這意思便是對外明確的宣稱要納蕭辰意為后了。 這消息,自也很快就傳到了很多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某人。 這日夜,東境軍結(jié)營的帥帳內(nèi),營帳外列站著持槍守衛(wèi)的兵士,帳口處支著兩個烈烈燃燒的炭火盆,火焰在盆里不時呲呲的冒著聲。 此時進帳內(nèi)通報消息的人剛恭敬的退出,就有一個陶瓷茶杯被狠狠的摔到了帥帳前的地面上,一聲清澈的脆響,堅硬的地面上便只剩了一地碎裂的瓷塊。 坐在營帳上首矮幾前的男人此時雖正竭力抑制著自己心頭翻涌著的怒意與妒意,耳邊卻還是該死的一直浮響起方才聽見的某個消息。 皇后是嗎? 趙侍新冷笑一聲,這么說,那女人也答應(yīng)了? 他還真是,不知道此時該如何讓自己平靜下來了。 按在膝頭的一只手收緊,許久又松開,視線落在身前的沙盤上,趙侍新站起了身,走到沙盤前,抬手拿起竇靈國城池布局的沙盤中寫著個“英城”的紅色木制標記,他微側(cè)頭語聲冷冽的吩咐道:“李副將呢,回營了就讓他來我?guī)ぶ幸惶恕!?/br> 侍立在一旁,身穿甲胄的長業(yè)立時應(yīng)道:“是,大人。”就一陣風(fēng)似的走了出去。 第100章 100 竇靈國的消息一傳出,此時在淮安城外一直被趙博軒攔著不能再越近一步的蕭秦昭此時也是心急火燎的。 雖知曉謝玉京此次應(yīng)對也是事出突然,但蕭秦昭更知,謝玉京定也是存了私心的,他這是打算直接了當,一不做二不休的向阿姐表明心意了,而阿姐在這節(jié)骨眼上,還不能拒絕他。 淮安城有南境大將軍坐鎮(zhèn),臨珧軍一時久攻不下,眾將士便勸蕭秦昭不如先退守臨珧,趁此機會發(fā)展壯大再從長計議,畢竟他們臨珧軍整兵集結(jié)還未得太長久。 此次本就是倉促出兵,更遇上南境大將軍這塊硬骨頭,沒必要非得去硬啃。 蕭秦昭雖已被竇靈國中消息給擾得心思有些煩亂,羅海公公也是再三勸誡,卻他卻依然不肯立即退兵。 因蕭秦昭想著,謝玉京那里,只要他沒把阿姐交給趙侍新,他就能有法子將阿姐給接回到他身邊,但若是阿姐再次落入了趙侍新的手中,他恐怕短時間內(nèi)就再難奪回阿姐了。 所以蕭秦昭雖惱謝玉京的私心,但他卻依然要牽制住趙侍新最得力的大將,這位南境的大將軍。 但沒過多久,戰(zhàn)報傳來,東境軍竟又迅疾的攻下了二城,冕城之后的英城與鉞城,英城同冕城一般很快就被攻破,只是攻下鉞城的時間比二城要稍久些而已。 現(xiàn)下,竇靈國便已有三城陷落了。 而東境軍駐守在鉞城中,此時卻突然停下了攻擊……而是遞了消息到竇靈國宮中去,說是讓謝玉京最好三日后就帶著他們大陳國的長公主殿下親自到臨近鉞城的魁城來,否則,就將在魁城城門前,將所有俘虜?shù)能娛勘M數(shù)斬殺。 但若是他能在魁城將他們的長公主殿下歸還,那么,那些俘虜軍,大陳國仁慈,此次不僅能饒了他們性命,可能還能歸還他們給竇靈國。 此消息一遞到竇靈國宮中,各大臣就更耐不住了,他們此次三城被俘虜?shù)能娛可僬f也上萬,大陳國未動這些俘虜?shù)能娛?,城中平民?jù)說也管束著自己的士兵未劫掠分毫。 但大陳國那意思,卻是擺明了是因他們還想同竇靈國提條件才會如此,所以若是此次被他們回絕,恐怕不只是被俘軍士,連普通民眾也會遭殃。 而且朝中人大都認為此次禍事大概率是他們國主先主動惹上的,所以一個個都盡忠職守的勸誡謝玉京不可再向之前那般一意孤行,大陳國已連攻三城來進行威逼了。 雖說竇靈國連著損失了三城后,不少人也已開始懷疑大陳國此次是不是以那位公主殿下做掩飾,實際卻是奔著他們竇靈國的疆土來的。 畢竟疆土對一國來說是多么的重要啊。 但大陳國既此時突然停止了攻擊,還向他們提出了條件,他們不妨就以此條件來看看大陳國到底是何居心。 而且此次雖說大陳國攻城的統(tǒng)帥也確實很有些兵法手段,但竇靈國的兵力怎么也不該如此的不堪抵擋才對,他們這冕、英二城似乎還是丟失的有些太不尋常了。 只是現(xiàn)下軍情緊急,也容不得他們再仔細調(diào)查清楚原因。 而且此時搞清楚大陳國的居心可能才更重要。 若是真還是為了那位公主而來的,那么對于竇靈國來說,歸還那位公主才是上上策。 所以謝玉京便被一眾大臣給逼纏的煩不勝煩,最后在眾人的壓力之下,才只能說讓自己先考慮考慮再說。 無論軍民都是竇靈國的子民,他怎會不重視他們的性命,只是若是就此便被大陳國給威脅,他們竇靈國的威嚴又何在,況且此次三城被奪實在是還有許多疑慮需要弄清。 但大部分朝臣明顯是不想給謝玉京時間弄清,所以他才會煩躁異常。 而蕭辰意也是到得此時才總算是闖進了謝玉京日常理政的溫謹?shù)钪小?/br> 之前第一座城池陷落時,謝玉京不顧她與朝臣的反對,將要立她為后的消息傳了出去,之后更是讓她不必擔心,說只是一城而已,但之后卻更加嚴密的防著她,不讓她再知曉其他更多的消息。 第二城又如此快的陷落時,蕭辰意不知曉消息,只越來越覺著竇靈國中的氣氛好像不太對勁,她即使被限制了部分自由,但偶爾往下方朝會散去的廣場上看去時,都能見眾人有些神色凝重的表情。 等第三城也陷落之后,她今日才終于從秦昭留給她的人中威逼著兩人告訴了她一些新近的消息。 秦昭留給她的人不知是遵守秦昭的意思還是怎樣,似乎也覺著她在這里待著才是最合適的,所以他們也跟謝玉京一條心的瞞著她。 還是她今日實在覺著不對,刻意嚴厲相逼他們才支支吾吾的告訴了她那些消息,還帶著她到了謝玉京的面前來了。 謝玉京見人出現(xiàn)在眼前還神色不善,他無奈,收斂好面上方才聽了竇靈國西境傳來的某些消息,以及他那位二哥因圍剿兵力被臨時抽調(diào)了部分去支援英城后便遲遲不得剿下而惱怒不虞的神色,才對女人道:“你怎么來了?” 蕭辰意怒到?jīng)]好氣的道:“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我再不來,你還想瞞著我多久?” 謝玉京道:“這不是沒瞞住呢。” 蕭辰意又氣笑了,“你倒是還能跟人開玩笑……” 謝玉京此時三城連失后的煩躁與怒意很好的隱藏在了眸底深處,他道:“此次是我疏忽了,之前雖下令讓西境的城池事先做好防范,但到底還是低估了趙侍新,沒想此次他竟會親自坐鎮(zhèn)前來攻城……” 說完謝玉京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好像不該提及這事,就聽蕭辰意問道:“你說什么?你說此次趙侍新……是他親自到東境坐鎮(zhèn)三軍指揮來了?” 蕭辰意有點不可置信,趙侍新竟然來了,他竟是親自來了! 而且現(xiàn)在他也已知秦昭不在此處了,那他為何還要親自來,就為了將她給抓回去嗎? 蕭辰意心頭突然開始不由自主的驚跳。 謝玉京見面前女人似乎陷入了某種極度震驚的怔愣之中,他眉一擰,緊握住了蕭辰意的雙肩,對她道:“蕭辰意,你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微揚的聲音終于將蕭辰意的神思給拉了回來。 蕭辰意的視線逐漸聚焦在了謝玉京略蹙眉的俊顏上。 是啊,她突然胡思亂想什么…… 趙侍新那人的心思,哪是她能猜的。 況且國與國之間為著疆土與物資互相侵略實屬再正常不過的事,此次要迎她這位公主回來,恐怕才是趙侍新掌權(quán)后用來掩飾侵略野心的一個很好的托詞而已。 蕭辰意便又定下了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