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海吹紗的電話里,白敏敏叫道:“我投降??!我只有一個請求,別報警!!” 夷光還維持著合掌的姿勢,咬著紙符轉頭道:“把他帶進醫(yī)院吧?!?/br> 海吹紗:“我?” 夷光道:“我不能從醫(yī)院出去,這是規(guī)定,而且……” 夷光在褲腿上蹭了蹭腳,委委屈屈道:“我沒穿鞋。” 海吹紗把電話塞給夷光,慢慢下臺階朝亮光方向走去。 夷光道:“別怕,他現(xiàn)在是原形狀態(tài),而且受傷了?!?/br> 繞過花壇,海吹紗看到了一只巴掌大的,灰白色刺猬。 夷光的長刀就懸在這只刺猬的身上,離他僅兩寸距離,浮動著。 “白敏敏?” 刺猬只好道:“是我。” 海吹紗抱起它,而昭公主也乖巧的飄回她手中,跟她回醫(yī)院。 夷光已經(jīng)找回了他的拖鞋,站在后門口,搓著雙手,哈著氣。 毛衫袖子被他扯得很長,他微微彎著背,可憐兮兮的,半點沒有剛剛威風漂亮的影子。 第58章 正法 他若反叛,根早沒了。 海吹紗親自給白敏敏做了包扎。 他緩了緩, 恢復了人身。 是個異常不起眼的小個頭男人,外形大約四五十歲,灰白色頭發(fā), 寡淡沒有記憶點的一張臉。 “你認識夷光?”海吹紗問他。 白敏敏道:“別急, 聽我講?!?/br> 他說自己并不認識夷光, 或者說, 原先應該是認識的, 而現(xiàn)在, 夷光對他而言,是個陌生人。 “我是做江湖賣買的?!彼f,“就是走一些門路,三教九流給人做臟活。別看現(xiàn)在科技發(fā)達了,城市多了, 你以為沒人做這種生意,其實你們看不見的地方多著呢……就是兩個世界?!?/br> 他拿了根煙, 問夷光會不會抽的同時, 向海吹紗借火。 “醫(yī)院禁煙?!?/br> 白敏敏只好叼著煙,繼續(xù)道:“我當年跟著我?guī)煾噶L貞, 認識了不少人物, 在你們眼里,都是些上不來臺面的家伙,建國后,我們就還做起了老買賣?!?/br> 海吹紗疑惑道:“……我看過文件, 柳長貞徒弟, 白敏敏,也是在抗日時期,立下戰(zhàn)功的真英雄。你既然是英雄, 為什么會做這種行當?是沒有受到表彰,國家遺忘了你,所以你……找不到正經(jīng)工作?” “哈,小丫頭,一聽就是個天真小丫頭。”白敏敏道,“英雄就不能是社會狗熊了?國家表彰了,但那個功勛章早被我賣了。我無所謂那個,外敵來之前,我就是個不入流的,按你們的話說,我就是個地痞流氓。外敵趕走后,我只不過是又干了老本行而已。” 他無法抽煙,只好掐些煙絲放在口中嚼:“正經(jīng)工作有,但我干不來。得守規(guī)矩,不自在,而且你有了正經(jīng)工作,你那些好兄弟們盯著你還疏遠你,越發(fā)沒意思。索性,我就扔了工作,繼續(xù)我之前的日子。” “具體……是做什么的?”海吹紗問。 “做假身份,造假證,走私,替人制造意外殺人,搶劫偷盜……”白敏敏每說一個詞,海吹紗就往后退一步。 等白敏敏說完抬頭,見海吹紗退到了門口。 “呵,小丫頭?!卑酌裘粢妵樀搅诵」媚铮睦镄⌒〉靡馄饋怼?/br> 但從白敏敏坐在這間會議室開始,海吹紗就進行了錄音,而且,這里有監(jiān)控攝像頭。 海吹紗打算,讓他把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 海吹紗問:“你做這些,沒被抓到過嗎?” “看來你不懂我們的規(guī)則?!卑酌裘舻?,“弱rou強食,小案子,不會有人追查你的。從前好干,我有我的做事原則,委托殺人的事,不接城市的活,不接大人物,就找不起眼的,最好身體原本就有病……” “謹小慎微。”白敏敏傳授著自己多年的生意經(jīng)。 “也就是說,你從建國起,干了將近七十年的這種生意?各種違法的事,幾乎都干了?” “不錯,可以這么說,還是干這種刀口舔血,來錢快又沒拘束的工作最適合我?!?/br> “一次都沒抓過?” “那怎么可能?”白敏敏笑,“還是被抓到過的,詐騙偷盜什么的……” “沒被判刑?” “哈哈哈哈哈……”白敏敏說,“這你就不知情了吧?2017年以前,東北的妖鬼綜合辦,是被柳白龍掌控,就算是被逮捕了,送點錢上個供,就能安然無憂,消了你的案底,把你全須全尾的放了?!?/br> 不過說到這里,白敏敏又皺起了眉:“但現(xiàn)在不行了,柳白龍傻,想做得更大,野心藏不住后,被特案處的一鍋端了。這兩年管理上抓得嚴,所以我這生意才不好做?!?/br> 說完自己,他終于提起了夷光。 “說正事?!卑酌裘舻?,“我手上,有能證明他無罪的證據(jù),鐵證?!?/br> 白敏敏心中還惦記著師父的那個傻兒子,幾個月前,他回老巢,一方面是給柳長貞的蠢兒子送吃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手頭緊,想從柳長貞的遺物中,翻找點能賣的拿去賣錢。 柳長貞的東西,也賣得剩不了什么了,留下的都是些書信和她的抗戰(zhàn)日記。 本想找個記者問問出書的事,沒想到,他得知了柳長貞的蠢兒子,在啟明妖鬼綜合辦審訊室暴死的消息。 緊接著,就是他的全國通緝令。 白敏敏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被全國通緝,還是a類重犯。 一邊逃亡一邊打聽,依靠著自己多年攢下的三教九流人脈圈,白敏敏得知了柳長貞的蠢兒子喪命審訊室的案子。 和昆西醫(yī)院海吹紗有關。 白敏敏調(diào)查了海吹紗,同時也打聽到了更有意思的東西。 昆西醫(yī)院多了個嫌疑犯,身上背著一個案子,叫狐仙廟案。 他的名字叫夷光。 啟明的妖鬼綜合辦中,有個知名大妖,正在銷毀有關夷光的所有資料。 啟明的妖鬼綜合辦中,有個不知名的小妖,暗中調(diào)查夷光的所有資料。 啟明。 夷光。 白敏敏看著手中柳長貞的舊書信和日記,忽然明白了自己被通緝的真正原因。 才不是什么附身人類的案子,他真正被通緝的原因,正是他手中的這些信件和證據(jù)。 那個正在銷毀夷光所有資料的大妖,一定會把自己滅口。 他想活命,就只有一條路。 逃,逃到國境線外。 就連特案處都沒有跨國追兇的能力,只要他到達邊境,他就安全了。 但出逃之前,他需要搞點錢,順便把棘手的東西給扔出去。 白敏敏調(diào)查出海吹紗資產(chǎn)情況后,有了個計策。 以海吹紗的能力,他開口要錢,她一定會爽快的給。他開口要五十萬,但其實,只需要到手二十萬現(xiàn)金,就能讓他走鄉(xiāng)村小路,平安潛逃出鏡。 于是,白敏敏聯(lián)系了海吹紗。 “柳長貞的書信和日記?” “我其實根本已經(jīng)忘了他。”白敏敏指著夷光,“我抗日時期,是給柳長貞跑腿的,我只記得自己給黃河腹地某個守護龍脈的大妖送過信件,但他叫什么,做了什么,我去的又是什么地方,我一個都想不起,還是看柳長貞的日記才有印象的?!?/br> 白敏敏道:“三七年,柳長貞決定返回老巢奪龍脈,到家后,給他寫過一封報平安的信,這封信我去送的,但沒有送到他手中?!?/br> “為什么?” “我也忘了原因,但柳長貞的日記中夾著這封信和信未送到的理由?!卑酌裘粽f,“小徒敏敏送信未達,言說已尋不到狐仙廟,多方打聽,知廟中發(fā)生過慘案,君不知所蹤。正如君之前所預言,我想,君已護住了根脈,如今,重擔在我輩肩頭。必不負君心?!?/br> 白敏敏拿出手機,照片中,是他拍下柳長貞日記內(nèi)容:“我存了份電子檔?!?/br> 海吹紗:“預言?” “沒錯。夷光是昆侖八尾,出山就已看到未來,他的使命,就是護啟明的龍心?!卑酌裘粽f道,“我們是抗戰(zhàn)時期臨時的龍脈守護者,夷光是龍心的守護者,而且已經(jīng)護了千年,千年準備,就為了真正的危險到來這一刻,護住土地之根?!?/br> 海吹紗激動地抓住了夷光的尾巴。 白敏敏又道:“關于夷光,我?guī)煾笇懥嗽S多。包括為了不讓外敵查到龍心所在之地,師父還兜了個圈子才回老巢,結果被夷光知道后,寫信給師父,斥她此舉是不顧大家的安危。這是師父收到的最后一封來信?!?/br> “這些都有證據(jù)?” 白敏敏笑了一下,又翻出一張照片,給海吹紗看:“全都有,這個是師父夾在日記中的一個簽,夷光寫的?!?/br> ——斷尾贈君,助君傾力護龍頭,龍頭安然,心亦可穩(wěn)固。愿國脈昌隆,永不斷絕。 夷光敬上。 “夷光!”海吹紗把圖片給夷光看。 這確實是夷光的筆跡,海吹紗見過他用鉛筆在書本上標注的讀書心得,雖然簽紙上是毛筆小楷,但字跡是一樣的,纖瘦修長,飄逸溫柔。 這么說,他斷了一條尾巴,給了柳長貞,助她奪回龍頭脈。 “那狐仙廟的案子,是怎么回事?”開心過后,冷靜下來的海吹紗問。 “我斗膽猜測了?!卑酌裘袈N起二郎腿,換了個姿勢說道,“狐仙廟的案子,肯定不是夷光所做。證據(jù)不僅是我?guī)煾傅倪@些書信,還有一個鐵證?!?/br> “我?guī)煾傅男牛C明了夷光是守護龍心的大妖?!卑酌裘舻?,“那么,還有一件事,證明了夷光的清白?!?/br> 他指著海吹紗,又指了一圈:“他若反叛,又哪來咱們坐在這里,聊這件事的真相?根早沒了。如今龍脈安然無恙,不正是他清白的鐵證?” 海吹紗臉上有了笑容。 “這么說……他身上的傷?” “說不定,他身上的傷,原本應該是要傷在龍心根脈上的?!卑酌裘舻溃拔疫@么說,你是不是想明白了?” “狐仙廟的案子……”海吹紗道,“極力想掩埋掉夷光存在的那個妖,是他做的吧!即便不是,他也是嫌疑犯之一!” 白敏敏打了個響指,把手伸了出來。 “五十萬?!彼?,“五十萬,我就把證據(jù)的真品都給你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