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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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夫妻倆就這一根獨苗,當(dāng)初生下來取名陸拂拂,后來被選入了宮里,從此渺無音訊。已故的先王后倒是姓陸,夫妻倆也不敢瞎想。拂拂沒這么好命,十有八九是已經(jīng)沒了,正當(dāng)夫妻倆認(rèn)命的時候,沒想到自家失蹤已久的姑娘前幾天突然回來了!! 俏生生地站在家門口,眉彎彎,直喊爹娘。 皮膚又白,頭發(fā)又黑又長,一看這幾年基本沒吃過什么苦。 三人抱頭痛哭了這一場,終于安定了下來。 好不容易忙活完了,周江女趕在午飯前回了趟家,沖了點兒玉米糊糊,服侍著陸喜勝吃了點兒東西。 陸喜勝問:“隔壁的剛找你了?” 周江女道:“說了兩句話。就知道沒安什么好心?!?/br> 陸喜勝便不再言語,埋頭呼啦呼啦地吃飯。 周江女一看他這一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性格就來氣,恨恨地瞪了他一。 “這村子里不少有多少人在看咱們笑話呢,光知道吃?!?/br> 陸喜勝皺眉:“你想得也太多了,人鄰居關(guān)心兩句怎么了?!?/br> 周江女不甘心,還欲再說,忽地,陸喜勝端著個碗,皺眉問:“你有沒有聽見什么動靜?” 夫妻倆側(cè)著耳朵聽了一陣,面色大變。 “馬蹄聲?” 常年逃難在外,這陣聲如雷鳴的馬蹄聲簡直是刻在骨子里的,這動靜往往意味著血腥的屠戮,聽到這動靜,總要立刻丟下手頭的一切躲起來。 不過如今天下太平了,夫妻倆緊張了一陣子,旋即就冷靜了下來,由周江女走到籬笆門外往外看。 適逢初春,昨日才下了一場雨。 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十多個甲士從村口策馬而來,那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就連馬也是一副光鮮亮麗的模樣,鬃毛才被雨水沖刷過,油光水滑,肌rou線條漂亮有力。 周江女看不出個好歹來,就是看著饞。 幾年前,她逃難的時候有幸吃過一回馬rou,那叫一個香啊。 剛剛這動靜鬧得不少村人都站出來看熱鬧。眾人新鮮地交頭接耳,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這些騎士個個風(fēng)塵仆仆,煞氣凜然,一看就是在戰(zhàn)場上鍛過的,腰側(cè)的馬刀是飲過人血的。 一進村,這些人立刻滾鞍下馬清場,驅(qū)趕村人往道旁閃躲。 為首的一個明顯是將軍模樣的,手勒韁繩,輕“吁”了一聲,目光四下了一掃,忽然看向了周江女的方向。 周江女一愣。 那將軍已下了馬,快步走過來問道。 “是陸喜勝家嗎?” 周江女唬了一大跳,嚇得六神無主,“是、是,這位軍爺,這是怎么了?” 那將軍肅容道:“某是在陛下身邊兒伺候的。陛下找兩位好幾年了,可算是找到了?!?/br> “什、什么?”周江女差點兒咬到了舌頭。 什么陛下? 那將軍也不多言語,往旁邊一站,身上鎧甲相撞嘩啦直響。 陸喜勝聽見了動靜,也慢慢地挪下了床,扶著門框,愣愣地看。 只見一輛青布幔的小車從村口駛了進來,車夫一揚馬鞭,下了馬,恭恭敬敬地抬了個人下來。 竟是個約莫二十八九歲的青年。 高鼻深目,寬袍博帶,一雙猩紅的鳳眸,烏發(fā)白了大半,垂在腰后。 他半掀著皮往村口看。 腿上還搭了塊薄薄的毯子,光看用料便知曉價格不菲。 整個人即便不說話,也氣勢迫人,看得人心里發(fā)憷。 這青年一下車,張口淡淡地問:“找到了?” 立刻有人走賞上前回話:“的確是王后母家?!?/br> 那青年遠(yuǎn)遠(yuǎn)地瞥了一,輪椅碾過濕濘的泥土,到了周江女面前。 “周……”牧臨川嫣紅的唇瓣頓了頓,“外姑?” 周江女腦子里轟得一聲,像是有小鬼在跳舞。 這這這是陛下?什么外姑不外姑的? 張嵩這回也跟來了,他看在里,知道周江女是嚇懵了,趕緊笑著打圓場。 問道:“女君可是有個女兒叫陸拂拂的?” 周江女好歹也是見過事兒的,這下終于緩過神來,“是、是有?!?/br> 陸喜勝這個時候也過來了,站到了妻子身邊。 牧臨川瞥了他倆一,沒吭聲兒。 “這就對了。”張嵩道,“二位有所不知,這已故的先王后,就是二位的女兒啊,陛下找他的姑舅已經(jīng)好幾年了?。 ?/br> 夫妻倆一怔,心情立刻微妙了起來。 “陛下……你、你是不是搞錯了?” 周江女和陸喜勝茫然地對視了一,面面相覷。 “我們家的確有個女兒,叫拂拂,但是拂拂沒死啊。” 這回倒換張嵩和牧臨川齊齊愣住了。 張嵩:“沒、沒死?” “對啊?!标懴矂傩⌒囊硪淼溃安菝竦拇_有個女兒叫陸拂拂的,不是什么先王后,當(dāng)下割草去了,還沒回來呢?!?/br> 見陸喜勝說得篤定,料想對方也不敢欺君,張嵩心里咯噔一聲,暗叫一聲壞了。 弄這么大陣仗竟然搞錯了。 可這不對勁啊,他們這是調(diào)查過好幾遍,特地和當(dāng)初挑人的宦者確認(rèn)過,才過來的,怎么就搞錯了呢? 張嵩皺眉問:“那郎君膝下的這位女郎,可曾入過宮?!?/br> 陸喜勝道:“入、入過。是永熙七年春天進的宮。” 這還是不對勁啊。 張嵩也傻了。 名字、時間是對的,怎么就不是了呢? 正當(dāng)張嵩欲要再問的時候,牧臨川卻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陛下就窩在輪椅里,面無表情地摩挲著佛珠,神情冷冷的,紅瞳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只是身子繃得有點兒緊。 “你說你們女兒也叫陸拂拂?她什么時候回來?” 陸喜勝道:“我這就去喊,這就去喊?!?/br> 話音剛落,一直站在家門口看熱鬧的村人們,終于也反應(yīng)了過來,爭先恐后地往外跑,全村的人一塊兒去找陸拂拂回來。 總不能讓陛下在門口等著,夫妻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陛下給迎了進來。 抬著牧臨川過門檻的時候,張嵩端詳著牧臨川的反應(yīng),低聲說了句。 “陛下,先王后已經(jīng)故去了,人死不能復(fù)生?!?/br> 牧臨川冷笑一聲:“哼,孤知道?!?/br> “那個什么內(nèi)侍呢?等回去之后,給孤剝了他的皮?!?/br> 張嵩嘆了口氣。 牧臨川頓了半晌,忽又捏了捏眉心,狀若無意,紅瞳如血海翻波有些出神。 “張嵩,你說這陸拂拂當(dāng)真有可能是那個陸拂拂嗎?雖說人死不能復(fù)生。但當(dāng)初王后死后的異象你又不是沒看到過。” “這……”張嵩遲疑了,這下反倒是不敢應(yīng)聲了。 “可王后若復(fù)生了,理當(dāng)來找陛下才是?!?/br> 明知不可能,他卻還是抱著希望。 在聽到陸喜勝說他女兒的確是叫陸拂拂,卻沒死的時候,他一瞬間是怒,隨后又是一陣無法抑制的狂喜,渾身顫抖得不能控制,需得一遍又一遍的摩挲著佛珠,才能維持面上的平靜。 牧臨川這才沉默下來,良久才道:“若這個不是,那叫賜以金銀,叫她改個名吧?!?/br> 周江女趕緊翻出許久沒用過的茶盞到外面洗,足足用水洗了七八遍,這才倒了杯熱茶。 他們倒茶是他們的事兒,陛下喝不喝這粗茶是陛下的事兒。 沒想到,牧臨川竟然還不挑,略掃了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就是無話。 周江女局促地抹著衣角,兩口子坐立不安。 還是牧臨川看了他們一,皺眉讓他倆坐下,他倆這才不安地坐下,也不敢坐多,只占據(jù)了椅子的一點兒,好方便隨時起身。 …… 二月的天,暖日和風(fēng),綠水生波。 藍(lán)色的天穹曠遠(yuǎn)而澄澈,春山條條起伏。屋上的春鳩在春風(fēng)里掠過,村邊杏花白似雪。 女孩兒背著滿滿的一筐草料,腳步輕快,嗓音脆生生地唱著歌兒往村子里。 她穿著件海青色的上襦,細(xì)白的下裙,裙下露出一雙草鞋。 一雙鹿兒,挺翹的鼻梁,黑白分明的睛像水洗過一般。長得鼻子是鼻子,睛是睛的。 女孩兒愛俏,衣服板正正干干凈凈的,擦了頭油的烏黑的鬢角還簪了朵杏花。 摟著筐子上的肩帶,嘴一張,便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