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極反笑：“好啊，這個宮里，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來了。”

    “朕倒要看看，還有哪些鬼魅伎倆?！?/br>
    明玄帝派人徹查，后宮之中都感受到了那股冷凝肅殺的氣氛，個個縮起脖子做人。

    皇后最近都不敢擺架子，妃子來請安之后，她就早早把人打發(fā)走了。

    皇上一直不見她，她心里比誰都急。

    她覺得她是不是犯小人了，去年年節(jié)之際花房鬧蛇之事出來，她還沒徹底擺平，今年倒好，還沒過年，就先鬧出了莊妃的事。

    ……真是太晦氣了！

    虧她還抄了那么多佛經(jīng)，一點用都沒有。

    明玄帝難得一次跟皇后想到一起去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容衍挨在他身邊，玩著他的手。

    明玄帝怕容衍弄到傷口，把容衍抱到懷里，跟小團子說著話。說著說著，他就不經(jīng)意說起鳳儀宮花房鬧蛇之事。

    “你原來不是說你耳朵很好使嗎？這么久過去了，還沒找到當初說粉白小花好看的人?！?/br>
    “你是不是在吹牛??？”明玄帝言語中有了些調(diào)侃的笑意。

    容衍委屈，“爹，小七不吹牛?！?/br>
    “好好好，小七不吹牛。那小七告訴爹，你找到那個人了嗎？”

    容衍手上動作停下，吸了吸小鼻子，認真回想。

    忽而，他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那個人是，是吳婕妤。”

    明玄帝面色如常，反問：“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容衍哼哼：“是空”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說話。”

    容衍失落地趴在他爹懷里，眼淚啪嗒啪嗒掉。

    明玄帝又無奈又好笑，“你一天喝了多少水，怎么這眼淚說來就來?！?/br>
    話雖如此，他還是溫柔地給小團子擦掉眼淚。

    林其看著幼崽，心里又酸又疼。

    這些天，他試探著跟幼崽說話，然而幼崽都像沒聽到一樣。

    容衍哭了一會兒，就沒了動靜。明玄帝不用看，都知道小團子睡著了。

    容衍本就是小孩兒，冬天容易困覺，身上又帶著傷，情緒大起大落，動不動就睡著什么的，太正常了。

    他摸了摸小團子細軟的頭發(fā)，給他蓋好被子，起身出去下了一個命令，才回來睡下。

    明玄帝剛躺下，容衍就無意識靠過來，明玄帝隔著被褥輕輕拍了拍小團子，見小家伙果然睡得安心了些，他才閉上眼歇息。

    睡著之前，他想：原來當?shù)膊蝗菀住?/br>
    第七十七章

    容衍又做噩夢了。

    他重新回到了那個晚上，莊妃娘娘帶著他去望月樓賞月。前面都好好的，莊妃娘娘還給他夾點心吃，他吃得可高興了。

    然后莊妃娘娘拿了一個人偶娃娃給他，人偶娃娃在莊妃娘娘手里還好好的，可是到了他手上沒多久，人偶娃娃身上就滲血了。

    莊妃娘娘一瞬間變了臉，指著他的鼻子，說他克死了莊妃娘娘的兒子。

    話落，莊妃娘娘就從袖口里摸出一把匕首向他刺來……

    “啊啊啊，不要，不要殺我——”

    容衍撲騰著醒來，入目是巧兒擔憂的臉。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容衍愣著沒說話。

    外面天色不算明朗，他身邊已經(jīng)空蕩蕩的，爹去上朝了。

    爹好辛苦啊，他想。

    容衍抬手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對上巧兒關(guān)切的視線，他搖了搖頭：“別擔心，我沒事?！?/br>
    “我還想再睡會兒?！?/br>
    他閉上眼睛，重新躺了回去。

    然而容衍一閉眼，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那晚的場景。

    他一雙小眉毛擰在一起，把被子拉高一點，蓋住了頭。

    “衍衍。”

    容衍：zzzzzzzzzz

    林其無奈，繼續(xù)喚他：“……衍衍?！?/br>
    容衍：zzzzzzzzzz

    “……衍衍，對不起?！?/br>
    裝睡的小團子動了動，還是沒睜開眼睛，更沒說話。

    “空空哥哥說謊了，空空哥哥沒有那么厲害，不能在你陷入危險時出現(xiàn)救你。”

    小團子睫毛一顫，不語。

    巧兒看著床上裹成一團的被褥，糾結(jié)不已。最后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走了出去。

    內(nèi)殿里，只有床上還有一個“小山包”，偶爾一拱一拱的。

    “衍衍，你以后都不想理我了嗎？”

    這次等了一會兒，終于傳來一道細弱的，悶聲悶氣的聲音。

    “……沒有?！毙F子說。

    他只是暫時，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除了爹，誰都不能完全相信，不能依靠。

    林其一瞬間語塞，心中涌動著千言萬語，最后到嘴邊只有一句“對不起”。

    一大一小沉默著，氣氛怪異又尷尬。

    忽然，小團子動了一下小腦袋，忐忑又藏著一點僥幸道：“娘還活著嗎？”

    林其沉默了。

    他何嘗不知道一個謊言，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來圓，可是當初衍衍剛進宮，又那么小，心理脆弱地不得了，他除了哄衍衍，沒有其他的辦法。

    容衍小小的腦袋，想不了那么多，他追問空空哥哥為什么不說話。

    林其晦澀道：“對不起衍衍，你娘早就去世了。”真相永遠殘忍，卻又讓人回歸清醒的真實。

    容衍呆了一瞬，猛地把身上的被子掀了，赤腳跳下床，環(huán)顧四周，泣聲道：“你騙我，你又騙我?！?/br>
    “你為什么要騙我?！?/br>
    他的眼淚不受控制落下來，委屈極了：“你還有什么是不騙我的，你的名字是真的嗎，你的存在是真的嗎？”

    林其被幼崽一連串的質(zhì)問，擊打得啞口無言。

    “……對不起?！彼吐暤?。

    “我不聽你的對不起?！比菅芴帜ǖ裟樕系臏I。強裝冷靜，聲音里卻仍然藏了顫抖問他：“你找上我，是不是要占據(jù)我的身體，或者是要吃了我。”

    “當然不是?！绷制湟豢诜駴Q，態(tài)度堅定極了，這種堅定的態(tài)度在此刻奇異地安撫了小團子。

    容衍左腳踩著右腳，腳趾抓了抓羊毛地毯，聲音不知不覺降低：“那是為什么？”

    “你還記得你當初從宮外帶來的石頭嗎？圓形的，灰色，拇指大小的石頭?！?/br>
    石頭？

    容衍想了一下，腦中立刻浮現(xiàn)了石頭的樣子，的確是圓形，灰色的，拇指大小。

    他記得當時摸著那顆石頭，有好多人在說話的，但后來不知不覺就只有空空哥哥了，然后由空空哥哥帶他認識的其他人。

    林其：“我通過石頭看到了你，察覺到你很傷心難過，你那么柔軟，可愛，一瞬間就擊中了我的心，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你，關(guān)心你。”

    “衍衍，空空哥哥騙了你，是空空哥哥不對。但當時空空哥哥不那么說，你會有勇氣，反抗那個壞嬤嬤嗎?！绷制淇紤]了一下，還是決定跟容衍擺事實，講道理。

    快六歲的孩子，已經(jīng)具有一定的分辨能力了。

    容衍仔細回想了一下，發(fā)現(xiàn)事情的確如空空哥哥說的。他翹起來的頭發(fā)仿佛心虛地耷拉下來。

    但很快他想到什么，問道：“那你的名字呢？”

    “山色空蒙是我的星網(wǎng)賬號，也不算完全騙你。”林其抿了抿嘴，再度開口：“我本名叫林其。山林的林，其實的其。”

    觀眾：

    “……搜了一下【林其】，已跪?！?/br>
    “不是，這個林其真的是那個在主星都排得上前列的，最年輕的，最帥的那個心理專家林其？？”

    “根據(jù)他的言語，聲音來判斷，有93%以上的可能?！?/br>
    林其還在繼續(xù)：“我今年30歲，是一名”

    “30歲？！”容衍張大了小嘴巴，那空空哥哥，不是，林其哥哥跟他爹年紀差不多了。

    “呃……”林其點了點眉頭，斟酌道：“衍衍，我跟你們那里的30歲，還是有一點點區(qū)別?！?/br>
    “什么區(qū)別?！毙F子光著腳丫子踩在地毯上，伸著小腦袋，豎起小耳朵聽，帝王寢宮的地暖燒得暖和，他一點都不冷。

    林其摸了摸鼻子：“就……可能，嗯，我看起來會比較年輕一點吧，不像你們那里的30歲那樣?！?/br>
    “喔喔。”容衍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而又道：“我要是能親眼看看你就好了?！?/br>
    林其仔細觀察小團子表情，發(fā)現(xiàn)他整個人放松了許多，眼中也有了些光，他試探著調(diào)侃一下：“我也想讓衍衍看看我。你看見我，就知道我不是壞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