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

    “我名鄭恩，祖籍海市。聽我爹說，祖父曾是洋行掌柜，數(shù)年時(shí)間內(nèi)，積攢下一份不小的家業(yè)?！?/br>
    “財(cái)帛引人眼紅，祖父jiāo友不慎，被引誘染上賭癮，短短半個(gè)月就輸光家產(chǎn)，更在洋行賬目上做手腳。事情敗露，東家大發(fā)雷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沒有報(bào)警，僅是將祖父逐走?！?/br>
    “家道中落，祖父仍不知悔改，家中的一切都被拿去賭，為籌到賭資，竟將我的姑母賣了?！?/br>
    老人陷入回憶，神情恍惚，聲音變得低沉。

    “我祖母氣急染上重病，加上多年cāo勞，yào石無醫(yī)，很快去世。我爹十幾歲的年紀(jì)，為了活下去，每日里去碼頭扛活，生生累得咳血。遇到好心人，才沒有死在街頭?！?/br>
    “后來戰(zhàn)爭bào發(fā)，祖父不知所蹤，我爹被抓壯丁，什么都不懂就被送上戰(zhàn)場(chǎng)。虧得運(yùn)氣好，遇上幾個(gè)同鄉(xiāng)，才在死人堆里爬出來?！?/br>
    老人說話時(shí)，顏珋將香茶換成酒水，點(diǎn)心也被撤走，換成兩盤下酒的小菜。

    “再后來，我爹換了隊(duì)伍，一仗接著一仗，闖過qiāng林彈雨，直至全國解放。”老人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我爹在世時(shí)，最常說的就是感恩，說沒有當(dāng)年的好心人，他早就橫死街頭，不會(huì)有今天的日子，更不會(huì)有我和我的兩個(gè)兄弟。他還說，要是能找，無論如何也要把姑母找回來?！?/br>
    “整整二十年，直到咽氣，他始終沒有放棄。”

    “在病床上，他叮囑我和兩個(gè)兄弟，要設(shè)法找到姑母的后人，要行善積德，更要教育兒孫，一定不能沾賭，若是染上此等惡習(xí)，立即逐出家門?！?/br>
    說到這里，老人忽然停住，神情變了幾變，臉上痛苦和仇恨jiāo織，雙眼紅得近乎要滴出血來。

    “我遵照父親遺言，幾十年來從不曾懈怠?！?/br>
    “我以為我的兄弟，我的兒女都和我一樣。哪里想到，我的親人，我最信任的人，竟然為了家產(chǎn)，為了各自的私心，聯(lián)起手來推我走上死路！”

    第34章 恩將仇報(bào)

    提及背叛自己的親人，老人周身再次涌動(dòng)黑氣, 聲音冰冷, 神情逐漸變得猙獰。

    “我早年參軍, 退伍后開始經(jīng)商?！?/br>
    “商場(chǎng)上最不缺的就是爾虞我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轉(zhuǎn)眼捅刀的事都沒少見。經(jīng)歷得多了, 心也變得硬了，行事一天比一天謹(jǐn)慎，從不允許自己沖動(dòng)犯錯(cuò)?！?/br>
    “只是沒想到, 在外人手里沒栽多大的跟頭, 最后反倒栽到親人手里。”

    老人飲盡杯中酒, 顏珋托起酒壇，又給他倒?jié)M一杯。

    “早三十年前我心眼直, 沒少吃虧。遇上嘴上和你稱兄道弟, 背后給你下套的, 根本看不出來。”

    “一次兩次, 三次四次，吃得虧多了, 才慢慢品出味來?！?/br>
    “我想著打虎親兄弟, 上陣父子兵, 工廠辦起來, 正有些起色, 遇上兩個(gè)兄弟沒工作，在家待業(yè)，索xing拉他們一把, 三兄弟一起干。我在外邊跑，和方方面面打jiāo道，他們替我守好后方，看好廠子就行。”

    “之后的十年里，我們兄弟擰成一股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連軸轉(zhuǎn)，幾乎沒有能停下來喘口氣的時(shí)候。”

    老人端起酒杯，看著杯中倒影，深深嘆息一聲。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段日子真累，也是真苦。每天回到家里，倒在床上就不想動(dòng)彈一下?？稍倏嘣倮垡灿X得值。哪怕是在酒桌上喝吐血，為了生意裝孫子，日子也有奔頭，因?yàn)橹雷约罕澈笥杏H兄弟，倒下也會(huì)有人扶著。”

    顏珋沒出聲，單手放在桌上，手指有規(guī)律的輕敲，不著痕跡地壓制老人的怨氣，使他不陷入狂躁。

    “后來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日子也好了，老三卻累得一病不起。我和二弟去看他，他抓著我倆的手，隔著氧氣罩，想說話卻說不清，只能一個(gè)勁流淚。”

    老人用力閉上雙眼，眼角躺下兩行血淚。

    “我后悔，后悔半輩子！”

    “當(dāng)時(shí)怎么就沒多想想，多想想他要和我說什么。多想想他手指著誰，要對(duì)我和二弟暗示些什么！”

    顏珋沉吟不語，手中的動(dòng)作始終未停。

    黑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