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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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是另一個3 再次安靜下來。 羅崢云似乎對自己造成的sao動非常滿意,朝旁聽席不住頷首微笑著,表情輕松地坐到了被告席上。 負責(zé)這起案件的檢察官我在網(wǎng)上查過資料,如莫秋所說,是位分外干練又不失優(yōu)雅的女性,名叫孟璇君,今年三十六歲。履歷出色,戰(zhàn)績輝煌,號稱沒有她定不了罪的犯人,與盛珉鷗可說不相上下的出色。 庭審開始后,由檢察官先做開場陳述。 身著一襲鐵灰色西服的孟璇君從座位上起身,道:“我必須要先說明,這是一起十分惡劣的性侵害案件,只是因為我國法律并不完善,所以我只能將它定性為強制猥褻?!彼牡谝痪湓挶泐H為有力,引起了旁聽席的一些小sao動。 與她相對的被告席,盛珉鷗側(cè)首與身旁吳伊交代著什么,臉上鎮(zhèn)定自若,絲毫不見焦慮。 到辯方律師陳述時,盛珉鷗否認了所有指控,聲稱羅崢云完全無辜,與莫秋發(fā)生關(guān)系全為對方自愿,并不存在強迫。 法官很快宣布進行互相舉證,也就是交叉詢問階段。 按照慣例,仍是控方先行。 孟璇君列舉了一系列證據(jù),包括但不限于一些聊天記錄以及視頻截取,來證明羅崢云有計劃有預(yù)謀的布置了一個長達六個月的陷阱,只等莫秋一腳踩進,將他誘騙到酒店進行性侵害。 “大家知道pua嗎?俗稱‘泡妞藝術(shù)’,一些人會在網(wǎng)上專門偽裝成女性喜歡的那種異性類型,幽默風(fēng)趣、成熟英俊、溫柔多金、活力四射,靠著這些設(shè)定達到騙財騙色的目的。羅崢云也是個pua高手,他靠著自己的外表與職業(yè)優(yōu)勢,將自己打造成了一個溫文儒雅、纖細敏感的好男人,騙取了莫秋的信任。最后不僅傷害了他的心靈,也傷害了他的身體?!?/br> 她嚴(yán)厲的眼刀直射被告席的羅崢云,羅崢云卻只是對她微微一笑,端的是從容不迫。 孟璇君嫌惡地皺起眉,隨后要求傳喚了莫秋。 莫秋在庭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每次回答孟璇君的問題,他都將臉埋得深深的,恨不得躲到椅子下面去。 “他在床上有沒有毆打你?” 莫秋瑟縮著,臉色蒼白無比,好似要被這些無止境的問題凌遲致死。 他忐忑地揉搓著自己的胳膊,聲音都在顫抖:“有?!?/br> “你能告訴大家,你手上的傷疤是怎么來的嗎?” “我……我再也受不了他的脅迫,在家里嘗試自殺,后來……被朋友及時發(fā)現(xiàn),沒有死成。這條疤,就是那時候割腕留下的……” 孟璇君表示自己沒什么要問的了時,我和臺上的莫秋同時松了口氣。 本來我覺得孟璇君的問題已經(jīng)夠要命,結(jié)果等到盛珉鷗上場,我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盛珉鷗起身走到證人席前,手里拿著一疊復(fù)印件,展示給莫秋:“在過去的兩年里,你堅持每天私信羅先生的社交賬號,分享自己的日常,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愛。當(dāng)羅先生被你的誠意感動,給你他的私人號碼時,你很快主動聯(lián)系了他。顯然你享受其中,能與自己的偶像交往讓你興奮不已,是不是?” 莫秋緊抿住唇,微弱地點了點頭:“是,但……” 盛珉鷗粗暴地打斷了他:“羅先生邀你前往‘圣伊甸園’那天,你完全自愿,他并沒有在言語上強迫你一定要去對嗎?” “是……” 盛珉鷗將后面的復(fù)印件換到前面:“你記得這幅作品嗎?” 被告席后方的懸掛大屏幕上開始同步展示證據(jù),那是一幅彩色四格漫畫,打扮成護士模樣的妻子在工作一天的丈夫回家后,舉著針筒開玩笑似的要給丈夫——“補充能量”。故事沒頭沒尾,應(yīng)該只是某部完整作品里的一小幕。 “記得,這是我的作品?!蹦镲@然不明白為什么盛珉鷗要突然拿出他的作品,“是很久以前的了,講的是一對年輕夫妻的溫馨搞笑日常……” “你很喜歡角色扮演吧?!?/br> “……什么?” “這部作品里,你多次描繪了妻子與丈夫間的角色扮演日常,有時候妻子是護士,有時候丈夫是海盜。這些作品完全由你獨立完成,看起來你十分向往這樣的角色扮演。” 孟璇君揚聲反對:“這和本次案件無關(guān)!” 法官看了她一眼,表示反對無效,讓盛珉鷗繼續(xù)。 “你與羅先生完全出于自愿,正常交往,發(fā)生關(guān)系也不過是正常交往的一部分。如果不愿意,你在第一次后就可以報警,但你沒有,你選擇了繼續(xù),因為這根本不是強迫,只是我的委托人與你進行的一場角色扮演?!笔㈢膪t步步緊逼,雙手撐在證人席上,“他喜歡你,所以愿意滿足你的一切姓幻想,將自己扮成一名暴力分子,拍下與你的視頻討你的歡心。他是影帝,這對他很容易?!?/br> “沒有,不是那樣!”莫秋緊緊揪住衣襟,臉色慘白,似乎下一秒就要喘不過氣暈厥過去,“是因為他說要把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 “發(fā)布視頻到底誰的損失比較大?你,一個默默無聞,不需要露臉的插畫師,還是他,一個擁有無數(shù)榮光與贊譽的大明星?” 莫秋一怔,訥訥說不出話:“是……” 孟璇君從座位上猛地站了起來:“反對!反對誘導(dǎo)發(fā)言!” 法官這次宣布反對有效,并讓盛珉鷗注意詢問方式,表示這可能會對陪審團造成不良觀感。 盛珉鷗這才收回咄咄逼人的進攻狀態(tài),沖法官微微頷首,表示自己沒有什么要問的了。 孟璇君此時臉色已經(jīng)比一開始還要凝重,她似乎終于明白過來,今天這場仗,或者說接下來這起案子的每一場仗,都不太好打。 之后孟璇君開始詢問羅崢云。起初也還好,莫秋只是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可當(dāng)孟璇君開始拿出那些視頻,反復(fù)追問羅崢云是否在床上對莫秋使用了暴力時,坐在控方席位上的莫秋突然失控了。他開始止不住地抽泣,捂著臉尖叫。他被擊垮了,根本沒有辦法再繼續(xù)下去。 孟璇君不得不申請暫時休庭,法官理所當(dāng)然的同意了。 眾人離開法庭退到了外面,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媒體人則忙著給自家雜志平臺打電話,報告第一手消息。 “那個男人好賤啊,以為自己是天仙啊,我們崢崢怎么可能強迫他?看上他就是給他面子了好不好?” “就是啊,還說我們崢崢打他,他不愿意他倒是報警啊,我看就是崢崢要和他分手,他出于報復(fù)才反咬一口,誣陷崢崢強暴他,好歹毒的男人!” “而且我不信有人前一刻還愛的要死要活,后一刻就能因為對方在床上給他拍了個視頻,動作粗魯了點就要死要活的,這也太矯情了吧……” “感覺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不然他怎么會突然跳出來報警?” “我們崢崢太難了……” 倚墻抽著煙,耳邊滿是羅崢云粉絲的污言穢語,我仿佛置身在一個荒誕又詭異的空間。這個空間人人都很有道理,覺得自己掌握了事實的真相,無需經(jīng)過審判,已經(jīng)明了誰才是有罪的那一方。此后無論怎么反駁,如何申辯,他們都認定這是蓄謀已久,是有意陷害。 不知道再過幾年,回首往昔,這些小姑娘是會為了曾經(jīng)的輕信懊悔慚愧,還是仍舊固執(zhí)地堅持己見,相信羅崢云的無辜。 —— 抽完一支煙,法警召集眾人回去,但庭審并沒有繼續(xù),由于莫秋情緒不穩(wěn)定,無法堅持庭審,法官宣布擇日再審。 法院外,沒拿到旁聽卷的媒體望見羅崢云一出來,都一窩蜂似的上去采訪拍照。 易大壯拍了兩張被擠出包圍圈,跌跌撞撞到了我跟前。 “靠,要不要這么猛。”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檢查自己的單反設(shè)備,抬頭一見是我,喜上眉梢,“楓哥,快跟我說說里面的情況!” 天已經(jīng)沒有再下雨,但仍然陰沉沉的,讓人不太舒服。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煙,望著走遠的那撥人道:“情況不太妙?!?/br> 易大壯同我一起望向遠處被人群簇擁著進到保姆車?yán)锏牧_崢云一行,嘆了氣:“其實剛剛休庭的時候我都聽幾個媒體哥們兒說了,對方律師一路窮追猛打,才第一輪就把受害者給問崩了,似乎控方的勢頭是不太理想?!?/br> 他可不止窮追猛打,簡直是窮兇極惡、窮極無恥。 遠處的盛珉鷗在進到車?yán)锴?,似乎往我這邊看了眼。 太遠了,我看不清他的臉,但用腳趾想也知道,那張出色的好面皮上,必定是滿含嘲諷、高高在上表情。就好像在同我叫板:“我怎么可能一敗涂地?要一敗涂地的是你才對?!?/br> 我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再次向法院內(nèi)走去,易大壯在身后不斷叫我名字,我頭也不回地朝他擺了擺手,讓他先走,說自己還有事。 走回法院,正好看到庭審那間屋子邊上的討論室門開了,孟璇君與莫秋從中步出,孟璇君將手輕輕搭在莫秋胳膊上,不住小聲安慰著他,而莫秋則時不時沖她點頭。 “沒事的,不要有壓力……” 因為我的突然走近,孟璇君警覺地停下交談,擰眉質(zhì)問我:“你是誰?” 莫秋趕忙解釋:“啊,他是我的朋友?!?/br> 孟璇君眉心稍展,正想說什么,被我腳步不停地重新推回了討論室。一同被我趕進去的還有滿臉茫然,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莫秋。 將人推進討論室后,我反手關(guān)上了大門。 孟璇君退后一步遠離我,戒備起來:“你做什么?” 我沒理她,問向莫秋:“你把我的視頻給羅崢云看過嗎?” 莫秋剛剛哭得有些很,現(xiàn)在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聽到我的問題,整個人都一激靈,迅速搖了搖頭。 “沒,沒有……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br> “好極了?!蔽覐亩道锾统鍪謾C,調(diào)出那天拍攝的視頻高清無碼版,擺到桌面上,往孟璇君的方向推去,“孟女士,過來看看這個,你應(yīng)該會感興趣的?!?/br> 莫秋急忙要去搶那部手機,被我眼疾手快制止了。 “陸楓你干什么?。俊彼犅曇艉孟裼忠?,“我,我一個人可以的……你沒有必要這樣……” 我拿開他的手,擋在他面前,直到孟璇君遲疑地拿起手機點開視頻,這才繼續(xù)道:“我們都知道受害人不可能只有莫秋一個,有第一就有第二,只要不被抓到,他就會永遠繼續(xù)下去?!?/br> 孟璇君看著視頻表情越來越震驚,看一眼我,又去看視頻,接著看回我,確認道:“你是另一個?” “不完全對,但也可以這么說?!蔽彝铣鲆巫樱谒媲白?。 孟璇君看了看莫秋,又看看我,同樣拖出椅子坐了下來。 “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細節(jié)?!?/br> 隔天,清灣市的媒體鋪天蓋地報道了羅崢云案的新進展——出現(xiàn)了新的受害人。 羅崢云的原律師因為與受害人間存在利益沖突,不得不退出此案,羅崢云方面只得匆忙下求助了一家大型律所貝爾頓,雇傭了他們的高級合伙人作為后續(xù)訴訟的代理律師。 看到報道的時候,我簡直要為自己想象中盛珉鷗盛怒的表情而狂笑不止。 他應(yīng)該怎么也沒有想到,我會親自下場趟這趟渾水吧。 到這里其實已經(jīng)無關(guān)正義,這更像是我和盛珉鷗的一種較勁,單方面的較勁。 “陸楓,你是不是瘋了??” 電話中,魏獅大聲怒吼著,我嚇得一哆嗦,差點從轉(zhuǎn)椅上摔下去。 我把手機挪開一段距離,掏了掏耳朵,道:“你給我個提示,為什么罵我?” 魏獅氣得繼續(xù)大吼:“沈小石和猴子把事情都給我說了,我就說你們最近神神秘秘的,一天到晚曠工往外跑。你現(xiàn)在立刻給我過來把事情解釋清楚……”突然他聲音轉(zhuǎn)了個方向,“我讓你坐下了嗎?貼墻給我站好!” 我就說他突然打電話給我肯定沒好事,看來我們幾個瞎參和的事徹底敗露了…… 魏獅這人平時都挺好,但生起氣來堪比被踩了尾巴的霸王龍,非常人能夠忍受,我也不是很對付得來。 “你冷靜點,我可是受害人……” “這么大的事你們一個兩個瞞著我,你讓我怎么冷靜?”魏獅音量竟然還能更大,“你給我立馬死過來,不然兄弟都沒得當(dāng)!” 我想了想,覺得要是現(xiàn)在過去,那就真的會死的很難看了,說不準(zhǔn)還要被他一頓胖揍,于是提議:“這樣,我們晚上一起吃個火鍋吧?地址我晚點發(fā)你,咱們邊吃邊聊。” 這樣部署,一來在公共空間諒他也不好意思動手,二來我總相信沒有什么是一頓火鍋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我沒給魏獅拒絕的機會,果斷掛了電話,之后在網(wǎng)上搜了家口碑不錯的火鍋店,將地址發(fā)了過去。 那家火鍋店就在盛珉鷗律所樓下的商場內(nèi),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挑這家店,但總覺得,要是不能親眼見一見盛珉鷗吃癟的樣子,那可就太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