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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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秋的電話便是這時候打過來的。 羅錚云死了,莫秋的麻煩也沒了,但他不是我,一個大活人死在他面前,還是曾經(jīng)喜歡過的人,讓他本就敏感的內(nèi)心深受重?fù)簦钟粲謶?yīng)激,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所幸他也知道自己狀況危急,不自救怕是只有死路一條,便聽從心理醫(yī)生的建議,報了個互動性十分強的旅行團,出去玩了兩個多月。 我看他發(fā)在朋友圈的那些照片,藍(lán)天、大海、愛笑的年輕人,氣色好了,人也精神了,治療效果堪稱卓越。 他這次打電話給我,一來是旅行歸來給我?guī)Я税槭侄Y,二來是為了感謝在羅崢云一事上我對他的幫助,要請我吃飯。 感謝不感謝的我倒是不在意,但他既然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再拒絕。最后由我選了盛珉鷗他們律所樓下的一家餐廳作為碰面地點,餐廳是家粵菜館,口味地道,食材新鮮,性價比也高,錦上的那些律師都喜歡在那兒訂餐。 莫秋沒有異議,敲定五點見面。 掛了電話,我看了下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四點半,盛珉鷗那邊還早的樣子,我吃完了都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散會。 與前臺小妹打了聲招呼,說自己下去吃個飯,如果會議結(jié)束了,托她給我捎個電話。 前臺二話不說沖我比了個“ok”。 我于她有救命之恩,這種小事,她總是很樂意幫忙的。 莫秋在五點差兩分鐘時趕到餐廳,一改往日黑白色系的穿衣風(fēng)格,上身著一件姜黃的衛(wèi)衣,下身黑色休閑褲,還剪短了頭發(fā)。他臉本來就嫩,這一下青春洋溢得簡直讓我都有點不敢認(rèn)了。 “怎么了,不適合我嗎?”坐下后,他接過服務(wù)員遞來的菜單開始翻看起開,注意到我的詫異,有些不好意思。 我替他倒上茶水,解釋道:“沒有,就你一下子改變太大,我有點認(rèn)不出了?!?/br> 莫秋笑容靦腆:“我這次旅行,交了很多朋友,其中有位是服裝設(shè)計師……他說這樣會更適合我,也顯得更有氣色。這一身都是他給我做的穿搭。”說著他低頭扶了扶眼鏡,嘴角的微笑經(jīng)久不去。 這模樣明顯就是有情況,人常說治療失戀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啟一段新的感情,莫秋的遭遇比失戀還嚴(yán)重點,要是真有人能撫慰他受傷的心靈,讓他重拾對生活的渴望,倒也算好事一件。 然而莫秋之后并沒有再多聊關(guān)于這位“設(shè)計師朋友”的話題,這畢竟是他私事,他不說,我也不好主動提及,便只當(dāng)沒有察覺。 “對了,給你的伴手禮。”點完了菜,莫秋將隨身紙袋遞給我。 我接過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是罐長得有點像發(fā)膜的東西,巴掌大小,外包裝上都是英文字體,我就看懂了一行,說是可以擦手和身體。 莫秋道:“這個是綿羊油,擦皮膚很好的,冬天不容易干?!?/br> 我發(fā)現(xiàn)莫秋和我在生活態(tài)度上還是有很大差距的,他明顯比我活得精致不少,除了水,我這輩子就沒往臉上擦過別的東西。 他不說,我都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綿羊油這種東西。 “挺好,清灣的冬天是挺干燥的,身上經(jīng)常起靜電?!蔽抑x過他,將紙袋放到一邊。 菜陸陸續(xù)續(xù)上桌,莫秋開始與我聊他這兩個月的所見所聞。 山川美景,風(fēng)土人情。世界何其大,善良的人有很多,他走過的地方,人們或許貧窮,但絕不放棄對生活的熱愛。別人不理解他們的樂觀,他們也無需別人理解。活著并不是為了思考過去將來,只是為了享受快樂的每一天。 莫秋幾乎要被這樣簡單直白的生活態(tài)度迷倒了,直言那里是他夢中的桃花源,如果可以,希望自己年紀(jì)大了后能在那邊買一套小公寓定居下來。 與他相比,我顯得十分沒有追求。我從來沒想過離開清灣市,我從小生活在這里,我的父母葬在這里,盛珉鷗也在這里。雖不是鳥語花香的理想鄉(xiāng),甚至繁華喧鬧到讓人頭疼的地步,但這里的確是唯一讓我心生安逸的地方。 這是我的家,屬于我的“桃花源”。 莫秋握著熱茶,道:“以前,我覺得自己的生活很無望,所有倒霉事好像都被我碰上了……但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世上哪有百分百的幸福。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闭f完,他將茶杯往前推了推。 短短兩個月就能有這覺悟,要不是他言行如常,正能量滿滿,我都要懷疑他參加的不是旅行團,是加入了什么傳銷組織了。 聊到六點半左右,我手機忽然震了震,前臺來了消息,說盛珉鷗他們會開完了,大伙兒已經(jīng)在收拾東西。 莫秋見我不時關(guān)注手機,可能已經(jīng)猜到我接下去有事,于是主動叫來服務(wù)員買單,宣告此次聚餐圓滿結(jié)束。 “不好意思,下次我請你?!?/br> 拎著伴手禮同莫秋一道走出商場,站在路邊等車。 莫秋聞言搖了搖頭,道:“沒事的。其實我正在著手申請一些國外大學(xué)的留學(xué)名額,目前準(zhǔn)備材料中,過段時間還要考試,晚上也有一大堆功課等著我呢。你沒事,我也是要早點回家溫書的?!?/br> 我驚訝道:“你要出國讀書?” “就……想嘗試一下不同的人生?!蹦镄πΦ?,“也不一定成功。” 我沖他抱拳:“那就祝你一帆風(fēng)順,學(xué)有所成?!?/br> 莫秋也回我一禮:“借陸兄吉言,也祝陸兄萬事如意,此生順?biāo)??!彼⒁曋?,眼里映照著周圍碎星般的霓虹光影,“陸楓,你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br> 猝不及防被發(fā)了好人卡的我,正覺好笑,他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抱住我。 “你不知道,小時候你可是我的大英雄?!彼L長嘆一口氣道,“真的,謝謝你。” 這情況我也沒遇到過,一時有點不敢動,僵在那里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過了片刻,莫秋自己松開我,眼里閃著淚光,手掌輕輕拍在我肩上。 “你……”他剛張嘴要說什么,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吳伊詫異又無措的驚呼。 “……陸,陸先生?” 我和莫秋同時轉(zhuǎn)頭看去,就見錦上律所的一大幫律師站在離我們?nèi)走h(yuǎn)的地方,每個人都表情莫測,像是圍觀了什么超級大戲。 特別是吳伊,一副吃了過期餿瓜的表情。他可能實在無法理解,我和莫秋,兩個羅崢云案的受害者,大馬路上,眾目睽睽之下,到底在搞什么鬼。 視線移到最前方高大的身影上,盛珉鷗單手插兜,掃了眼莫秋搭在我肩上的手掌,莫秋立馬燙到一樣彈開。而幾乎是同時,盛珉鷗的目光也游離而去,腳步毫不停留地與我錯身而過,往商場方向行去。 其余人皆快步跟上,恨不得插著翅膀飛離這個是非地。 吳伊面容尷尬,指了指人流如織的商場道:“我們開好會,來……來用餐的,那個……不好意思啊,你們繼續(xù)?!闭f完沖我拜了拜,腳下抹油般一溜煙跑走了。 真是見鬼了,我在他們那兒搭伙了大半個月都沒見他們外出用過餐,我就今天來外面吃了一頓飯,他們也跑外面吃,針對我嗎? “他們……他們好像誤會了,要不要我去解釋一下?”莫秋緊張起來又開始結(jié)巴。 我糟心地看了他一眼:“不用,走你的吧?!?/br> 第35章 好人不好命 我厚著臉皮跟盛珉鷗他們又去蹭了頓飯,但因為之前剛吃過,其實也吃不下什么,就在邊上喝喝茶,聽他們聊天。 我試著解釋自己和莫秋的關(guān)系,再三申明我們只是,也只會是老同學(xué)關(guān)系。說這話時,我特地看著盛珉鷗,他卻只是自顧自地用餐,好像對我說的并不感興趣。 其他人信不信我不在意,就算他們腦補出五十八集苦情小電影,我也無所謂。但盛珉鷗不同,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fā),我都希望他不要誤會我是那種吃著碗里的瞅著鍋里的人。 如果此時只有我們兩個,這場誤會其實也很好解釋。但凡有其它路可走,我又為何選最難的那一條?我對他心意不改,便是最好的自證。 第二頓飯也吃完,我與盛珉鷗彼此沉默著下到地庫,又沉默著一同上了車。 好不容易進入安靜的小空間,等紅燈時,我一邊用眼角余光觀察他反應(yīng),一邊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而就在此時,盛珉鷗先一步道:“明天你不用來了。” 我心頭一緊,看向他:“可是約定……” “我知道我們有約定,我壞的是腳不是腦子。”他蹙眉打斷我,拇指在鹿角的頂端反復(fù)摩挲,“我的承諾始終有效,只是我不再需要司機?!?/br> 這個消息實在有些突然,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搜腸刮肚,思緒萬千,想著這幾天也沒哪里得罪他,昨晚甚至還無私奉獻(xiàn)幫了他一個小忙,他到底為什么毫無預(yù)兆就要和我鬧掰? 難道,我?guī)兔€幫錯了? “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我試探著道,“你不用這樣緊張,我說了不會自作多情就絕不會自作多情。你現(xiàn)在腳還沒完全好,自己開車不方便吧?” 盛珉鷗唇角勾起諷笑,看傻子一樣看我:“我難道還缺你一個司機嗎?沒有你我也可以找到別人為我開車。口口聲聲說不會自作多情,如今又為什么要追根問底?” 我被他反問地胸口一窒,瞬間跟被塊千斤巨石正正砸中般,幾乎要憋悶得喘不過氣來。 紅燈已經(jīng)跳綠,我遲遲沒動靜,造成后車不斷地朝我按喇叭。 我深吸一口氣,換擋的同時,沖盛珉鷗笑了笑道:“因為我始終做不到和你一樣冷酷無情?!?/br> 話畢迅速冷下臉再不看他,一路無聲到了他公寓樓下。 車才停穩(wěn),盛珉鷗便開門下了車。 “好心當(dāng)驢肝肺。”沖著重重關(guān)上的車門嘀咕一句,我熄了火,也跟著下了車。 將鑰匙丟還給盛珉鷗,之后他往公寓樓方向走,我往大門方向走,兩人分道揚鑣,誰也沒說再見。 走出十幾米,我腳步一頓,終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身后,卻只來得及在透明玻璃門后追到盛珉鷗的一片衣角。 沿著馬路慢慢往家走,因為有點想抽煙,我就沒叫車。 夜空晴朗,星星卻很少,口中的煙停不下來,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第五根才覺得腿有點累,在路邊攔了輛出租回家。 我跟盛珉鷗互相傷害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放棄不開心,堅持也不開心,我怎么這么難呢? 第二天,由于楊女士他們家的交通肇事索賠案在下午一點開庭,我難得睡了這段時間第一個懶覺,直到十點才起,之后吃了頓早中飯便趕赴法院。 這次不是什么引人矚目的大案子,在場并沒有幾個人旁聽,因此我坐到了第一排,可以清楚地看到控辯雙方席位上每個人的細(xì)微表情。 被告席坐著兩名被告,一名身形佝僂面相凄苦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是肇事司機;還有一名西裝筆挺的眼鏡男,應(yīng)該是保險公司代表。奇怪的是,只有一位律師。 難道是共用一位代理律師?這樣想著,陪審團與法官先后入席后,庭審開始。 盛珉鷗身為原告律師,先行做了開場陳述,主張保險公司作為第一被告根據(jù)保險合同賠付楊女士一百四十萬,肇事司機王有權(quán)賠付十萬。 “許勇去世后,楊女士必須獨自撫養(yǎng)女兒。一百五十萬是根據(jù)清灣物價綜合得出的一個數(shù)額,除去喪葬等費用,也包括了失去父親的許娜小朋友直到成年的撫養(yǎng)費?!?/br> 總價一百五十萬的賠償款讓保險公司代表聽了眉毛直抽抽,不停搖頭。肇事司機則握緊雙手,低垂眉眼,滿面糾結(jié)。 盛珉鷗陳述完畢后,換被告律師做陳述。 保險公司的代理律師一臉荒謬,直言他們一切都是按照合同條款在合法合理的前提下行事,原告將他們列為第一被告簡直莫名其妙。 “根據(jù)條款,安起保險有權(quán)利在保險人違法違規(guī)時,對其造成的交通事故進行免賠。王有權(quán)既然簽了合同,就該知道超載不賠。尊敬的法官與陪審團,原告律師的賠付要求與金額完全不合理,我請求您們不予支持?!?/br> 輪到第二位被告,也就是肇事司機的代理律師陳述時,王有權(quán)自己站了起來。 “我,我沒有錢請律師,他們說要給我找一個,我尋思著也不需要?!蓖跤袡?quán)繞過被告席,走到法庭正中,突然對著楊女士跪了下來,“我有罪,我都承認(rèn),你讓我坐牢吧我真的沒錢。我那車還有好十幾萬貸款要還,這幾個月車被扣著我干不了活,只能到處借錢還貸,親戚朋友都被我借遍了?!?/br> 他朝楊女士拜了拜,磕了個響頭:“我真的不是故意撞死你老公的……”他聲淚俱下,忽然開始抽自己巴掌,“對不起,真的對不起?!?/br> 這樣的行為在法庭上簡直是鬧劇,陪審團面面相覷,盛珉鷗蹙緊了眉頭,法官忍不住一再敲響法錘。 “被告王先生請注意控制你的情緒,你現(xiàn)在的行為已經(jīng)對庭審造成影響,如果你再不停止……” “對不起,有錢我一定賠你,但我真的沒錢。你把我逼死我也沒有錢,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我將以藐視法庭逮捕你!” 楊女士在王有權(quán)的不斷哀求的過程中,眼圈也逐漸通紅起來,最后法警將王有權(quán)帶走時,她別過臉,默默落下了兩行淚。 一場悲劇,最后卻要完全無辜的受害者來承擔(dān)所有的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