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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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珉鷗一愣,沒再說話。 “楓楓快,帶哥哥去踩水。”我爸推著我,將我推向盛珉鷗。 “哥哥,快點?!苯邮盏矫?,我二話不說拉住盛珉鷗的手,帶著他跑向海浪處。 盛珉鷗被我半強(qiáng)迫地拖進(jìn)水里,緊接著又被我爸兜頭潑了一臉?biāo)?,面色瞬間沉了下來。 我從小就怕盛珉鷗生氣,見他如此,條件反射地一捧水用力潑向我爸。又快又準(zhǔn),嗆了他一鼻子,算是替盛珉鷗“報仇”了。 “不準(zhǔn)欺負(fù)哥哥!” 我爸要來追我,我尖叫著躲到盛珉鷗身后。盛珉鷗抱起我就往岸上跑,回望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 很多次我都在想,這該是我二十幾年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刻了。如果能一直停留在那一天,倒也挺好,哪怕一身濕淋淋地回家后,要遭受我媽嘮嘮叨叨的耳邊轟炸。 一早醒來,我先去當(dāng)鋪與沈小石匯合,兩人熬到中午吃完飯,一刻不停地便去了盛珉鷗的律所,早早等在了會客室。 “楓哥,這次真的麻煩你了?!鄙蛐∈怪^,氣色比前兩天好看一些,但精神仍有些蔫兒。 我逗他玩,捏捏他臉頰道:“說這些就見外了啊,我跟你什么關(guān)系,還用這么客氣?”說著勾了勾他下巴。 而就在這時,會客室門被推開,我視線一瞥,就見盛珉鷗與吳伊站在門外,目光齊齊聚焦在我……的手上。 很好,繼被目睹與莫秋當(dāng)街相擁后,我又被盛珉鷗當(dāng)場抓獲在他公司調(diào)戲小男孩。 吳伊看起來也不像個嘴風(fēng)嚴(yán)實的人,我有預(yù)感今天之后自己在這幫律師心目中的形象就要從“老板弟弟”變成“男男關(guān)系混亂”了。 飛速縮回手,我欲蓋彌彰地與沈小石拉開一大段距離。 內(nèi)心戲無法得知,至少表面上盛珉鷗還是相當(dāng)鎮(zhèn)定的,吳伊就差點,笑容稍許有些尷尬。 “您,您好,我是錦上事務(wù)所的吳伊,這位是盛珉鷗盛律師,你們應(yīng)該有接觸過,我就不再多介紹了,就……開始吧?!?/br> 吳伊與沈小石握手后,一看盛珉鷗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坐下,絲毫沒有要給對方面子的意思,臉上表情更是微妙。 幾人全都坐下后,我拍拍沈小石的肩,輕聲道:“來,慢慢告訴他們,別著急?!?/br> 沈小石處于看著一切正常,其實早就六神無主的狀態(tài),輕輕“嗯”了聲,手肘撐在膝蓋上,兩手相握,他垂下頭,開始述說前因后果。 盛珉鷗雙手交叉環(huán)胸,仰靠在沙發(fā)里,一副不想忍受但必須要忍受的不耐表情。雖然看著像時時都在走神,但我知道他有認(rèn)真在聽。一旦決定做一件事,他就絕對會做好,哪怕本身并不樂意去做這件事。兩面三刀不是他的風(fēng)格。 沈小石將那天與我說的又全都又說了遍,期間無人打斷,完了他緊握著手,忐忑抬頭看向盛珉鷗,問道:“我媽……會被判死刑嗎?” “不會?!笔㈢膪t直截了當(dāng)?shù)溃伴L期家暴又是自首,并不會被判處死刑。做有罪答辯,刑期大約不會超過二十年?!?/br> 沈小石一怔:“二十年……有罪?不,太長了,我媽……她只是殺了一個人渣啊。判個二十年,她出來都要七十了,和后半輩子都在牢里度過有什么區(qū)別?” 盛珉鷗不為所動,冷聲道:“沒有哪條法律條文規(guī)定人渣就該死。你知道法律為什么存在嗎?” 沈小石被他氣勢所攝,弱弱搖了搖頭。 “為了維護(hù)社會的秩序。人類進(jìn)化到如今,已經(jīng)形成了我們自己的規(guī)則,不遵守規(guī)則的人,就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br> 吳伊一看氣氛不對,想要救場:“其實……” “一個好人,一個壞人。好人不殺壞人,好人就要被壞人打死,好人殺了壞人,好人又要受法律嚴(yán)懲。你跟我說規(guī)則?要是……要是……”沈小石紅著眼,突然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要是那個好人是你的至親,是楓哥,你也能說出這種風(fēng)涼話嗎?” 我瞪著他,心中錯愕不已。 小兔崽子,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然怎么這問題問得如此刁鉆? 一字一句,簡直就像是……影射當(dāng)年的事。 我不由自主去看盛珉鷗,想聽他怎么說。結(jié)果盛珉鷗也正好看過來,一下與我齊齊對視。 他的眼眸一如既往,深邃難懂,我無法說清自己是不是有那么瞬間從他眼里看到了“悵然”,但很快,那里面又重新填滿對沈小石的譏諷。 “那你說又該怎么辦呢?” 他移開目光,問沈小石。 沈小石握緊雙拳,大聲道:“當(dāng)然是努力為他/她脫罪,他/她是殺了人沒錯,但那不是犯罪,只是自救!” 第42章 有些事,的確勉強(qiáng)不來 盛珉鷗看著他,半晌嗤笑道:“你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你堅持這樣想,那我可能幫不了你,另請高明吧。”說著他站起身,對身旁青年道,“吳伊,送客。” 他的扭傷已完全康復(fù),如今行走自如,不再需要手杖幫助。從說完最后一句話后,他便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 吳伊有些尷尬地看向我和沈小石,不敢多說什么,只是干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小石臉色煞白,平時誰要敢這么和他說話,他怕是早領(lǐng)子都給揪起來了,現(xiàn)在卻只是無助地拉住我的手,讓我再去和盛珉鷗說說好話。 “楓哥,我……我錯了,我說錯話了。你能不能再去和盛律師說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他低低垂下頭,“二十年啊,人生有幾個二十年?我活到現(xiàn)在也不過才二十四年。我媽身體本來就不好,楓哥你知道里面是什么樣的,她……她肯定撐不下去的?!?/br>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感到他一直在顫抖,輕嘆一聲,安撫他道:“行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 讓吳伊陪著他,我起身往盛珉鷗辦公室走去。 盛珉鷗似乎早就預(yù)感到我會追來,我進(jìn)屋時,他靠坐在扶手椅內(nèi),整個人面對著窗戶,聽到開門聲也沒有回頭。 我走到辦公桌旁,敲了敲透明桌面道:“小石只是有點著急,不是故意和你唱反調(diào),你再給他次機(jī)會。那是他媽,親媽,你也理解一下吧?!?/br> 盛珉鷗支手撐著下巴,食指點在眼角的位置,聽我說完仍然沒有動。 我一咬牙,跑到他面前:“這可是你欠我的人情,你現(xiàn)在不是不想還吧?” 盛珉鷗抬了抬眼皮,語氣輕緩道:“理解?我有沒有那種東西,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我一怔,好半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回我上一句話。 “我沒有良知,缺乏共情,不會為了別人的苦難而悲傷,對死亡也毫無敬畏之心。你要我理解他什么?”他并非和我抬杠,只是真的疑惑。 不知為何,聽他這樣說我心里竟然覺得酸澀起來。 其實想想他也不容易,誰愿意一生下來就和別人不一樣呢?精神的病態(tài)也是一種殘疾,他勉強(qiáng)亦算是個需要他人關(guān)愛的殘障人士。那我對他好點,四舍五入就是向特殊人群獻(xiàn)愛心了。 “那就不理解吧,但案子你還是得接?!蔽野牍蛳聛?,雙手搭在他腳踝處,輕輕揉捏,語氣有些狗腿道,“腳還疼嗎?我給你捏捏?” 他沒有避讓,也無呵斥,只是有些厭倦地看著我:“你對你的朋友可真好,現(xiàn)在像你這么‘正?!娜硕己苌僖娏?。” 我假裝聽不出他的挖苦,笑道:“那是啊,我人這么好,無論做我的朋友還是做我的男人都會很幸福的。” 他唇角露出點笑意,我剛以為他有點軟化,就聽他說:“只是做你父母實在很辛苦,養(yǎng)了你這么個不聽話又煩人的小孩。” 打人不打臉,扎人不扎心。 我霍地直起身,有些笑不出來:“你到底幫不幫?” “一個月別來煩我?!?/br> 我當(dāng)是什么,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也真是苦了他了,為了不讓我煩他都拐彎抹角到這個地步。 “小石的事我怎么也得幫一下,完全避開你有點強(qiáng)人所難。”我也不是不肯,只是的確有些為難。 十年我都等了,難道還會在乎這一個月嗎? 現(xiàn)在我死皮賴臉糾纏他,與其說想要占有他和他甜甜蜜蜜過一生,不如說這種行為早已成為一種執(zhí)念,只是憑著一股“不甘”才堅持到如今。 我和他其實也算絕配,他不正常,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偏執(zhí)固執(zhí),死不回頭,正常人做不出這事。 “那就跟上次一樣,約法三章。你可以參與,但不許發(fā)表意見,不許隨意碰觸,也不許有任何異議。”說完,他意有所指瞥了眼我搭在他腳上的雙手。 我連忙舉起手,身子往后仰了仰道:“行!現(xiàn)在開始了是吧?我閉嘴,我去叫小石?!?/br> 我起身往外跑去,到了門口突然停下:“對了,我做夢夢見爸爸了?!?/br> 握著門把,我沒回頭,身后也沒有任何響動。 “爸爸讓我跟你說,你做得很好,他很為你感到驕傲,讓你繼續(xù)保持,不要懈怠?!闭f罷我開門出去,重新往會客室走去。 路上我雙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默念道:“老爸借你用用,你別怪我?!?/br> 現(xiàn)在也唯有祭出我那老父親,估計對盛珉鷗還有點作用。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良知,但他的確有聽我爸的遺言,在努力做個“正常人”。無論是他現(xiàn)在的職業(yè)成就,還是他房子里吊著的那袋沙包,都如實佐證了他在為做一個“正常人”所付出的努力。 他設(shè)了一道門,將那些猙獰、暴虐的怪物,統(tǒng)統(tǒng)關(guān)到門后。他不允許自己出錯,不允許自己墮落。他認(rèn)為眾生愚昧,厭惡和愚蠢的人類打交道,卻還是用卓絕的智商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名在他看來愚不可及的普通人。 他說,他比我更知道怎么在這世間生存。他當(dāng)然知道。從他認(rèn)識到自己的異常,決心壓抑天性做一個普通人起,他便每時每刻都在鉆研如何才能更像一個普通人。 上大學(xué),學(xué)業(yè)優(yōu)秀,進(jìn)公司,工作出色,還擁有一個人人艷羨的未婚妻。戴著他自己畫就的假面,盛珉鷗踏上一條前途無量的道路,直到……我回來了。 就好像我是專門來克他的,以前我還非常委屈,覺得也不至于吧,現(xiàn)在卻很能明白他對我的厭惡。 我總是樂于觸碰他底線,觸碰他心底那根并不十分牢固,甚至搖搖欲墜的,代表著“道德”的鎖鏈。 我自以為是在維系它,其實不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動搖那扇關(guān)著怪物的大門。 所以他怎么會喜歡我呢? 我可能是這世界上唯一知道他隱秘的人。胖子不喜歡秤,因為秤會告訴他殘忍的現(xiàn)實。盛珉鷗也不喜歡我,因為我的存在就像在提醒他,他有多異常。 昨天之前很多事我都一知半解,想不明白,可經(jīng)過昨天,突然我就豁然開朗,恍然大悟了。 可能我爸在天之靈也看不過去,決定借別人的事化我的心結(jié),順便將我點醒吧。 有些事,的確勉強(qiáng)不來。 沈小石忐忑不安地進(jìn)到盛珉鷗辦公室,一步一回頭,目光與我纏纏綿綿到天涯,小學(xué)生被教導(dǎo)主任叫到辦公室最多也就這樣了 我揮揮手,催他快進(jìn)去。 半小時后,沈小石出來了,腳步都帶著飄,神情恍惚,雙目無神,仿佛被妖怪吸干了精氣的無辜少男。 我一掌拍在他肩上,問他怎么樣了。 沈小石渾身一震,醒過神來:“哦,盛律師說他會盡力打無罪辯護(hù),但如果有合適的條件,也不排除與檢察官做控辯交易,讓我媽認(rèn)罪以換取較少的刑期?!?/br> 我拍拍他肩膀:“放心吧,交給我哥?!?/br> 沈小石點了點頭:“嗯?!?/br> 晚上因為我先前找易大壯幫忙還欠了他一頓,就索性叫上他和魏獅,一道去吃火鍋。 火鍋這種料理,真是百吃不爽,越吃越上癮,男女老幼皆宜。 四個人要了間包廂,沈小石有心事,吃得少話也少,只一個勁兒喝酒。 易大壯也知道他家的事,努力說著各種明星八卦活躍氣氛,跟魏獅兩人一搭一唱活像再唱雙簧。 “大壯,我和小石都找過盛律師了,你可要堅持住啊,千萬別搞事情?!蔽邯{與易大壯碰了碰杯道,“少和人發(fā)生沖突,被人家明星告到二進(jìn)宮就難看了?!?/br> 易大壯一口酒差點嗆住,抹著下巴上酒液道:“三哥你別烏鴉嘴求你了,而且我最近沒在跟明星你放心吧?!?/br> “沒跟明星你跟誰啊?”我吃著花生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