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dāng)然想過?？峙滤兄肋@件事的高層次存在都想過。而那些人的答案肯定都與他不同——畢竟他得出答案的唯一邏輯基點不過是‘他是盧卡斯’。

    ……那難道他就從未考慮過，一旦新神族選擇為了貝卡與盧卡斯進攻地球，他的第二母星便注定毀于一旦？

    而且在那之前，政府與魔法世界便會率先出手，試著將這二人從他手上奪走。他保護著的人將成為最恨他的人，他、他的朋友與家人都注定會失去一切。

    赫爾南想過。他當(dāng)然想過。他想了太多次，他幾乎想到了每一種可能。

    ‘天真’一詞一向與他無緣，超人很清楚，當(dāng)他選擇站在貝卡與盧卡斯那邊的瞬間，他就成了那個試圖與全世界，全宇宙作對的人。他才是錯的，Lzaya的一切反應(yīng)與做法，才更符合整個宇宙的選擇。

    事實仿佛也是如此。看看吧，偉大的、高貴的、仁慈的天父還只想試試他的態(tài)度，他就已經(jīng)計算出了一場不義的暗殺了。

    可是去你碼的。去你整個宇宙他碼的。都去死吧——那是盧卡斯。那是他的、唯一的、最……那是盧卡斯。

    那是那個和他一同憂郁而恐懼的望向夜空的兄弟。是和他一起吸著那難聞的酒氣，默默對望的小男孩兒。是他最喜歡的家伙，是他最無法割舍的記憶的創(chuàng)造者。是他不慎分出體外的某塊靈魂。

    那是他的盧卡斯。

    赫爾南每想到這兒。都會如鯁在喉般的不快。但這不快中卻混合著一種能令他愉悅極了的滿足感。他經(jīng)常事后為此感到惡心。為他如此霸道的將盧卡斯認定為一種獨屬于他的存在，為他對他小男孩兒、小朋友的占有欲。他深知這是病態(tài)的，是不正確的。

    但卻也沒什么不好。他的人生一直如此，他從不糾結(jié)于正確與否，他只做會讓自己滿足、會令自己愉快的事。

    他愛盧卡斯。如愛自己般深愛。哪怕赫爾南甚至不如何愛自己。

    什么？如果他的男孩兒得到了那個誰的全部力量，然后墮入黑暗，與他為敵？

    ……那種事發(fā)生了再想就好。那種事……

    赫爾南從不肯繼續(xù)往下想。超人是真的、由衷的回避著那種可能，那個答案。

    ———他會逃走?；蛟S他會落荒而逃。

    他真的能和盧卡斯為敵嗎？他真的能、真的肯想…殺死那個自己嗎？

    ……

    好在他也不必知道答案。因為在那種可能被兌現(xiàn)之前，他先要保住他男孩兒的性命。他必須先為盧卡斯鏟除眼前的障礙。

    這是不義。這是背德。這是盲目。這是錯誤。這是瘋狂。

    但沒人能阻止一個決定好了的氪星人。沒人能。

    ……

    …………

    ………………

    “他死了?！?/br>
    盧卡斯的話語又輕又薄，瞬間便伴著海風(fēng)一同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沒有低頭，但也沒有抬頭。盡管他很想看看赫爾南的背影，很想觀察下他兄弟的表情…但他總覺得這有點殘忍。

    他手里抓著那個失去了雙臂，又被擊碎了下半張臉的新神族。對方的恢復(fù)速度沒能跟上他后續(xù)的負傷與失血，已在剛剛徹底咽氣。盧卡斯依舊提著這具尸體，他不清楚赫爾南到底想去哪兒。

    但這回超人，那個總喜歡挑釁他、耍弄他的超人卻并沒答話。他們一前一后的向前飛著，盧卡斯無法確定赫爾南是想穿過這片大海，還是想在海上將……

    他不想再想了。于是強迫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但跟著他便發(fā)現(xiàn)了不對。這片地方，這塊海島…他竟…竟很熟悉。

    盧卡斯打了個哆嗦。他簡直想再次出口發(fā)問——但他沒有。他不確定這是個巧合，還是？這莫名驚悚了起來。盧卡斯簡直有點兒惶恐。

    ——這是他殺死格蕾爾的那片大海。這是他瘋狂刺了他母親數(shù)十劍，又將她推下了海的地方。

    這是個有點兒令人驚悚的巧合。但也算是一種必然。赫爾南沒一會兒便停止了飛行，這難得沉默的超人終于轉(zhuǎn)過了身，他望向他那面色惶惶的兄弟……赫爾南清楚自己可能‘嚇’到了盧卡斯。

    有一瞬間，很短的一瞬。赫爾南想要為此發(fā)笑。他并不覺得諷刺，他很清楚盧卡斯是在擔(dān)心他——但這種擔(dān)心毫無必要。

    赫爾南清楚。盧卡斯總不習(xí)慣別人太愛他、對他太好。他清楚對方總不習(xí)慣接受饋贈，總覺得事情會往最壞的方向發(fā)展。

    哈。

    “把他扔了吧。”超人說。“亞特蘭蒂斯的國王欠我一個人情。所以就算他們水中復(fù)活，也無法再次回到陸地了?！?/br>
    ……這句話里的信息足夠令任何人頭皮發(fā)麻。盧卡斯同樣如此。他不是無法接受赫爾南的冷酷。他只是…只是不想對方這樣。

    他不想赫爾南為了他…變成這樣。

    可好笑的是。他猶豫了不到十秒，然后就乖乖松開了手指，任由那具殘缺的尸體墜入了海中。

    那是一聲很小的‘噗通’。根本沒他母親當(dāng)年來的激烈。但曾經(jīng)那個殺人的孩子渾身發(fā)熱，亢奮痛苦恐懼又愉快。此時的他卻只感到了迷茫和冰冷。

    ……為什么？

    我不想這樣。我不喜歡這樣。

    盧卡斯終于抬起了頭。他望向那個試圖保護他的男人。那個最特殊的存在。赫爾南和他對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他的彷徨。超人為此安慰般的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