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野看著身邊的三個空瓶子，有點驚訝。不知不覺竟然喝了三瓶。啤酒他平常喝到這個量肯定醉，今晚出奇地清醒。

    他看看旁邊的高格和劉子軒，兩人正在低聲細語交流著心得：“我倆吧，其實從小就認識。她是我姥爺家的鄰居，在外地上學，原來真沒覺得怎么樣，就是這個暑假一見面，嘖嘖，怎么說呢……”

    劉子軒低低笑了聲，“是不是覺得砰一聲就炸了？”手握成拳頭猛地伸開五指配合了下。

    “嗯嗯?！备吒襁B點著頭。

    “表白了？才幾天吶，你行啊老高夠麻利！”劉子軒挑挑大拇哥笑瞇瞇看著他。

    高格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自己的寸頭。

    劉子軒以先驅(qū)者自居：“沒事兒，都挺正常的。我跟你說老高，我和我們家那位……”他說著瞅了瞅自己女朋友，臉上的笑很甜。

    張野聽到這兒心動了一下，我們家那位……

    劉子軒轉(zhuǎn)頭回來繼續(xù)說：“那會兒朦朦朧朧的時候吧，特別特別……感覺抓心撓肺的。她不就在我前頭坐著嗎，天天盼著去學校，有事兒沒事兒抬頭看兩眼就很滿足了。一下晚自習，心里那個不是滋味呦，一晚上五脊六獸的……”

    高格點頭表示深有同感。

    張野也莫名跟著點了點頭。

    “沒戳破窗戶紙那一陣子……”劉子軒咂摸著嘴搖搖頭：“特尷尬，倆人根本不能單獨在一塊，說啥啥不對，干啥啥別扭，時不時就冷場，心里總有一股勁憋著、擰著，可你說要見不著吧，還特想！”

    高格如遇知音一樣，激動地去跟劉子軒握手，重重說了句：“感同身受！”

    張野心虛地偏偏頭，感覺他們在說自己。

    “我就是受不了那種感覺，想著早死早托生，所以就表白了?！备吒袷嫣沟爻隽丝跉?，說：“沒想到一下子就成了，這種感覺變成了……柳暗花明、豁然開朗。”說完咧開嘴笑。

    “哎你倆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高格斂不住笑，“剛剛開始嘛……”又賤賤地問：“你倆呢？”

    劉子軒得意地揚揚下巴，故作高深地說了兩個字：“蝶吻?！?/br>
    男生就是這樣，有些東西壓根就憋不住想與別人分享。

    高格實誠地搖著頭，表示聽都沒聽說過。

    劉子軒誨人不倦：“就是用你的睫毛蹭她的睫毛、還有她的臉?！?/br>
    高格的臉刷一下紅了，想想都……讓人難為情。

    十七八的年紀，本質(zhì)里都是單純。

    高格禁不住摸摸自己的睫毛，“我……我這睫毛這么短……也蹭不住啊?！?/br>
    劉子軒哈一聲笑了出來。

    張野想起了汪凝的眼睫，長長的，像戴了假睫毛一樣。他又摸了摸自己的睫毛，也挺長。

    “慢慢來吧?！眲⒆榆幣呐母吒竦募绨颍骸皭矍槭切枰眯慕?jīng)營的。不管怎么說，邁出第一步就成功了一大半。如果這一步始終邁不出去，一直憋在心里，真能把人憋瘋……”

    “瞧，就跟純哥一樣?！备吒窕仡^看著張野，劉子軒說：“甭管別人多鬧騰，你心里想著誰，根本融入不進去?！?/br>
    一言中的，今晚一大桌這么些人，張野從頭到尾都沒有感受到應(yīng)有的熱鬧。

    或許人家很熱鬧，他像是始終站在人群之外看熱鬧的那個人。

    張野沒看他倆，假裝聽不見。一雙手無處安放，去扒拉桌上的rou簽。然而這個舉動出賣了他，看起來更加魂不守舍、心事重重。

    “純哥。”高格捅了張野一下，“你今晚怎么了？”

    “嗯？有點上頭了?！睆堃岸汩W著目光。他這會兒是有點暈，可越暈越覺得清醒。

    很奇特。

    劉子軒趴了過來說：“純哥你說實話，是不是喜歡上誰了？”

    張野的心懸了一懸，嘴硬道：“喜歡你妹啊，我就是不怎么舒服而已?！?/br>
    “你可拉倒吧。”劉子軒碰了碰高格，問他：“你瞧出純哥不對勁了嗎？”

    高格瞅著張野，點點頭：“是有點?！?/br>
    劉子軒精明地一笑，“純哥你現(xiàn)在心里想著誰？”他忽然抬高了聲音：“就現(xiàn)在！想誰！”

    被他這么一炸呼，張野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擋都擋不住。

    “我cao，有戲！”劉子軒一臉興奮，拉著凳子擠在張野和高格中間，楚娓娓往這里看了一眼，又被劉子軒女朋友拉去說話。

    張野遮羞似的皺皺眉，“你干嘛啊?！?/br>
    劉子軒擠著他，厚顏無恥地笑：“說說說說，到底誰家姑娘這么有福氣，入了純哥的眼！”

    高格不太相信，他和張野自小一起長起來，從來沒見過張野喜歡過誰。

    “你搞錯了吧子軒，純哥有喜歡的人我不知道？”高格自信地說：“他能不告訴我？！”

    劉子軒說：“那這一晚上魂不守舍的？”

    張野重復(fù)道：“我是不舒服！”

    “那你剛剛臉紅？”

    “喝酒上了臉?！?/br>
    “怎么又黃了？”

    “防凍涂的蠟。”

    高格一笑：“這他媽對戲詞呢？”

    張野不能再呆在這里，他已經(jīng)全盤暴露。抽出紙巾擦了擦手，站起來往河邊走去。

    他很清醒，抱著雙膝蹲在河邊。別人的熱鬧還在身后，時不時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