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別瞞著，什么病，治不治的好，給舅舅說清楚，講明白。清芬，別哭?！?/br>
    李清芬忍著眼眶里的淚，“沒事的玉堂，凝凝和主治醫(yī)生商量好了，能治好?！?/br>
    “癌嗎？”張玉堂捂著肺部問出了口。

    張野曲蜷的身子顫抖了下。

    見他們都不說話，張玉堂又說：“怎么治，我聽你的凝凝。”

    “這里的大夫很好，治療方案也很好，舅舅……要盡快手術(shù)?！?/br>
    “嗯?！?/br>
    “配合著中藥，能減少后期的痛苦，療效會很……很突出的，很快就能治愈。”

    “嗯。”

    “關(guān)鍵是，咱們都要有信心?！?/br>
    “嗯?！?/br>
    張玉堂臉上出奇平靜，他思考了一會兒說：“有病看病，看得好最好，看不好天也塌不下來。把大柱、翠萍雅梅叫過來，逸臣也喊回來吧。老爺子那里先……唉，也瞞不住?！?/br>
    張野汪凝忙了一下午，把入院手續(xù)辦了，日常用品也準(zhǔn)備得停停當(dāng)當(dāng)。李清芬陪著丈夫做各種檢查，一直忙到傍晚。

    取最后一張化驗(yàn)單的時候，張野在電梯口遇見剛走出來的李逸臣，他剎住了如風(fēng)的腳步。

    半晌的忙亂叫他沒心思顧及其他，一眼看見李逸臣時他呆了幾秒，撲過去抱住了他。

    這是除了汪凝外，唯一能理解他的人。

    “小叔！”張野委屈、心疼，卻都不是能輕易訴之于口的。所以他叫了聲小叔之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各種不巧撞在了一起，李逸臣心里很沉。他心中的張野，一直是開朗、陽光的。而現(xiàn)在這個大小伙子把頭埋在他肩上，生生往肚里咽著眼淚。

    李逸臣拍拍他的背，“你爸還好？”

    張野吸了吸鼻子，“還好。”

    “帶我去病房吧?！?/br>
    單人病房不大，人一多便顯得擁擠。張野和李逸臣進(jìn)來時，高大柱夫妻倆正在安慰李清芬。

    “逸臣回來啦？我估摸著你明天才能到?！睆堄裉帽P著腿坐在病床上。

    “剛巧有航班?！崩钜莩甲诉^去，笑說：“打了個飛的?！?/br>
    “人齊了，咱們簡短開個會?！睆堄裉弥比胝}：“三件事。第一，西廂不能停，我的角逸臣你頂上。”

    李逸臣說：“行。”

    “咱們以往排戲都有AB角，這次西廂是我不夠重視，只想著賺錢來著，不舍得抽調(diào)演員回來排戲……”張玉堂看了眼張野汪凝，尷尬地笑了笑：“想著雅梅帶著倆孩子折騰去吧，就沒安排B角?，F(xiàn)在看看……遭報(bào)應(yīng)了吧?！?/br>
    李清芬扯著他胳膊，“你話別這么說！”

    “倆孩子寫的這出戲不錯，不光能參賽，我看還能作為團(tuán)里保留劇目。所以第二件事，團(tuán)里抽出合適的演員，把西廂的B角都給補(bǔ)上，三個演出隊(duì)并成兩個，少賺點(diǎn)就少賺點(diǎn)吧?！?/br>
    高大柱哈哈笑了兩聲：“凝凝純純兄弟倆參完賽還能跟團(tuán)演出啊？早該這么做了，師哥我瞅你就一財(cái)迷。”

    “百八十口人張嘴要吃飯，不財(cái)迷能行么？”倪翠萍配合丈夫調(diào)和著壓抑。

    “第三……”張玉堂低頭瞅著自己身子，這頭一旦低下，沉得再也抬不起來。

    “這兩天我得手術(shù)了，怕是一時半會下不了床。你們師姐……她得伺候我，團(tuán)里那么多事，逸臣你辛苦辛苦，先代著管吧?！?/br>
    “師哥你放心手術(shù)，團(tuán)里有我，有三師姐、四師哥、雅梅師姐，大伙都在，錯不了。”李逸臣拍拍他的腿。

    高大柱提高點(diǎn)聲音：“我說師哥，您可得玩兒了命的好，別等逸臣這小子當(dāng)團(tuán)長上了癮，劉備借荊州不還了！”

    “唉，不還不還吧，誰愿意當(dāng)誰當(dāng)去?！?/br>
    倪翠萍說：“真是的，什么好差事似的。”

    “不玩笑了?！睆堄裉锰鹆祟^，搖搖手：“都回吧，上有老下有小回來一趟不容易，回家吧?！?/br>
    張玉堂攆了人，大伙緊著叮囑幾句都出了病房。

    汪凝和張野一直靠墻站著，一動不動。

    張玉堂把他倆叫到跟前，張野說：“爸，我待會請假……”

    “你請什么假！”張玉堂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李清芬說：“你倆好好復(fù)習(xí)、好好排戲，這里有我，不用你們cao心?！?/br>
    看著倆人不情不愿，張玉堂追問道：“聽明白了嗎！”

    倆人只得應(yīng)了一聲。

    “好孩子?！睆堄裉美^他倆的手，合在一處，讓他們緊緊握著。

    汪凝張野心里都是一怔，張玉堂深深望著他倆，他們又倔又強(qiáng)又懂事，為了自己的病而退縮。張玉堂想要說什么、又不忍說出口。

    “爸？”

    張玉堂咬咬牙，說：“別讓人戳咱的脊梁骨，好好做兄弟！”

    張野好想說“凡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看得開就不算什么事，別自己氣自己就行?！卑郑@不是你說的話嗎？

    好好做兄妹。

    好好做兄弟。

    一部西廂記還是錯付了。

    第97章 成長

    張野汪凝出了病房，一個走在走廊左邊，一個走在右邊。

    到電梯口汪凝要按電梯的時候，張野說：“走樓梯吧?！?/br>
    一個人的病治不治的好，好不好治，張野跟了汪凝這么長時間，能從他的表情上觀察出來。

    他倆慢慢下著樓梯，始終保持著兩三臺階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