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性，這是人性啊。

    森鷗外喜歡孩子，但是他喜歡的，可不是這樣無腦，自私，沒有絲毫的自覺，只是日復(fù)一日的或者，宛如城市蘚疥一般的孩子。

    他們，年幼的時候已經(jīng)身處污泥，逐漸被同化，即便長大，也不過是城市渣滓之中的一員罷了。

    但是在這樣的污泥之中，卻又一個閃閃發(fā)亮的，始終都保持著自己明亮而純粹光芒的孩子。

    那就是，中原中也。

    作為之前的并未插手過羊生活的人，森鷗外自認(rèn)是沒有權(quán)利對羊指手畫腳的，但對于一個從頭到尾，即便加入了港黑也能保持自己的本心，不去以自己的能力或者權(quán)利壓迫旁人的好孩子，森鷗外還是有著充足的耐心與愛心的。

    “那個，就是，之前我同伴治病……還有我打破的藥物?！?/br>
    森鷗外恍然。

    這事情他都快忘記了，畢竟他事情是真的很多，也很忙。

    “不是什么大的問題，雖然那段時間確實很難過，但是因為有好心人幫忙，所以現(xiàn)在資金并不緊張，中也還是個孩子，完全可以慢慢來的?！?/br>
    森鷗外伸手要揉微卷的赭紅色發(fā)絲。

    中原中也本能的護住了自己的腦袋。

    他察覺森鷗外的手頓在了那里，似乎是有些尷尬的樣子，連忙放下了手，“啊，那個，他們都說了揉頭會長不高……啊啊無所謂，反正森醫(yī)生的話怎么都可以啦?！?/br>
    說著，他把自己毛茸茸的腦袋遞到了森鷗外的手邊，保持著自己絕對不舒服，但是森鷗外卻格外趁手的姿勢，看著他。

    森鷗外笑了一下，也并不拒絕孩子的好意，指尖在滑溜溜的發(fā)絲之間穿梭。

    里面，有明顯的硬塊。

    森鷗外的視線變得暗沉了下來，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哎，說起來，中也去工作的話，是去做什么了呢？”

    “啊，這個啊?！?/br>
    中原中也片刻之后，把自己的腦袋搭在了桌面上，以一個稍微舒服些的姿勢看著森鷗外，“我工作還算不錯啦，工作還算輕松，按件計費，每天都能定時的發(fā)工資，午餐也可以提供，雖然不多，但是已經(jīng)夠我吃的，還能收斂其他人吃剩的帶回去給羊的其他孩子……”

    說著，他的語氣低沉了下來，“雖然這樣是挺好的啦，但是之前有幾個羊的成員，似乎是覺得自己生病了會沒有人愿意照顧的樣子，發(fā)現(xiàn)生病之后就自殺了。因為擔(dān)心傳染的緣故，大家都不愿意收斂他們的尸體，還是我發(fā)現(xiàn)之后，他們才告訴我的……”

    中原中也低著頭，似乎是說不下去了。

    森鷗外的手指輕柔的理順這孩子的頭發(fā)，一邊聽著，一邊心里感嘆。

    中原中也對羊的成員而言，是他們順手收斂的同伴，但是中原中也自己呢？

    他雖然外表是已經(jīng)八九歲沒錯，但是如果沒有計算錯的話，他現(xiàn)在也不過降臨這個世界才兩年而已。

    “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中也，你只是個人，又不是神明，即便是神明，也沒有辦法照顧所有人的?！?/br>
    “可是如果是神的話，那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做到嗎？”

    中原中也下意識的反駁。

    森鷗外搖頭，指向了外面的地面。“你看到了嗎？中也，即便是無處不在的陽光，在遇到了遮蔽物之后，也無法照耀到遮蔽物之下的地面。即便是天照大御神，也無法照拂整個世界，需要有夜晚作為休憩，那么，一個人，又如何能做到面面俱到，能夠無微不至的照顧所有人呢？”

    “這個我知道啦，我也沒想要照顧羊所有人啊，啊對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攢了不少錢了，森醫(yī)生你……“

    說著，他從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大把的零錢。

    散亂的硬幣與紙幣一起落在了桌面上，發(fā)出了嘩啦啦的響聲。

    也不知道中也是怎么控制的，帶著這么大一堆東西跑來跑去，都沒有發(fā)出聲音，只可惜，腳步聲還是太重了。

    森鷗外一邊想著這點，一邊暗自決定調(diào)查到底是什么人欺負(fù)這么小的孩子，片刻之后，他的手停頓了下來。

    “對了，中也，你知道我之前的時候有在建立學(xué)校的吧？”

    “嗯？”

    或許是森鷗外的手太過舒服，又或者是被咖啡店里放松的氣氛浸染，中原中也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些許倦懶的味道，微微的尾音像是貓咪卷起的尾尖，有些可愛。

    “我們這邊想要盡快建立好學(xué)校，那這樣的話，人手就不足，因此而格外的頭疼呢，你要不要過來幫忙？你看這么多零錢，我還要數(shù)，但是如果你要去我工地的話，不僅可以用工資還錢，還可以幫我盡快達(dá)成目標(biāo)，少發(fā)一個人的工資，我的資金壓力也會小很多……所以，你要不要辭了現(xiàn)在的工作，過來幫我？”

    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

    他還是有些感激那個愿意收留自己的店主的，如果直接離開的話……

    “嗚哇，你偏心！”

    一個不知何時已經(jīng)趴在他們兩人背后的男孩子發(fā)出了巨大的抱怨聲，像是看不慣森鷗外對外人這么溫柔一般，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體重有多少，翻身從椅背上落了下來，砸在森鷗外的懷里，抱住了森鷗外的脖頸。

    “當(dāng)初你拐我的時候一點都不客氣，又是引誘又是下藥，但是你對他怎么回事？又是溫柔按摩，又是維護他自尊心，我難道不比他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