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了十萬雄兵，先上摩天嶺，后面眾兄弟排列隊伍，隨后上山。一到了寨口，有周文、周武接住道：“元帥，待末將二人詐敗在你馬前，跑上山峰。你帶眾將隨后趕上山來，使他措手不及，就好成事了。”仁貴道：“不差，不差，二位兄長快走?！敝芪?、周武帶轉(zhuǎn)絲韁，倒拖大砍刀，望山頂上亂跑。薛仁貴一條戟逼住，在后追上山峰。后面七員總兵，帶領(lǐng)人馬，震聲吶喊，鼓哨如雷，炮聲不絕，一齊擁上山去。

    再講周文、周武跑上山，相近寨口，呼聲大叫：“我命休矣！要求救救，休待來追?！边@番驚動上面小番們聽見，望下一看，連忙報進(jìn)銀安殿去了。

    這座殿中有位呼哪大王，生來面青紅點，眉若丹朱，鳳眼分開，鼻如獅子，兜風(fēng)大耳，腮下一派連鬢胡須，身長一丈，頂平額闊。兩位副將生得來面容惡相，掃帚烏眉，高顴骨，古怪腮，銅鈴圓眼，腮下一派短短燒紅竹根胡，身長多有九尺余外。駙馬紅幔幔，面如重棗，兩道濃眉，一雙圓眼，口似血盆，腮下無須，剛牙闊齒，長有一丈一尺，平頂闊額。其人力大無窮，本事高強。元帥猩猩膽生來面如雷公相似，四個獠牙抱出在外，膊生二翅，身長五尺，利害不過。這五人多在銀安殿上講兵法，一時說到大唐人馬，勢如破竹，大無帥屢次損兵折將，狼主銀殿尚被唐王奪去，為今之計怎么樣，呼哪大王說：“便是，今又聞唐朝穿白將掌了帥印，統(tǒng)兵來取摩天嶺，不是笑他，若還要破此山，如非日落東山。千難萬難，斷斷不能的了?！北娙苏f：“這個何消說得，憑他起了妖兵神將，也是難破這里?！笨谶€不曾閉，小番報進(jìn)來了。報：“啟上大王、駙馬、元帥爺，不好了。”眾人連忙問道：“為何大驚小怪起來，講什么事？”小番道：“如此甚般，唐將帶領(lǐng)人馬，殺上山來。二位周總兵，殺得大敗，被他追上山來了?！蔽迦寺犚姶搜?，定心一聽，不好了。只聞得山下喊殺連天，鼓炮如雷，說：“為何不打滾木，快傳令打滾木下去?！闭f道：“滾木打不得下去，二位周總兵也在半山中，恐傷了自家人馬。”那番急得五將心慌意亂，手足無措，披掛也來不及了，喝叫帶馬抬刀拿槍來。一位元帥猩猩膽連忙取了銅錘鐵砧，飛在半空中去了。這里上馬的上馬，舉刀的舉刀，提槍的提槍，離了殿廷，來到山寨口。呼哪大王沖先，后面就是雅里托金、雅里托銀，兩條槍忙急，劈頭撞著周文、周武假敗上山來，說：“大唐將驍勇，須要小心，且讓他上山斗戰(zhàn)罷。”兩人說了這一句，就溜在呼哪大王背后去了，到抵住雅里弟兄不許放他到寨口接應(yīng)，不由分說，兩口刀照住托銀托金，亂斬亂剁，這二人不防備的說：“周總兵，怎么樣敢是殺昏了。”連忙把槍招架，四人殺在一堆。后面駙馬舉起忽扇板門刀，一騎馬沖上前來喝道：“周文、周武，你敢是反了，為什么把自家人馬亂殺？”二人應(yīng)道：“正是反了，我弟兄領(lǐng)唐兵來，生擒活拿你們?！瘪€馬聽言，心中大怒，說：“把你這好賊碎尸萬段！狼主有何虧負(fù)于你，怎么一旦背主忘恩，暗保大唐，誘引人馬殺上山來！”說罷，一馬沖上前來，不戰(zhàn)而自心虛。

    單說呼哪大王見周文、周武反了身要取他性命，正欲回身，卻被薛仁貴到寨口，說：“你往那里去，照戟罷?！辈逡魂?，直望呼哪大王面門上刺將過去。他喊聲：“不好！”把手中槍噶啷一架，這一個馬多退后十?dāng)?shù)步，雕鞍上坐立不牢。仁貴又用力挑一戟進(jìn)來，這位大王招架也來不及，貼身刺中咽喉，陰陽手一泛，把一位呼哪大王挑到山下去了，差不多跌得醬糟一般。

    又要說仁貴沖上一步，直撞著駙馬紅幔幔，喝聲：“穿白將不要走，照刀罷。”

    量起手中板門刀，望仁貴頂梁上砍將下來。這薛仁貴說聲：“來得好。”把手中方天戟望刀上噶啷一聲響，架在旁首。兩膊子振只一振，原來得利害，沖過去，圈得馬轉(zhuǎn)，薛仁貴手中方天戟緊一緊，喝聲：“照鋒戟罷。”插這一戟，直望駙馬劈前心刺將過去。紅幔幔說聲：“來得好。”把刀噶啷一聲響，梟在旁邊，全然不放在心上。二人貼正，殺個平交。半空中元帥見駙馬與仁貴殺個對手，不能取勝，飛下來助戰(zhàn)了。周文曉得猩猩膽會飛，一頭戰(zhàn)，一頭照顧上面，留心的看見飛到薛仁貴那邊去，遂叫：“元帥！防備上面此人，要小心?！比寿F應(yīng)道：“不妨?！弊笫志统镀鸢谆⒈蓿厦婕荛_，遂即要打，又飛開去了。又望周文、周武頂梁打下去。周氏弟兄躲過，又往薛仁貴這里飛來。他如今只好抵住紅幔幔這口刀，那里還有空工夫去架上面，到弄得膽脫心虛。

    又要講這周青、王新鶴七人，領(lǐng)兵到得山上，把這些番邦人馬圍在居中好殺。王新溪一條槍使動，殺往南山，李慶先一口刀舞起亂斬亂剁，竟望東首殺去。薛賢徒輪動射苗槍，催馬殺往西山。姜興霸在北營殺得番兵番將死者不計其數(shù)，哭聲大震。周青兩條锏好不利害，看見仁貴殺得氣虛喘喘，連忙上前說：“元帥，我來助戰(zhàn)了?！卑疡R催到駙馬馬前，提起雙锏就打。紅幔幔好不了當(dāng)，把手中刀急架忙還，一人戰(zhàn)一個，紅幔幔原不放在心上。仁貴說：“周兄弟，你與我照顧上面猩猩膽的砧錘，本帥就好取勝了?！敝芮啻饝?yīng)，正仰面在此，專等猩猩膽飛來，提锏就打。如今這猩猩膽在上，見周青在那里招架，到不下來了。正往周文、周武那邊去打渾了。周氏弟兄與托銀、托金殺了四十余合，槍法越越高強，刀法漸漸松下來，戰(zhàn)不過起來。那一首李慶紅、王新鶴見周文、周武刀法漸漸亂了，本事欠能，帶馬上前，幫了周文，提刀就砍。托金、托銀忙駕相還，四口大刀逼住兩條槍，不管好歹，插插插亂斬下去。這番將那里招架得及：“阿唷，不好，我死矣！”噶啷叮當(dāng)，叮當(dāng)噶啷，前遮后攔，左鉤右掠，上護其身，下護其馬。又戰(zhàn)了二十沖鋒，番將汗流脊背，呼呼喘氣，要敗下來了。上面猩猩膽見托金、托銀力怯，他就轉(zhuǎn)身飛下來，正照李慶紅頂梁上當(dāng)這一錘砧。慶紅說聲：“不好。”要架也來不及了。打了一個大窟窿，腦漿沖出，墜騎身亡了。王新鶴見慶紅打死，眼中落淚，只好留心在此招架上面猩猩膽。周文、周武兩口刀，原不能取勝雅里弟兄，那一首仁貴、周青與紅幔幔殺到一百回合，總難取勝。又聞猩猩膽傷了李慶紅兄弟，心中苦之百倍，眼中流淚，手中戟法漸漸松下來。

    又聽見滿山火炮驚天，真正天昏地暗，刀斬爺劈，嚇得神鬼皆驚，滾滾頭顱襯馬足，疊疊尸骸堆積糟，四面殺將攏來。番邦人馬有時的逃了性命，沒時的槍挑锏打而亡，差不多摩天嶺上番兵死盡的了，有些投順大唐，反殺自家人馬。姜興霸、李慶先、薛賢徒、王新溪舉起刀提著槍，四人擁上來幫助仁貴，共殺駙馬。把一個紅幔幔圍繞當(dāng)中，槍望咽喉就刺，刀往頂梁就砍，戟望分心就挑。那駙馬好不利害，這一把板門刀輪在手中，前遮后攔，左鉤右掠，多已架在旁首。薛仁貴叫聲：“眾兄弟，你們小心，我去幫助周兄弟，挑了兩員將，再來取這狗番兒性命?！比寿F把戟探下，往東首退去。停住了馬，左手取弓，右手拿取一條穿云箭，搭在弓上，照定上面猩猩膽的咽喉嗖的射將上去。猩猩膽喊聲：“不好?！卑杨^一偏，左翅一遮，傷上膊子：“阿吁，是什么箭傷得本帥？憑你上好神箭，除了咽喉要道，余外箭頭射不中的。今日反被大唐蠻子射傷我左膊，摩天嶺上料不能成事，本帥去也?！睅Я诉@支穿云箭，望正西上拍翅就飛。此人少不得征西里邊，還要出戰(zhàn)。仁貴一見寶箭穿牢猩猩膽左膊，被他連箭帶去，心內(nèi)著忙，可惜一條神箭送掉了。遂催馬上前。把戟一起，接戰(zhàn)駙馬。正是：摩天嶺上諸英士，一旦雄名喪海邦。

    畢竟薛仁貴怎生取勝，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寶石基采金進(jìn)貢　扶余國借兵圍城

    第三十三回　寶石基采金進(jìn)貢　扶余國借兵圍城

    詩曰：

    蘇文煉寶往山林，借取鄰邦百萬兵。

    復(fù)困番城驚帝主，咬金誘賊脫逃行。

    薛仁貴叫：“眾兄弟，去幫周文、周武，取了托金、托銀性命，再來助我?！蹦茄t徒、姜興霸、王新溪探出兵刃，連忙答應(yīng)道：“嗄！”便向前幫助周文、周武，圍住雅里弟兄，刀斬斧劈，殺得他兩條槍招架也來不及，雅里托銀心中慌亂，那柄槍略松得一松，卻被王新溪刺中咽喉，翻下馬來，一命嗚呼了。托金見同胞已死，淚如雨點交流，心中慌張，被周文用力一刀，砍將過去，托金口說：“嗄唷，不好！”閃躲也來不及，連肩帶背，著了一刀，跌下馬來，嗚呼身亡。眾人大悅，擁上來把附馬圍住，又殺了一回。薛仁貴手中戟逼住紅幔幔，殺得他呼呼喘氣，刀法混亂，招架也來不及。他望四下一看，并沒有自家人馬，四將盡皆慘死，多是大唐人馬，心中慌張不過，卻被仁貴一戟倒將進(jìn)去，紅幔幔喊聲：“阿呀，我命休矣！”戟正刺中前心，穿了后背，陰陽手反往半邊挑去了，自然死的。那些番兵盡行投降。薛仁貴分付山前山后，改換了大唐旗號。大家進(jìn)往銀安殿，查點糧草已畢，傳令擺酒數(shù)桌，眾將坐席飲宴。仁貴叫聲：“二位將軍，此座摩天嶺乃二位之功，待本帥班師到越虎城，在駕前保舉一本，自有封贈?！敝芪?、周武道：“多謝元帥?！毕涎哉?，飲至半夜，各回帳房安歇一宵。到了明日清晨，元帥傳令要回越虎城去，周文、周武上前道：“元帥且慢起程，此處殿后寶石基烏金子最多，請到后面去揀擇幾百萬，裝載車子，解去獻(xiàn)與萬歲，也曉得為臣事君之心?！比寿F道：“那里有這許多金子？”周文道：“元帥，你道天下間富貴人家的烏金子，是那里出的？多是我們這里帶去，使在中原的。這烏金子乃東遼摩天嶺上所出?！比寿F道：“有這等事？快到后面去?！北姷苄滞鶎毷豢矗灰姖M地通是烏金子，有上號、中號、下號三等烏金。

    仁貴傳令：“眾兄弟分頭去揀選上等的，準(zhǔn)備幾十車，好奉獻(xiàn)陛下，也算我們功勞?！睌?shù)家總兵奉令，十分歡悅，各去用心尋揀上號烏金，各人腰中藏得夠足。從此日日揀兌烏金，也非一日之功。我且慢表仁貴兵馬耽擱摩天嶺，如今要講到番邦元帥蓋蘇文。他復(fù)上朱皮山求木角大仙，又煉了九口柳葉飛刀，拜別師父下山，從扶余國經(jīng)過，借取雄兵十萬，猛將十員，來到賀鸞山，見狼主千歲。說起摩天嶺已被大唐仁貴奪取，事在累卵。“幸元帥下山，將何計可退得天兵，復(fù)轉(zhuǎn)關(guān)寨，孤之萬幸?！鄙w蘇文啟奏道：“狼主龍心韜安，臣下朱皮山，半路上就聞報摩天嶺已被大唐奪去，又聞薛仁貴同偏正將，多在山后寶石基兌擇烏金子，還要耽擱兩個多月，未必就班師下山。趁他不在越虎城內(nèi)，因此臣就在扶余國借得雄兵十萬，猛將十員，請狼主御駕親行，帶領(lǐng)大隊，困繞越虎城，諒城中老小將官，也不能沖踹。臣就傳令四門攻打，倘徼幸破了城池，捉住唐王，就不怕仁貴恃強了。豈不關(guān)寨原歸我主，中原亦歸我主？中原天下一統(tǒng)而得！”

    高建莊王龍顏大悅，遂即降旨，拔寨起了大隊兒郎，離卻賀鸞山，早到越虎城。大元帥傳令與我把門圍困，按下營來。手下一聲號令，發(fā)炮三聲，分兵四面圍困住了，齊齊屯下帳房，有十層營盤，扎得密不通風(fēng)，蛇鉆不透馬蹄，鴉飛不過槍尖。按了四方五色旗號，排開八卦營盤，每一門二員猛將保守。元帥同偏正將，保住御駕，困守東城?？痔茖⒊鰱|關(guān)，往摩天嶺討救。所以絕住此門要道。今番二困越虎城，比前番不同，更覺利害，雄兵也廣，猛將也強，堅堅固固，憑他通仙手段，也有些難退番兵。

    不表城下圍困之事，又要講到城內(nèi)。貞觀天子在銀安殿，與諸大臣閑談仁貴本事高強，計取摩天嶺，只怕即日就要回城了。正在此講，忽聽見城外三聲大炮，朝廷只道仁貴回朝，喜之不勝。那一首軍士飛報進(jìn)殿來道：“啟上萬歲爺，不好了！番邦元帥帶領(lǐng)雄兵數(shù)萬，困住四門，營盤堅固，兵將甚多，請萬歲定奪?！背⒁宦牬藞螅瑖樀美浜怪绷?，諸大臣目頓口呆。茂公啟奏道：“既有番兵困繞四城，請陛下上城，窺探光景如何，再圖良策?！?/br>
    朝廷道：“先生言之有理。”天子帶了老將，各府公子，多上東城。望下一看，只見：征云靄靄沖斗牛，殺氣重重漫四門。風(fēng)吹旗轉(zhuǎn)分五彩，日映刀槍亮似銀。鸞鈴馬上叮當(dāng)響，兵卒營前番語清。東門青似三春樹，西按旌旗白似銀。南首兵丁如火焰，北邊盔甲暗層層。中間戊己黃金色，誰想今番又困城。果然圍得兇勇，如之奈何。急得老將搔頭摸耳，小爵主吐舌搖頭。天子皺眉道：“徐先生，你看番兵勢頭兇勇，怎生是好？薛元帥又不在，未知幾時回城，倘一時失利，被他攻破城池，怎么處?！泵溃骸氨菹慢埿捻w安?！?/br>
    遂傳令羅通、秦懷玉、尉遲寶林、尉遲寶慶，各帶三千人馬，保守四門，務(wù)要小心。城垛內(nèi)多加強弓硬弩，灰瓶石子，日夜當(dāng)心守城。若遇蓋蘇文討戰(zhàn)，不許開兵，他有飛刀利害，寧可挑出免戰(zhàn)牌。若有番將四門攻打，只宜四城緊守，決無大事。不要造次，胡亂四面開兵，倘有一關(guān)失利，汝四人一齊斬首。四將得令，各帶人馬，分四門用心緊守。朝廷同老將、軍師退回銀鑾殿，自然計議退兵。我且分開城內(nèi)之事，又要說到城外莊王御營盤。其夜，同元帥、軍師擺酒暢飲，三更天各自回營。一宵過了，明日清晨，飽餐戰(zhàn)飯已畢，大元帥全身披掛，帶領(lǐng)偏正將，出營來到護城河邊，一派繡綠蜈蚣幡，左右分開，蓋元帥坐在混海駒上，擺個拖刀勢，仰面呼聲高叫：“呔！城上的，快報與那唐童知道，說前日曾在本帥馬前苦苦哀求，追往東海，陷住沙泥，逼寫血表，中原世界已入我手，可恨者穿白薛蠻子，把唐童救去，破人買賣；也是本帥自己不是，留得唐童首級，不早割取，為此心中時時懊悔。所以再上仙洞，煉就飛刀，借得雄兵猛將，今非昔比，眼下四門我兵甚多，諒薛仁貴在摩天嶺上，決不能就回。唐童即日可擒，越虎城必定就破，汝等螻蟻之命，也只在目前化為烏有。”底下厲聲喝叫，忽驚動上面羅通，一聞此言，心中大怒，望下大喝道：“呔！我把你這狗番奴一槍刺死才好，怎么你自恃飛刀邪術(shù)，在城下大呼小叫，耀武揚威，滿口夸言，我小爵主因奉軍師將令，只要緊守，故不開兵，你今日且好好回營，少不得只在幾日內(nèi)，還你個片甲不留就是了?！?/br>
    蘇文說：“我認(rèn)得你是大唐羅蠻子之后，原有幾分本事，只是太覺夸能，你還不知我四門兵馬驍勇，諒汝城中老少之將，也不能守住越虎城，不如把唐童獻(xiàn)出，歸順我邦，重重加封。如有片言不肯，本帥就要四門架起火炮攻打，管教你滿城生靈，盡作為灰，那時悔卻遲了?！绷_通呼呼冷笑道：“青天白日，敢是做了春夢？在此說這些鬼話！憑你火炮、水炮打上城來，今日小爵主爺不與你斗戰(zhàn)，把免戰(zhàn)牌挑出去?！笔窒卤恳宦暣饝?yīng)：“嗄?！睎|門把免戰(zhàn)牌高挑，四門上盡掛了免戰(zhàn)牌。蓋蘇文一見，哈哈大笑回營，將言細(xì)說與狼主得知。莊王大悅，稱元帥之雄威。其夜話文不表。

    一到了次日，大元帥傳下令來，四城門一共架起十二枚火炮，各帶發(fā)五千雄兵，圍繞護城河邊，又架起連珠火炮，打得四處城樓搖動，震得天崩地裂。齊聲喊殺，驚得荒山虎豹慌奔；鑼鳴鼓響，半空中鴉鵲不飛。滿城外殺氣，沖得神仙鬼怪心驚。這番攻城不打緊，嚇得那些城中百姓，男女老少，背妻扶長，抱子呼兄，尋爹覓子，哭聲大震。街坊上紛紛大亂，眾兵丁慌張不過。朝廷在殿，聽得四處轟天大炮，覺得地上多是震動，渾身發(fā)戰(zhàn)，心中慌亂，并無主意。又聽得城中百姓哭聲不絕，驚亂異常，連及眾大臣心膽俱碎。茂公十分著急，忙叫：“陛下龍心韜安，番兵攻城，雖是利害，有四位爵主在城上用心抵擋，一日決不能破，料無大事，請陛下寬心，降旨差臣招安黎民要緊。況外面有兵，里邊不宜慌亂，若是先使自兵喧嚷，這外將勢廣，城即就破矣?！背⒙犃塑妿熤?，遂命尉遲恭、程咬金往四路招安百姓。

    虧他二人領(lǐng)旨前去各路招安，方使這些百姓哭聲略略緩低了些。二人進(jìn)殿復(fù)旨已畢，尉遲恭又上四門叫諸公子抵擋，令三千攢箭手，望番兵隊內(nèi)，嗖嗖嗖的亂射下去；又把火炮、灰瓶、火箭打個不住，一直鬧哄到黃昏時候，番兵才得退回營去，方使耳邊清靜。這一夜馬不卸鞍，人不卸甲，只在保守四城。一到第二天，原架起火炮，四門攻打，城中每一門又加二千攢箭手抵擋，自此連攻三天，四位爵主食不甘，夜不寢，人勞馬倦，越虎城危于累卵，即日可破。四位公子急得面容憔悴，又不敢親去見君，各差人報知萬歲，說番兵勢大，攻城利害，若再不圖良策而退，目前頃刻就有大禍。這番急得朝廷魂飛魄散，茂公奏道：“今夜且過，待臣明早圖其計策?！背⒃S之。一到明日清晨，天子升殿，武將侍立兩班，朝廷開言叫聲：“先生，番兵連珠炮可怕，銀鑾殿尚且震動，想四處城樓獨造空中，倘然震塌，城門著火，沖進(jìn)城來，那時誰人御敵？可嘆薛王兄破摩天嶺已有五六天，這幾日應(yīng)該回來，不知何故耽擱住了?！泵f：“陛下要退番兵，須當(dāng)外合里應(yīng)，內(nèi)外夾攻，可退得來。”天子說：“薛王兄這標(biāo)人馬現(xiàn)在外邊，若至城來，天緣湊合，兩路夾攻了。如今不知他幾時回城，事在危急之處，那里等得及？”茂公道：“依臣陰陽上算起來，薛元帥未必就來，應(yīng)在此月外方回?！背⒙犙?，面多憂色。說：“依先生之言，我等君臣活不成的了?！泵溃骸胺且玻菹轮幌抵?，命一大臣踹出番營，往著摩天嶺討救，薛仁貴自然前來，共退番兵，有何難哉。”朝廷說：“先生又來了，城中數(shù)萬人馬，老少英雄尚不敢沖殺番兵，寡人殿前那一個有這本事獨踹出營？”茂公道：“這個本事的人盡有，只恐他不肯去，若肯去，番兵包可退矣?！碧熳拥溃骸跋壬?，那一位王兄去得？”茂公笑道：“陛下龍心明白，討救者，昔日掃北的功臣也?！?/br>
    天子心中醒悟，說：“程王兄，徐先生保你能沖喘番營，前去討救，未知可肯與朕效力否？”程咬金聽說，心中老大吃驚，連忙跪奏道：“陛下在上，老臣應(yīng)當(dāng)效力，舍死以報國恩。但臣年紀(jì)老邁，疾病滿身，況到摩天嶺，必從東門而出。蓋蘇文飛刀利害，臣若去，只恐有死無生，必為rou泥矣?！背⑾胂氲溃骸跋壬?dāng)真程王兄年紀(jì)老邁，怎生敵得過蓋蘇文，不如尉遲王兄去走一遭罷。他這一條槍，還可去得?！泵溃骸氨菹聞右矂硬坏茫妓憔完庩?，萬歲洪福齊天，程家兄弟乃是一員助唐福將。蓋蘇文雖有飛刀邪術(shù)，只好傷害無福之人，有福的不能傷他，故此臣保程兄弟前去，萬無一失，大事可成。若說尉遲將軍，他本事雖然比程兄弟高幾分，怎能避得過番帥的飛刀之患，不但兵不能退，反損一員梁棟。程兄弟當(dāng)年掃北里頭，也保你討救，公然無事，占取功勞。今日怎么反有許多推三阻四起來？”咬金道：“你這牛鼻子道人，前年掃北，番將祖車輪本事低些，用兵之法不精，營帳還扎得松泛，此乃一也；二則還虧謝映登兄弟救護出營，所以全了性命。如今我年紀(jì)增添，蓋蘇文好不利害，營盤又且堅固，更兼邪法傷人，我今就去，止不過死在番營，去盡其臣節(jié)，只恐誤了國家大事，自然是你我之罪也?！泵溃骸澳愕恼f話作得證，為了一生，軍事，我妙算無差，難道到將我說話算為亂道？你既有心保天子，我豈無心幫國家，誘你出去，送汝性命？此刻映登在番營內(nèi)等了半日，又來渡你，所以我保你去討救立功，豈來害你性命？你若執(zhí)意不去，限遲日子，須臾打破城池，少不得多是個死?！币Ы鹇犚娒f謝映登又在營中救渡，喜之不勝，忙問道：“二哥，果然謝映登又在營中等我？”茂公說：“當(dāng)真，那一個哄你?！背桃Ы鹫f：“既有謝兄弟在番營渡我，待臣情愿往摩天嶺走遭?！背⒄f：“既是王兄愿去，寡人密旨一道。你帶往摩天嶺開讀，討了救兵，退得番邦人馬，皆王兄之大功也。”程咬金領(lǐng)旨一道，就在殿上妝束起來，按按頭上盔，緊緊攀胸甲，辭了天子，手端開山斧，出了午門，跨上鐵腳棗騮駒，也不帶一兵一卒，單人獨騎，同徐茂公來到東城。咬金對茂公道：“二哥，我出了城，沖殺番營，營頭不亂，你們把城門緊閉，吊橋高扯；若營頭大亂，你們不可閉城，吊橋不可亂扯，放我逃進(jìn)城來?！泵f：“這不消兄弟分付，你只放膽前去，我自當(dāng)心在此?！币幻婷股铣穷^，一邊放炮開門，吊橋墜落，咬金一馬當(dāng)先，沖出城來。過得吊橋，徐茂公一聲分付，城門緊閉，吊橋扯起了。程咬金回頭看見城門已閉，心中慌張叫聲：“二哥，我怎樣對你講的?！泵新暎骸俺绦值埽惴糯竽懽?，只顧沖營，自有仙人搭救，我這里東門更不開的，休想進(jìn)城，快往摩天嶺討救罷，我自下城去了?！?/br>
    不表徐茂公回轉(zhuǎn)銀鑾殿之事，單講程咬金坐在馬上，怕進(jìn)番營，只管探頭探腦觀看，卻被營前番軍瞧見，多架起弓矢喝道：“呔！城中來將，單人獨騎，敢是要來送命么？看箭！”話未說完，就是嗖嗖的亂發(fā)狼牙弩箭。程咬金好不著忙，那番向前又怕，退后無門，心中一想，說：“也罷，千死萬死，不過一死，盡其節(jié)以報國恩罷?！卑咽种懈右慌e，二膝蓋催動，大喝道：“營下的，休得放箭，我乃魯國公程咬金，今日單人獨馬，來踹你營盤，快些開路，讓路者生，擋路者死！”冒箭沖到營前，手起斧落，亂砍亂殺，有幾個小番遭瘟，做了無頭拆足之鬼，乖巧些逃往帥營去了。咬金沖進(jìn)頭營，砍倒帳房，欲踹第二座營盤，卻聽見左邊一箭遠(yuǎn)的所在，起一聲大炮，咬金在馬上吃了一驚，抬頭看時，卻見一騎馬跑來，中有一人，高挑雙尾，青面獠牙，紅須赤發(fā)，提板門樣一口赤銅刀。咬金認(rèn)得是蓋蘇文，頃刻渾身發(fā)抖，暗想：“我命休矣！”急轉(zhuǎn)馬頭要走，也來不及了。正是：一時遇了英雄將，意亂心慌難理論。

    畢竟不知程咬金逃得出逃不出，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程咬金誘惑蓋蘇文　摩天嶺討救薛仁貴

    第三十四回　程咬金誘惑蓋蘇文　摩天嶺討救薛仁貴

    詩曰：

    大唐福將魯國公，滿口花言逞英雄。

    哄脫番營去討救，回朝應(yīng)得賞奇功。

    那蓋蘇文馬快，縱到面前，好似天將模樣，大叫猶如霹靂交加，喝道：“呔！老蠻子，你有多大神仙本事，敢獨騎來踹本帥的營盤，思想往那里走？”

    這一聲大喝，把個程咬金嚇呆了，重復(fù)帶轉(zhuǎn)頭，往番營內(nèi)沖進(jìn)去了。早有偏正將官，一擁上前，阻住咬金去路。后面蓋蘇文縱一步，馬上叫聲：“老匹夫，你休想活命了，吃本帥一刀?！绷科鸪嚆~刀，瞎綽的望程咬金頂梁上斬將下去。這咬金也來得作怪，呼地里把馬一帶轉(zhuǎn)，口中只叫：“我命死矣！”

    把手中大斧，用盡周身之力，在這口刀上噶啷噶啷這一抬，把個程咬金險些跌下雕鞍，馬多退后十?dāng)?shù)步，眼前火星直冒。蓋蘇文又要起刀來砍，程咬金把斧鉤住說：“呔！蓋元帥，休得莽撞，慢來慢來，我有話對你講?！鄙w蘇文把刀停住，說：“你既來沖營，有什么話對本帥講？”程咬金善為搗鬼，在上欠身，打一拱道：“元帥，請住雷霆之怒，暫息虎狼之威，容孤細(xì)細(xì)告稟?！鄙w蘇文見程知節(jié)如此謙遜，只得在馬上亦對道：“老將軍既有話講，本帥洗耳恭聽。說得盈耳貫耳，本帥是當(dāng)送你回城，若有一句不得盈耳，休怪本帥持強?！币Ы鸬溃骸斑@個自然。不瞞元帥說，孤乃唐天子駕前一員開國功臣，名喚程咬金。將軍若說到當(dāng)初少年時，我的本事頗頗有名，也曾干過多少無天大事！曾在中原隋天子，分他一半江山，霸住瓦崗城，殺死隋朝大將數(shù)十余員；更兼斷王杠、劫龍袍、反山東，老楊林尚不敢除剿，亂隋朝的頭兒就是我程老將軍為始。你東遼難道不聞得我的大名么？”蓋蘇文哈哈大笑道：“我道你是那一個有名目的好本事，原來就是大唐朝的程老蠻子。本帥也聞?wù)f你是亂隋朝的頭兒，你倚仗少年這些本事，單人獨騎，來踹進(jìn)營頭，藐視本帥么？中原由你橫行天下，這里就算你不著，今既沖我營盤，有本事早些放出來，不然本帥就要抓你驢頭下來了?！币Ы鹨簿屠湫Φ溃骸吧w元帥，孤家若是少年本事還在，那怕一個蓋蘇文，就是十個蓋蘇文，也不在我心上，何用善言見你？虧你為了東遼大將，將才也無一些，我邦若有心踹你營盤，比我很些老少英雄也盡有在城中，難道不會興兵，四門沖殺的，單差我年邁老將，獨一個來沖你帥營？你看前無開路一卒，后無跟從半人，須發(fā)蒼白，年紀(jì)老邁，鞍鞒上坐立不牢，又且善言求見。蓋元帥呵蓋元帥，難道我程老將軍是這般行徑，可是來踹你營盤的么？”蓋蘇文道：“你既不來沖營，到此何干？”程咬金說：“孤奉陛下旨意，有一件緊急事情，要往黑風(fēng)關(guān)去，奈因急促了些，不曾面見元帥，以借道路。今元帥既來究我，我剖心直言，以告明元帥，望元帥放我出營盤?！鄙w蘇文暗想一回，呼呼冷笑說：“老蠻子，本帥心中也知道，那里是什么緊急事情，分明要往摩天嶺討救，勾引薛仁貴來退我兵馬，你哄那一個？”咬金說：“是否你原算一個英雄，心中明白，卻被你猜摸著了。我老將軍實不瞞你所講，我城中兵微將寡，今見元帥兵強馬壯，槍刀銳利，攻城緊急，所以朝廷命孤往摩天嶺討救，情愿的抵死來營中走一遭，不道觸怒元帥虎威，攔住去路。若肯開一線之恩，放我出營討救，則孤深感帥爺厚恩矣?！鄙w蘇文哈哈笑道：“老蠻子，只怕你想念差了。這叫做放虎歸山終有害，你既要討救，把不能夠截住你去路，豈肯輕易放你？本帥若開恩與你去討了救兵來，反手縛手，反害我命，此事皆孩童所干，非大將軍所為也。老匹夫阿老匹夫，管叫你來時有路，去就無門。本帥今日一刀劈子馬下，也除了后患！”程咬金哈哈大笑道：“何如？我原說不出我之所料，蓋蘇文你縱有精通本事，非為大將，真乃廢人也！”蓋蘇文聽見此言，就問：“老蠻子，不出你口中所料什么事來？”咬金道：“你有所不知，孤在城中與軍師斗口打手掌來的?！碧K文道：“打什么手掌？”

    咬金道：“我那軍師保我摩天嶺討救，萬無一失。孤懼你本事高強，此行自知必死番營，所以不肯前來討救，屢次駕前辭脫，誰道軍師說蓋蘇文為了一國大元帥，通天本事，名揚流國山川七十二島，豪杰氣性，吃食吃硬，欺人欺強，只要幾句善言求懇，他自有寬洪大量，放你出營的。孤家就對軍師說，蓋蘇文枉為大將，在東遼決不比我朝中老將，多有仗義疏財大將軍，氣性柔弱暴強，紊有忠義之心，以盡為人臣大節(jié)。他是個狼心狗肺jian滑刁人，雖為國家梁棟，到底倭君蠻將，怎曉人臣關(guān)節(jié)，只仗自己牛刀本事，妖術(shù)傷人，恃強吞弱，專欺善良，最懼高強。況薛仁貴驍勇，世上無雙，蓋蘇文屢次敗在他手，陣陣鞭傷，若聞薛仁貴三字，就把他魂魂提散，肯放松我出營，勾引仁貴來，自害自身？料想乘便先殺我程咬金，除了后患。今元帥果不肯放我，提刀要殺，果不出我口中所料?！蹦巧w蘇文聽了此番言語，心中大怒，叫一聲：“老匹夫，本帥為了國家大將，英雄性氣，人巨大節(jié)，豈可不知？汝邦軍師言語還可中聽，本帥就放你去討救來，退我兵也無翻悔。但你這老蠻子，口中不遜，罵著本帥，休想活命了。”咬金說：“我在城中就抵樁死的，我死你刀下，不過為國捐軀，但你為了國家良將，壞了一生英雄之名，卻被各國元帥恥笑，多說你懼怕薛仁貴利害，故把一員年老將軍殺死，何不揩死了一個螻蟻？有本事把薛仁貴首級割得下，才為東遼元帥也?！鄙w蘇文卻被咬金花言巧語，說得面上無光，厲聲叫道：“罷了，罷了！我為一生大將，被你這老匹夫十分恥辱我無能，我就斬汝下馬與螻蟻無二。罷！眾將閃開一條大路，讓他去引了薛蠻子來，少不得一齊割他首級?！背桃Ы鸫笙舱f：“妙阿，才算你是個大將，我去了來，把頭割與你。”營中讓出大路，咬金催馬就走，出了營盤，來至一箭之地，心中放落驚慌，回頭一看，見蓋蘇文遠(yuǎn)遠(yuǎn)望我，就叫道：“你這青面鬼，不必看我，把頭候長些，三日內(nèi)就來取你首級。”說了這一句，把膝蓋一催，往摩天嶺大路上去了。我且按下不表。

    單提蓋蘇文退進(jìn)帥營，悶悶不樂，忙傳軍令傳四門守將到帥營，有事相傳。這一令傳到四門，六員大將飛騎來至東城下馬，進(jìn)往帥營說：“元帥在上，傳末將等有何軍令？”蘇文道：“諸位將軍，你等今番各要用心保守，今早城中有一將沖出我營，討救兵去了。這摩天嶺一支人馬，為首是招討元帥薛仁貴，其人本事高強，十分利害，他麾下偏正將官一個個能征慣戰(zhàn)，若唐兵一到，必有翻江倒海一場混戰(zhàn)，汝等小心緊守，不可粗心輕敵，損兵失志。”六將齊聲應(yīng)道：“元帥將令，怎敢有違。末將等自當(dāng)小心?！碧K文道：“各守汛地要緊，請回罷?！绷鶎⑥o了元帥出營，跨上雕鞍，分頭各守城門去了。這數(shù)員將乃扶余國張大王駕下，殿前十虎大將軍，力大無窮，驍勇不過。蓋蘇文故而借來守城。你道十位大將姓甚名誰：

    飛虎大將軍張格

    玉虎大將軍陳應(yīng)龍

    雄虎大將軍鄂天定

    威虎大將軍石臣

    烈虎大將軍孫祐

    螭虎大將軍欒光祖

    龍虎大將軍俞紹先

    越虎大將軍梅文

    勇虎大將軍寧元

    猛虎大將軍蒯德英

    前四員保蓋蘇文守東城，故不必叮矚，后六員分守西、南、北三門，所以傳諭。

    我且休表番營整備之事，單言程咬金不上一天，到了摩天嶺，竟大膽望上面走上來。但見寨門口旗幡飄帶上書大唐二字，心中歡悅。又見許多小軍保守，將近寨口，那些軍士嚷道：“阿呀，不好了！有jian細(xì)上山了，快打滾木下去?！背桃Ы鹇犚姶蠛鹊溃骸罢l是jian細(xì)，我魯國公有旨意在身，快報元帥得知，叫他快來接旨?！避娛總兟犚?，魂不附體。一面到上面去報元帥，一邊就開關(guān)放進(jìn)程咬金，便說：“老千歲，帥爺屯兵在山峰上，隨小的上去?！?/br>
    程咬金同了軍士上山峰，只見薛仁貴冠帶榮身，在殿背后閃出，曲躬接進(jìn)。

    一座小小銀殿，仁貴俯伏，程咬金開讀圣旨道：“圣旨已到，跪聽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東遼國番帥益苑文，統(tǒng)雄兵數(shù)十余萬，戰(zhàn)將數(shù)百余員，四門重重圍困，營盤堅固，守將高強，飛刀妖術(shù)傷人；更遭連珠火炮，四城攻打，晝夜不寧，城樓擊動，土震山搖。老少將無能沖殺，閉城緊守。奈番兵攻城緊急，使城中百姓慌亂，君臣朝暮不安致極。日不能食，夜不能寢，人不卸甲，馬不離鞍，人勞馬乏，越虎城危于累卵，即日可破，軍民旦夕不保。故而朕今命著魯國公程知節(jié)，殺出番營，前來討救。小王兄可速急領(lǐng)兵，瑞退番營，以救寡人危難，功勞非小，就此欽哉！謝恩。”

    “愿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請過圣旨，香案供奉。仁貴叫道：“程老千歲，本帥見禮了。”咬金說：“不敢，元帥，孤也有一禮?！倍艘姸Y已畢，坐下道：“本帥奉旨來取摩天嶺，不上二月有余，那曉蓋蘇文又興兵困住城池，四門攻打，朝廷受驚，不必言之。老千歲這兩天在城中也覺辛苦了?！币Ы鹫f：“番兵火炮利害，攻城緊急，數(shù)日內(nèi)原覺不安。前日聞元帥取了摩天嶺，番兵還未困城，只道你不久就回城繳旨，那曉困住在城五六天，竟無信息。為此朝廷命我前來討救，請問元帥在山上還有何事未了？所以耽擱住了?！比寿F道：“老千歲有所不知，本帥得了摩天嶺，就想回城。奈殿后寶石基專生烏金子最廣，所以我領(lǐng)眾弟兄，日日在后面，揀擇上好的充足十車，進(jìn)獻(xiàn)朝廷，故而耽擱住了?！币Ы疬@人生性好色貪財，聽見烏金甚廣，不覺大喜，忙問：“元帥，如今寶石基在于何處？領(lǐng)我后邊去看看?！比寿F起身，同了知節(jié)出殿，轉(zhuǎn)到后山，到寶石基所在，見諸位總兵在那里忙忙碌碌的拾金子，他就欲心頓發(fā)，也去亂拾亂撿，往腰中亂藏，往懷內(nèi)亂兜，現(xiàn)出舊時本相了。仁貴叫聲：“老千歲，且慢拾金子。本帥有言告稟?！币Ы鸬溃骸笆裁?？說話請說便了?！比寿F道：“本帥欲兌完十車烏金，然后到城繳旨，誰想只選得六車，還有四車不曾裝載，如今越虎城事在危急，救兵如救火，本帥就要連夜點將，興兵速去，天明就要沖營的，望老千歲且守在此間，得空把上號烏金兌選，裝滿了四輪空車，湊成十車在山，待本帥退了番兵，奏知陛下，差將來取烏金，獻(xiàn)上朝廷，這本帥感戴老千歲深恩矣?！背桃Ы鸬溃骸霸獛浾f那里話來，臣之事君，人人如此，有什么感戴?！毖θ寿F連忙傳令殿中排宴，眾人多往殿上坐席飲酒。咬金上坐，仁貴側(cè)坐。酒飲至二更，安頓了程咬金，點一萬人馬，保守摩天嶺前后寨門，余者多下嶺去，山腳下聽調(diào)。料理燈球亮子，一起篾臘高燒，照耀如同白晝，偏正將裝束停當(dāng)，齊下摩天嶺，在山腳下等候。大元帥全身披掛，來至山腳下，扎住帥營。

    仁貴升帳，就點：“周文、周武！”二將答應(yīng)一聲說：“元帥，有何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