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后從窗簾中放下了槍。

    比劃來比劃去，最終他的眼睛里，倒映了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男孩從cao場的柵欄邊跳了出去，皮膚白的很，但和宋銘錚現(xiàn)在習(xí)慣了的那種白不一樣，是健康的，天然的奶白色。宋銘錚的視力極好，甚至能看得到他因為跳躍運動，臉上微微泛起的紅潤。

    接著嘰嘰喳喳有三五成群的少年蹦下來，彼時還只是個富家小少爺?shù)馁R聽昭遙遙的沖他們揮手，接著他們勾肩搭背的，不知去到哪里了。

    宋銘錚依然沒什么感覺，但他覺得自己又不是那么無聊了。

    賀聽昭經(jīng)常在大課間時逃課，后來宋銘錚甚至記住了他每天的習(xí)慣，哪只腳會先落地。也偶爾記住其他人的臉，那些人有的現(xiàn)在和他還算熟悉，因為他們?nèi)匀粫唾R聽昭來往，關(guān)系不錯。

    他的小昭，從始至終都是受歡迎的性子。不像他自己，像個身體健康卻被囚禁起來的怪物。

    他就這樣，躲在幾米外的房子里，每天守著九點五十分的下課鈴，在早晨十點，陽光最好的時候，陷入他的暗戀。

    后來宋銘錚因為家族的命令搬去了西城。

    有了屬于他自己的這一整座宅邸，他不再需要躲避討厭的陽光，卻像是真的走進了黑暗里。

    那天大概是心血來潮，他從一整個衣帽間的黑色里挑了一件白色的蕾絲襯衫。宋銘錚從小就知道自己生的極好，因此少有再愿意花心思去打扮的時候，更何況他不想打扮給這里的任何人看。

    他去花園里摘了一大束玫瑰，花刺扎破了手，也并不怎樣疼。

    那少年扒開了茂密的樹叢。

    他又看見那白嫩的臉上飄起了紅，他捂住了臉。

    “你真好看啊，我能不能喜歡你？”

    “可以”，他只說了這兩個字。

    第22章

    拿起手機的時候，尚未干涸的水珠順著他的手臂落下來，啪嗒一聲就在屏幕上炸開一個小小的痕跡。

    宋銘錚覺得煩躁不堪，手指隨便一抹，那水漬沒有消失，反而糊花了一大片字體。只是過不了幾秒，它們就逐漸清晰了起來，一秒鐘都無法讓人逃離。

    三個視頻未接，穆辰遠也不嫌煩，往后又跟了數(shù)條消息。腿不能動以至于所有事都是依靠上半身完成，穆辰遠的手指好像分外靈活，打字很快，他一句發(fā)一條，看起來更是讓人眼花繚亂。中間夾了幾個表情包，宋銘錚一眼掃下來，全是撒嬌的，讓他很不適應(yīng)。

    真說起來，他的確只有一段戀愛，那時候還沒有現(xiàn)在市面上諸多的通訊APP，他也不太愛用其他的，于是只和賀聽昭發(fā)短信。每一段都恨不得打五百字再發(fā)出去，現(xiàn)在倒是方便多了，不過他始終沒再有什么需要這般頻繁聯(lián)絡(luò)的對象，喜歡他的人多如牛毛，但宋銘錚不會和任何人親近，因此現(xiàn)在也無法習(xí)慣穆辰遠。

    “在忙”，宋銘錚只回復(fù)了兩個字，還沒來得及退出界面，手里立刻又是一抖。

    “啊嗚嗚嗚，哥哥你什么時候可以忙好，順便今晚可以燒可樂雞翅嗎！”宋銘錚心里簡直像是留了長指甲在黑板上撓一樣不適，他不太關(guān)心穆辰遠每天在醫(yī)院里的閑暇時都做什么，但很明顯，他的時間太多了。

    “不知道，不行”，宋銘錚把這句話發(fā)出去，想了想又覺得得堵住穆辰遠這張嘴，于是又補了一句“飯做好了，我去找你?！?/br>
    飯的確是做好了，不過不是宋銘錚自己做的。他原本對穆辰遠的耐心極大，加上他多疑的性格，必須親自去照顧他才能放心，在這件事上的細微之處也無比妥帖。但是穆辰遠顯然是很不讓他高興，每一次指標(biāo)都不合格，宋銘錚直接召了一個營養(yǎng)專家出身的廚師，從三天前開始，每天做好飯送到醫(yī)院門口，他自己拿進去。

    其實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很明確的了解，只是吃飯這件事對于穆辰遠各項指標(biāo)的增長幾乎是微乎其微，是一項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有所收獲的付出。但是他沒有時間去抉擇哪一項最優(yōu)，只能在段時間內(nèi)想盡一切方法去把人拉拔到一個合格線，有些揠苗助長的味道。

    但他不能接受那顆心放到他愛人的胸腔后，在一片鮮血中歸于沉寂，只是想到這種可能，宋銘錚幾乎腿腳發(fā)軟，靠在衣帽間的門后站不穩(wěn)。

    小昭，你可對我好點。宋銘錚套上T恤的時候自顧自的想，賀聽昭就在臥室里安眠，但他不能這樣真的去和賀聽昭說。

    我也是會崩潰的。

    換了衣服，宋銘錚懶得再吹頭發(fā)，他找了一根皮筋，隨手把還有些濕的發(fā)尾扎了起來。在男生里他的頭發(fā)算長，難得算露出了整張臉，好看的令人咋舌。上挑的眼尾又挑了挑，宋銘錚往上一掀眼皮，這張惑人的皮相硬生生被他坳出了幾分駭人。

    只是他一轉(zhuǎn)臉，這模樣就又收了起來，換了一副溫柔。

    他轉(zhuǎn)身回了趟臥室，又把那些爛熟于心的步驟做了一遍。紙尿褲里比往常干，宋銘錚嘆了口氣，用溫毛巾幫賀聽昭干癟的臀部仔細清理過，替他按揉那些已經(jīng)有了褶皺松弛的皮膚，緩解壓力，以免發(fā)生褥瘡。

    “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不喝水啊……”，一句話帶了三分嘆，還有七分無可奈何的溫柔。他很少在賀聽昭睡著的時候發(fā)出動靜，但像此時此刻，他又總有說不完的擔(dān)心。

    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把你慣的任性，總是這樣不在乎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