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筠黑曜石般地眼眸閃過一絲暗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蘇塘身上，略顯幾分陰郁。

    “......奴婢給皇上沏杯茶?！碧K塘補(bǔ)充了句，強(qiáng)顏歡笑。

    李筠才放過了她，‘嗯’了一聲。

    胸口中才松下一口氣，她出了門外，見小福子在外頭守著。外邊是瓢盆大雨，雨滴順著屋檐落在青石板上，濺落的水珠打在他們腳尖上，卻儼然不動(dòng)如山。

    小福子瞧見她出來面上還顯露出微訝的神情，蘇塘覺氣不打一處來。

    她捏了捏裙角，兩三步走到他面前，擔(dān)憂的道：“公公怎的在外面守著，外邊下著雨呢，淋壞了可就不好了?！?/br>
    小福子聽聞蘇塘這是在關(guān)心他，瞇眼和藹的笑：“那能呢蘇塘姑娘，一點(diǎn)雨就把身子澆壞了，還怎么伺候皇上，你這是......”

    “我去煮壺茶?！碧K塘輕聲道。

    小福子不禁皺眉，這伺候二殿下的人也真是夠少的，除了個(gè)奶娘，也就蘇塘和從長春宮來的那宮女，不見蕭貴妃分撥幾個(gè)來，倒真說不過去。

    他便道：“姑娘進(jìn)去吧，我讓人去煮?！?/br>
    蘇塘輕聲道：“奴婢還想給皇上做些糕點(diǎn)嘗嘗，蕭貴妃病著，顧及不到皇上，奴婢們也不能懈怠了?！?/br>
    小福子倒是想起來，最近頤和宮是叫太醫(yī)勤了，皇上今個(gè)來頤和宮，也不能不顧及她。

    他心下思忖一二，便道：“姑娘去吧?！?/br>
    蘇塘應(yīng)了一聲，抬腳走了。

    再看殿內(nèi)，小福子進(jìn)門看李筠正捏著小家伙的柔軟的臉，再被二皇子一口咬到嘴里，不痛不癢的，還可愛的緊。

    “皇上，奴才聽著隔壁貴妃娘娘那邊說話，似乎是又犯了頭疼的毛病。”

    這話聽在李筠耳朵里覺得那叫一個(gè)耳熟，他沒回答，卻是笑了一聲，還真是嫌棄他，變著法的不樂意自己在她跟前。

    也罷。

    “嗯，去看看貴妃?！?/br>
    卻說貴妃這邊，剛長公主來請(qǐng)安，帶來一副自己作的花鳥畫，拘謹(jǐn)?shù)慕o她請(qǐng)安后獻(xiàn)寶似的遞了上去，再道：“母妃平日多有cao勞，這副‘仙人祈?！桥畠航o您畫的，望母妃喜歡?！?/br>
    蕭貴妃這里的熏香醺的她喉管有些發(fā)疼，但被她壓在了胸腔里，不至于咳出聲來，她略帶期待的捏緊著裙裾。

    “阿漓有心了。”蕭貴妃點(diǎn)點(diǎn)頭，抬眼瞧了眼那畫，卻僵了僵。

    娟淋眼睛尖的很，一下便看出那畫的異樣，她心直口快，直接開口道：“殿下怎么能畫彩鳳？”

    小家伙本來還有些高興，聞言一頓，抬眼朝著自己的畫看去，她是從前人名家尋的靈感，再細(xì)細(xì)畫下來的，雖然有幾分難看，但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她自然知道不能畫彩鳳，所以那紅色的不過是只吉祥寓意的玄鳥，并不是鳳凰的。

    她正要開口解釋，卻見蕭貴妃眸中卻很快閃過一絲厭惡，快到不可捕捉，她打斷道：“不錯(cuò)，收下吧。但下次記著，有空畫這些，還不如多來陪陪母妃和你父皇，本宮也能高興些?！?/br>
    她這個(gè)女兒閑著沒事就喜歡讀詩書，盡去學(xué)些皇子學(xué)的東西，木訥又呆板，毫無用處可言。若是像二公主那般活潑靈動(dòng)，還能多受皇上些喜歡。

    今日如果她不察這畫中的蹊蹺，到時(shí)候被人看不來還要被人說覬覦后位不知廉恥。

    她掩飾的很好，但長公主卻察覺到那絲不耐，她翹長的睫毛微顫，她并不是不想來，只不過是受不了母妃常用這香里的味道，她聞著難受的緊，可是她又不敢說，怕惹了蕭貴妃的不喜。

    “若是母妃不喜歡，不必強(qiáng)行收下的?！遍L公主挺直了身子，從娟淋身上搶過那畫卷，輕聲道：“女兒改完了再送您?！?/br>
    “長公主......”娟淋不知所措。

    長公主已經(jīng)行了禮，轉(zhuǎn)頭便往外走，蕭貴妃看著她決絕的身影，只覺得頭愈發(fā)疼了，額角都在凸凸的抽。娟淋連忙用手把那安神香往她那邊散了散，蕭貴妃嗅著，才覺得好了些。

    可她越想越氣，受夠了這么多年的隱忍，一句話忍不住發(fā)xiele出來，“本宮怎么生了這么個(gè)東西！”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那句話刺著小家伙的耳朵，聽在心里是不住的難受，她抱著那畫一路奔了出來，跟隨的侍女壓根沒想到她乘著大雨就這么只身跑開，一時(shí)間都不知道要追出去。

    雨水浸透了長公主的衣裳，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好難聞，雨水的潮濕味，殿內(nèi)的熏香味，連母妃身上的味道，都好難聞......

    甚至腐朽發(fā)臭。

    一道身影從面前竄過去，小福子揉了兩把眼睛，才道：“那是長公主吧？這大下雨天的怎么一個(gè)人在外面跑呢，淋壞了怎么辦？”

    李筠也是輕輕的蹙眉，見小家伙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再往蕭貴妃的屋子抬步走了過去。

    長公主跑的腳步虛浮，她完全不顧眼前到底是什么，她只不過很想逃離這種氣味，讓她心里沉悶到難受的東西。

    然后，她就一頭撞在柔軟的地方，再被她吸進(jìn)鼻尖的是一股清冽淡雅的香味，仿佛撥開云霧見月明般的驅(qū)散了之前的惡心。

    她抬起頭，便是一張略顯疑惑的面容，女子撐著一把油紙傘，傘面很大，雨水順著傘骨大滴墜落到身后，但卻一滴都沒有落到她身上。

    “長公主殿下？”蘇塘也是驚了一下，剛剛頤和宮那一幕被她看在眼里，但是沒想到這么這么巧就給她撞上長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