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小葵！”

    她擰著眉心，微微張開嘴卻說不出話，覺得眼皮太過沉重，想多看他一眼都做不到，只能用一只手艱難地抓住降谷零的衣角。

    降谷零連忙緊緊抓著她的手，像是要把手心的火力全部給她，聲音顫抖著說：“堅持一下，不會，不會有事的……”

    而那只手掙扎了片刻，還是沒了力度，軟綿綿地垂了下去。他像是不甘心一般緊緊地握住，輕輕搖晃著，好像這樣就能帶來一點生命力。

    “小葵……小葵……看看我……”

    他見過太多血腥的場面了，本以為內(nèi)心已經(jīng)堅硬到刀槍不入，此刻看著自己手上的一片殷紅，竟覺得有些眩暈。

    他聽見那些打手紛紛扔下武器，聽見跟在渡邊研身后的兩個大漢罵罵咧咧地被拷下去，聽見遠藤慌忙沖上來喊他的名字。但那些聲音如同潮水一般，混成一團，再遠遠退去。

    都不重要了。

    “小葵！”他撕心裂肺地大喊著。

    懷里的人沒有動，只有幾滴淚從眼角滑出來。她對他笑過無數(shù)次，照亮過他無數(shù)次，他閉上眼睛，都能想到她酒窩的形狀，想到她調(diào)皮的眨眼和委屈的噘嘴，想到她借著酒勁兒的偷親和堅定的擁抱。

    你不是說要在我身邊，陪我很久很久嗎？你不是說攢著幸運等我回來嗎？你不是說每天都喜歡我更多一點，再也不收回來嗎？

    你還沒過生日……我還準備給你彈吉他唱生日歌，還要和你一起切蛋糕，你還沒……還沒看到我為你準備的向日葵的花田……你這個催債的，我欠你的，你都不要了嗎……

    他的眼淚砸在她的臉上，覺得自己心已經(jīng)碎開了。

    “愣著干什么??！”遠藤沖上來，看著這一盤亂局，大吼一聲，“快救人！”

    終局

    “就是這樣，”遠藤壓低了聲音，“麻生旬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麻生勇輝沒傷到要害，由我們的人看著，渡邊研那里，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警視廳的人。消息還封鎖著，渡邊財團牽扯的勢力太多，整件事情水落石出還要些時間。”

    “辛苦了，遠藤，”德川——遠藤的上級、警察廳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來的事情，我們會嚴肅處理。降谷這邊……你多照看一些?！?/br>
    “我會的，”遠藤回頭看了降谷零一眼，吸了吸鼻子，“這次有平民受傷，也是我們失職?！?/br>
    德川擺擺手，擰著眉頭嘆了口氣，便大步離開了。

    手術(shù)室的燈還亮著，降谷零坐在門口，正雙手撐著頭，胳膊肘壓在腿上，遠藤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剛帶過來的水和吃的還原封不動地擺在旁邊。

    “怎么也得補充點能量啊，”遠藤裝上一副積極的語氣，“不吃好哪有力氣照顧人家？”

    他一邊說著，一邊擰開了瓶蓋遞過去，降谷零沒拒絕，只是輕聲說了句什么，遠藤又靠近了些，才聽清楚。

    “……那是我的槍?！?/br>
    遠藤一時語塞，安慰的話全堵在了嗓子眼兒，他單身狗一條，又自詡心比天大，根本沒法設(shè)身處地去想象降谷零此時的心情，只得坐在旁邊，一雙手都不知道放哪。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空氣中是說不出的凝重。

    “警官，”手術(shù)室的門終于開了，戴著口罩的醫(yī)生走出來，聲音含混，“家屬來了嗎？你……”

    他話音還沒落，降谷零便騰地站起來，三魂六魄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疾聲問道：“她怎么樣？”

    “病人沒事兒了，就是……哎哎哎！”

    這醫(yī)生從沒見過這么多公安警察一同出現(xiàn)的陣仗，心思又都在救人上，方才一句都沒敢多問。手術(shù)終于成功，他本想出來問問這案子里中彈的女孩兒家屬有沒有到，沒想到這位警官聽見“沒事兒”幾個字如釋重負，直接暈了過去。

    遠藤整個人都嚇懵了，一邊喊人一邊撐著他，聽見那和他一樣碎嘴的醫(yī)生接著叨叨：“他不會也受傷了吧！那剛才獻什么血啊……”

    遠藤瞳孔一縮——三天的緊急任務(wù)幾乎是不眠不休，下了飛機還單槍匹馬地跑到工廠跟十幾個人干了一架，還自愿獻血補了血庫！怪不得他向上級匯報的時候這人消失了好一會兒。丫的，降谷零你以為自己是鐵做的嗎！

    *

    降谷零醒的時候，覺得陽光太刺眼，下意識地伸手去遮，一扯才發(fā)覺自己手背上扎著針連著輸液管。

    小葵呢？

    他渾身一抖，徹底清醒了，直接拔掉了針管沖了出去，恰好撞上了要進來看他的柏原警官，審犯人一樣地促聲問道：“小葵在哪？”

    柏原一個新人，久聞降谷零大名，但接觸不多，直接被這粗暴的打招呼方式嚇著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指了一下：“就，隔，隔壁705……”

    降谷零風一般地跑了過去。

    他心里混著不安、愧疚、心疼、懊悔，不敢又忍不住去想瀧川葵中槍的那個畫面，到了705門口，卻放慢了腳步，竟有了些與近鄉(xiāng)情怯如出一轍的退縮。

    他卻聽見了一陣笑聲。

    “這也太刺激了！”遠山純子坐在凳子上，拍了拍身旁的瀧川真，“聽見了嗎，你這小身板，真遇到歹徒就跟小蝦米一樣?！?/br>
    瀧川真臉上還都是淚，像是剛哭過，不服地噘著嘴：“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等我考上了警校，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