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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摔落在原地,猶如沼澤妖給予的最為沉重的嘲諷。近距離吸入了瘴氣的腦袋也開始有些暈眩起來……“要死在這里了么?父親……母親……還有那個很奇怪的陌生人……村里的大家……抱歉,我好像誰也救不了……” 一雙黑色的靴子從她的身邊行過,受到的重?fù)魧⑺谏碥|上的羽衣劈落,木花那小小的身體從原本的“鳥”一樣的形態(tài)中退化而出,某種異質(zhì)褪去,在意識朦朧之間,她仿佛又一次聽見了那冷漠到近似無情的聲音,她聽見那人嘆息了一聲:“我本來,其實(shí)是不想出手的?!?/br> 對哦,他還沒有逃……他為什么不逃呢?對這樣可怕的妖怪也沒有表現(xiàn)出瑟瑟發(fā)抖的模樣……他果然其實(shí)還是超厲害的大妖怪吧……只是他為什么不愿意幫忙呢?村子里的大家一定會為幫助了他們的好心的妖怪獻(xiàn)上豐厚的祭品……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笨只诺秸Z無倫次的尖叫的聲音,真的是之前那想要吞噬他們的沼澤的妖怪發(fā)出來的嗎? “我并不想讓人知道我曾經(jīng)來過這里,”那人語露惋惜道:“我還特意為此帶上了遮掩的面具。其實(shí)不管你們誰想要吃了誰,不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嗎?” “不——住手?。 逼鄥柕狡暮拷新暣唐屏艘箍?,像是受到了比方才痛苦到了一千倍、一萬倍的傷害,才能夠讓它如此痛楚,木花從它的聲音里聽到了無比的悔恨。 “為什么要阻礙在我的道路上呢?”似是真的有些不解,那人流露出淺淡的疑惑道。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求求您,饒恕我!”那沼澤妖怪哭泣的懇切的聲音。 木花努力睜大眼睛,她好像看見了光,不是太陽的光,那太濃烈,也不是月亮的光,那太縹緲,只是純潔的白色,不曾蘊(yùn)含其他,在夜色里構(gòu)成了某種圖案,像是憑空勾勒出來的星星,也像是無數(shù)復(fù)雜的符文顯現(xiàn),那人伸出白皙纖細(xì)的手腕,右手仿佛輕輕按在了這潔白的印記上。光芒爆發(fā),照徹了這一方的森林。 “此之謂,”計(jì)秋無聲輕吐:“陰陽·桔梗印。” 木花認(rèn)不出來,這是一種“五芒星”的印記,是一種特殊的、專程用于降妖伏魔的陰陽之術(shù)。 “但是,既然你一定要我出手,”計(jì)秋望著已經(jīng)散落一地的沼澤的“妖軀”,居高臨下憐憫道:“那我就只能讓你徹底消失了。” 他皺著眉頭,走了過去,在他的身前是一朵即將熄滅的淡綠色的幽火。他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將之拾了起來。 第23章 木花沒能再繼續(xù)看下去,視野被黑暗所吞噬,她的頭一重,徹底昏迷了過去。 待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徹底亮了,映入她眼簾的,是她萬分熟悉的居所。一張低矮的木頭的桌子,上面擺放著幾個淺的吃飯用的碗,一縷陽光從薄薄的紙窗投射過來,照得身下冷硬的草席似乎也開始蓬松了一些,墻面是土坯堆砌而成,進(jìn)來的門戶處用草簾子掩住,戶外傳來劈砍柴禾的聲響,木花惘然地看著這往日里生活著的景象,她的目光癡癡,一時之間,竟有些分辨不清楚,昨晚的經(jīng)歷,是否只是夢境一場。 似乎是聽見內(nèi)里的聲音,門外勞作著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斧頭,掀開簾子走了進(jìn)來。這是一個十分健壯的中年人,面貌帶著些風(fēng)霜,身上穿著簡陋的布衣,見到睜開了眼睛的木花,也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你總算醒了?!?/br> “啊,父親,”木花喃喃道:“我怎么在這里?” “我不是……不是……”她像是醒了,又像是還沒有從夢里回轉(zhuǎn)過來,“??!”她忽而驚呼起來,整個人從草席上爬了起來,四處逡巡,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木花的父親忍不住喝聲道:“一個女孩子家,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樣子,你看你,明明知道森林里有危險,偏偏還一個人往里面跑,如果不是……” “對哦,”木花也醒悟過來,將羽衣的下落放在了一邊,語氣焦急道:“父親,我是怎么回來的?我明明是在森林里和……” 和沼澤妖作戰(zhàn),不僅不幸戰(zhàn)敗,還被它隨手的一擊給打暈了過去,如果不是另外一位,恐怕她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化為了那沼澤妖怪軀體內(nèi)的一團(tuán)腐物,哪能像現(xiàn)在這樣,還可以見到父親! “是厲害的妖怪大人把我送回來的嗎?”木花回想起了仿若暈過去前見到了景象,也不想向父親解釋自己所遇到的危險,有些羞澀地憧憬道。 木花的父親眉毛皺起,就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另一道寬厚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忽然響起:“哈哈哈,小木花,不是妖怪,你應(yīng)該稱呼‘祂’為神明大人哦!” “誒?”木花驚奇地睜大了眼,像是根本沒能想到這一點(diǎn)。 走進(jìn)來的是一位穿著藍(lán)色褂衣的老者,層層疊疊的歲月描繪出的皺紋堆疊在他的額頭,他的頭發(fā)花白,身體也微微佝僂,他的手中持著一桿褐色的木制的煙桿,他笑瞇瞇地沖著木花糾正道:“是神明大人親自把你送了回來,森林里的妖怪也被神明大人仁慈地除去了,這樣的恩惠,大概是神明大人對我們村子的垂憐吧!” 他吸了一口煙嘴,往日里沉重到幾乎要將他壓垮的負(fù)擔(dān)一夕不見,這位村中的長者面上每一絲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他開始向著木花敘說他們之前所見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