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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色的短發(fā)順服的貼在俊秀的面上,來人有著一副極為秀雅的面貌,他的鼻梁挺直,唇色淺而淡薄,他抬頭看過來的時候,一雙蔚藍(lán)的雙眸像是蘊藏著繚繞未曾散去的煙霧,他腳上踏著一雙古時傳統(tǒng)的高腳木屐,他站立在那里的時候,身上帶著一種高華清貴的氣度,像是從古代墨畫中走出的神子,平靜中透著清寂,溫潤中顯出端方,他微微啟唇開口道:“你方才是說,你是‘晴明’?” “安倍……晴明?”像是要確認(rèn)沒有錯漏一樣,他又將那個名字,再一次地重復(fù)了一遍。 鵺沉默了下來。 “是大天狗大人!”一路圍觀下來的燈籠火忍不住在計秋身邊興奮地轉(zhuǎn)起了圈圈,“不僅僅是雪女大人,還有大天狗大人!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偷竊大人名字的丑妖怪的??!” 歡快了好一陣,燈籠火又偷偷地看大人的顏色,試探一般說道:“看來兩位大人從來就沒有忘記過‘晴明’大人您,您沒有召見他們的意思嗎?” 計秋神情不變,不論是最初雪女的出世,還是后來的晚來的大天狗,不論是他們哪一位,都沒有讓計秋往前踏出腳步一步,他的笑意依舊淺淡,仿佛無論是什么發(fā)生在他的眼前,都不足以撼動他的心潮。他的心海,每一絲的波紋,都在他的心意之下,無有波瀾。 沉默已經(jīng)是最好的回答了。仿佛已經(jīng)聽見了鵺無言的默認(rèn),大天狗偏過頭去,他的腰間懸掛著一副高鼻面紅的鬼怪的面具,這面具上瞪大的鬼目正一瞬不瞬地盯著鵺,仿佛活過來一樣,洶涌的惡意從這詭異的面具上傳來,鵺聽見這位古韻盎然的青年妖怪隨后傳達(dá)過來的清淡的嗓音。 “你……也配?” 連輕蔑與不屑也不曾有,大天狗用最為清朗悅耳的語聲,說出了最為羞辱的話語。 一瞬間,極致的憤怒幾乎就要淹沒了鵺的理智,他咬牙陰冷道:“一個、一個、又一個,每一個,都用著我自己的名字來侮辱于我,你們這些瘋子,用著自己的臆想,把一個虛妄中的人幻想成了現(xiàn)實,居然膽敢用假物來冒犯于我……” 鵺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猜到了真相,他拋開了羽衣狐,任由對方在猝不及防中墜入了地獄的烈火中,他一字一句厲聲申明道:“此身即為‘安倍晴明’,是乃千年之前的絕世的大陰陽師,此即為事實,此即是真理,若是你們真的感念于‘安倍晴明’這個名字,就應(yīng)當(dāng)服從于我的身前,與我一起,共襄大業(yè)!” 大天狗的神情冷了下來,雪女面上的神色漠然,冷厲的殺機從來就沒有被他們掩飾,只是這一刻,殺氣格外尖銳,就像是抵住了眼球里的針刺,下一秒就要刺破晶瑩的球體。 “嘿嘿嘿嘿,”一道古怪的聲音從地獄的更里面?zhèn)鱽?,如同有兩個人交疊在一起說話,一個持著槌楔,鼓著風(fēng)袋,四只手臂揮舞,渾身上下皮膚一半火紅一半墨綠的妖怪從山一樣的陰影后面攀爬了過來,他露出一張怒目的面龐,笑聲奇異道:“居然膽敢侵犯那位大人的名諱,你到現(xiàn)在仍然還活著,這可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br> 風(fēng)神與雷神又一次合體出現(xiàn),地藏王給予他講解的經(jīng)文,讓這位墮化成妖的妖怪渾身上下,染上了濃郁的佛性。 “??!”燈籠火再一次做起了場外的講解員:“是風(fēng)雷神大人!這位大人也出現(xiàn)了!” 見到這道熟悉的身影,場下的花開院柚羅目光一凝。 大天狗斜瞥了他一眼:“還敢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看來,你是對自己的安危有恃無恐了!” 風(fēng)雷二神神情一僵,他訕訕而道:“有這樣的僭越之徒,作為主人的式神,我有在第一時間將之除滅的義務(wù)?!?/br> “是嗎?”大天狗不愿被他帶歪:“你還沒有告訴我,上一次你去到了凡間,根本沒有游玩過幾日,就急切匆匆地從人間飛快跑回,你到底遇到了什么,讓你含糊其辭不愿告知……呵呵,若非是地藏王及時趕來求情,你可沒那么容易逃過去。” 風(fēng)雷神憤怒起來:“夠了,大天狗!我才剛剛回到冥界,你就迫不及待地趕過來質(zhì)問,你在冥界徘徊了一千年都沒有等到那位大人,憑什么就認(rèn)為我會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沒有就是沒有,你就算是掐著我的脖子逼迫,”風(fēng)雷神一派被冤枉的架勢:“也不可能讓我吐出根本就不存在的消息!” “最好真是那樣,”大天狗淡淡道:“你不會想知道欺騙了我的代價。” 風(fēng)雷神強自鎮(zhèn)靜道:“呵呵,我等著?!?/br> 三只的妖怪重新將目光轉(zhuǎn)向了鵺,雪女堵住了他回到人間的道路,極致的冰寒將空氣凍結(jié)起來,她衣袂翩飛,發(fā)絲舞動,外界的天象由她改易,靜默的京都,提前進(jìn)入了嚴(yán)冬的時代;地獄之中,是從冥界里趕來的大天狗,他站在了進(jìn)入其里的通道上,手中持藍(lán)色的團(tuán)扇,一雙霧一樣清寂的眼光里流露出孤傲的殺機,是不曾有一絲柔軟的堅硬的殺意;風(fēng)雷神的四目不著痕跡地在下方一掃而過,他笑呵呵地動用起自己的法寶,將本就毫無生機的攻勢彌補到無有缺漏……就算是鵺自覺心性強大,也忍不住在這樣的情態(tài)下生出了絕望的情緒。 “不!”他狠聲怒喝道:“這樣的結(jié)局,我不服!” 怎么可能會心服?因為一個本來就應(yīng)該屬于自己的名字,居然會被三只大妖怪圍攻,這其間的道理,這其中的邏輯,鵺無論如何也無法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