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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縫里一對窺視過來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們二人, 似乎是沒有想到會是兩位這樣裝束與氣度都極為不凡的不速之客,那個矮小的身影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緩慢地將門扉打開。 計秋見到的,是一位瘦弱而膽怯的小女孩, 雜亂枯黃的頭發(fā), 簡陋窄小的衣服, 她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小聲退開幾步道:“兩位大人,請進?!?/br> 她的眉眼間十分青澀,但在有了前提的預料下, 還是不難看出, 這位小女孩和白比丘尼之間那縷驚人的相似, 白比丘尼沖著計秋點了點頭, 她這一次倒是反常地想要先于計秋進入這個屋子, “還請大人稍待。”她微微行禮過來, 這般對計秋說道。 屋內有靈力之風急速席卷, 白比丘尼的動作十分之快, 等到計秋在她之后進去的時候,屋內的裝飾最起碼已經看不出什么太過失禮的地方, 雖然看得出來極為窮困, 但好歹沒有見到不潔凈的污穢之處。 小女孩面上滿是驚恐, 她僵著身體站在白比丘尼的身邊, 手指攪著衣角, 似乎還在為剛才看到的事情感到驚訝與恐慌。白比丘尼微笑地站在房屋的一側, 非常抱歉道:“時間迫切,也只能收拾到這種地步了。幸好加州清光君不在這里,否則的話, 我大概少不得要被問責一番了?!?/br> 計秋的身邊懸著一柄嶄新的刀劍,其上銘刻著銘文與刀徽,是一振還未覺醒的、剛剛鍛好的太刀。對于白比丘尼這樣一番主人的做派,他看了一眼愈發(fā)慌張的小女孩,斂下眉眼,淡淡道:“外物而已,不需計較?!?/br> 高屋華服,仆從美食,這些也一樣是外物。如果你可以親眼見到時間流逝的無情,也一樣會將一些點綴一般的東西看輕。 白比丘尼沒有繼續(xù)再說,她深知計秋的不計較便是真的不在意。雖然只是有過短暫的相處的時光,計秋的性情也是她揣測不了的深沉,但是,他表現(xiàn)在外面的淡漠,卻是真的體現(xiàn)在了外在。環(huán)境這種東西,如果不需要它來襯托人的話,大概就只會淪落到被影響到的模糊背景了。 計秋就是這種人,他的存在感讓他在沒有偽裝的時候,只會渲染其它。他端坐在屋內的時候,小女孩連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了。 白比丘尼看了一眼這個“從前的自己”,她是特意找到自己過去的房屋的,她微微一笑,沖著幼時的“自己”點頭道:“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真正要迎來結局的恰恰是她白比丘尼,若是過去改寫,她和這小女孩之間的關聯(lián),說不得就要從此刻斷裂開來。白比丘尼思緒發(fā)散地想到。 磅礴的風雨整整狂刮了一個夜晚,一直到第二日將近正午的時候,雨勢才緩緩歇止,村里的人開始走出屋子,為一天的食物勞作起來。 這樣的天氣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是沒有人會作死到出海,因為浪潮漲退的關系,海灘上會留下許多沒有來得及回到海里的生物,海蠣、螃蟹、魚類,這多少也填補了一下沒有出航帶來的食物上的匱乏。但這樣的日子不能長久,所以漁民們還是暗暗祈禱暴風雨趕緊過去。 忽然,屋外有人高聲呼喊:“海邊出現(xiàn)怪物了??!” 小女孩將頭從破開的窗戶紙里探了出去,,見到村里的男人們行色恐懼地帶著魚叉跟在喊話的那人的身后,他們神情緊張,手掌緊握手中武器,大半人都聚集起來,向著海邊的方向行去。 她往回看了一眼,見站在身后的白比丘尼沖著她點了點頭,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她神情溫和道:“既然想看,那就過去看吧?!?/br> 小女孩認真考慮了一下,發(fā)現(xiàn)昨晚到來的兩位貴人似乎是真的不在意……她也就飛快地換上唯一的一雙鞋子,蹭蹭蹭地就跑出了屋里。雖然今日有了那兩個人帶過來的無比美味的食物,但是她還是需要考慮到以后,牡蠣的rou質雖少,但是數(shù)量一旦多了,說不得也還能頂上一兩頓。她還沒有長大,在沒有了親人自己也無法出海的情況下,要搜羅好所有可以吃的東西,囤積起來,才有可能活下來。 白比丘尼將目光收了回來,她從窗口走了回來,對著計秋解釋道:“這一次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人魚這樣的存在了?!?/br> 計秋想起了昨晚聽見的猶如嬰兒慟哭時的聲音,他搖搖頭道:“恐怕不是什么多么美好的東西?!?/br> 現(xiàn)代社會中幻想出來的人魚,不論是鮫人還是塞壬,這種類別的海底的生物,都是美麗且誘惑著的。影視作品里的人魚,總是脫不了與人類之間戀愛的桎梏,而這樣的情感,也常常被描繪的既純潔又唯美。 白比丘尼面色復雜,她回憶般喃喃說道:“這個時候的那個怪物依然還沒有死去。經歷了那樣大的海浪與風暴,它受到了很重的傷,沒辦法回到海里去,但這樣的它,也仍然還不是只拿著捕魚工具的漁民可以對抗的了的?!?/br> “它有一種可以用聲音控制人類的類于幻術的能力,”白比丘尼思索道:“它讓人類們一天天地給它送去許多的食物,讓漁民們冒著風雨去深海里捕魚……可它受的傷實在是太深了,很快就有人從幻覺中清醒過來?!?/br> 沉默了稍許,白比丘尼緊接著繼續(xù)道:“他們不敢立刻反抗,但也不敢繼續(xù)去接近它。所以,他們選出了已經沒有了親人的‘我’去為它送去食物?!?/br> 說到這里,白比丘尼的口氣中卻沒多少的怨恨。時間已經太過久遠了,等到她回過頭去再看當初的那些人的時候,他們也早就消逝在了從前里,恨意沒有了對象,遺留下來的,也就只有一片虛空般的心境。而且,最后做出了那個決定的人,歸根究底,其實也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