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顧從絮:“……” 你那是請人出來的架勢嗎?! 相重鏡話音剛落,纖細(xì)的手指猛地一松,一簇紅藍(lán)交織的火焰倏地化為一道利箭,準(zhǔn)確無誤地射進(jìn)五樓的窗戶。 下一瞬,火焰大放。 散修:“……” 看好戲的眾人:“……” 所有人目瞪口呆,視線整齊劃一地看向收了火焰的相重鏡,又看向高處烈烈燃燒的高樓。 散修倒吸一口涼氣,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他駭然道:“你瘋了嗎?!” 相重鏡沒瘋,他長身玉立,微微仰著頭看著無盡樓。 五樓的火焰幾乎是瞬間就熄滅了,看來滿秋狹果真在那里。 火滅后只是一息不到,一個人影宛如星火墜落,陡然從無盡樓躍下,轉(zhuǎn)瞬落在眾人面前。 那人身著一塵不染的白衣,似乎是嫌惡地面臟,整個身子仿佛被風(fēng)托著懸空半寸,省得污了他的衣擺。 滿秋狹墨發(fā)兩邊垂下細(xì)小玉珠串成的發(fā)飾,勾著面紗從眉心垂下,遮擋住他整張臉。 那面紗是件靈器,能讓他瞧不見世間所有人的臉。 他視線冷冷掃向周圍,沉聲道:“那火是誰放的?” 滿秋狹素日里瞧著溫和懶散,但一旦觸及他的底線,可就不是拿人來試藥這么溫和的懲罰能逃得過的。 此時他暴怒至極,薄薄面紗下的雙眼都全是戾氣,恨不得將燒了他房子的人拖出來挫骨揚(yáng)灰。 所有人被他身上的殺氣驚得一顫,整齊劃一往后退。 這么一退,站著沒動的相重鏡便極其顯眼。 滿秋狹眼神冷冷看他,眉頭一皺。 相重鏡落魄至極,手上握著破木棍,臉上還有未擦干凈的灰塵,看著和乞丐沒什么兩樣。 滿秋狹一愛美,二愛潔。 這番模樣的相重鏡,就算沒燒樓出現(xiàn)在滿秋狹面前,恐怕也得被揍。 離相重鏡很近的散修都替他捏把汗,想要開口提醒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只好用同情憐憫的眼神看著相重鏡。 眾人的想法也和他差不多。 整個九州,就算得罪宿蠶聲也不一定會死,但若是在滿秋狹的記仇本上留下名字,八成會死得極慘。 就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膽,想看滿秋狹到底該如何發(fā)怒時,相重鏡不退反而慢悠悠地往前一步。 相重鏡抬手輕輕掀開寬大的兜帽一角,隱約露出艷麗無比的臉。 他指了指一旁的散修,十分熟稔道:“有一千玉石嗎,我還欠了債?!?/br> 滿秋狹:“……” 所有人:“……” 第14章 另類病態(tài) 散修驚恐得腿都在抖了,死都沒想到都這個情況了,這二傻子竟然還在惦記那一千玉石。 命都要沒有了! 整個長街落針可聞,眾人大氣都不敢出。 滿秋狹輕輕掀開面紗一角,將視線落在相重鏡那張滿是臟污的臉上,神色更加陰沉。 他身上未消散的殺氣更重,面紗縫隙中看著相重鏡的眼神幾乎想要將他挫骨揚(yáng)灰。 哪怕隔著一層面紗眾人依然能瞧出來滿秋狹身上越來越重的冷然戾氣,本來還有人覺得這個膽大包天的人也許和滿秋狹是故交,但見到滿秋狹這個反應(yīng),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哪家的故交一見面就要燒人房子,而且滿秋狹可不是見了故交的反應(yīng),反而像是見了仇敵。 眾人一邊沉默一邊暗搓搓等著看好戲。 滿秋狹渾身裹挾著駭然的冷意,腳尖落地,快步走到相重鏡面前,臉上的怒氣終于積攢到了頂峰,離得越近越能看清楚相重鏡那狼狽的臉時,徹底爆發(fā)出來了。 滿秋狹怒道:“你……” 相重鏡像是知道他會是什么反應(yīng),在他開口之前,干凈利索地將右手抬起來緊緊捂住耳朵,但他左手不能動,滿秋狹的暴怒謾罵還是灌進(jìn)了他的耳朵里。 “這張臉是被你這么糟踐的嗎?!”滿秋狹幾乎氣瘋了,嘴唇都在發(fā)抖。 相重鏡被他吼得往后退了半步。 他是個得過且過的性子,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注重什么形象,見滿秋狹氣成這樣,試探著道:“我覺得還行?!?/br> 滿秋狹這輩子都沒這么不顧形象地咆哮過:“我殺你!” 相重鏡:“……” 相重鏡臉皮極厚,被罵了一頓也不生氣,反而更加心安理得地朝他伸出手,道:“一千玉石?!?/br> 滿秋狹:“……” 滿秋狹雙眸都要泛紅了,恨不得將相重鏡這層皮扒下來,他狠狠瞪了相重鏡一眼,強(qiáng)行按捺住內(nèi)心的暴躁。 “你欠了誰的債?” 滿秋狹余怒未消的眸子冷冷一掃周圍,最后落在目瞪口呆的散修身上,眉頭緊皺:“你的?” 散修腦海中一片空白,呆愣半晌才茫然“???”了一聲。 周圍等著看好戲的人沒料到事情竟然會發(fā)展成這樣,有的人臉上看好戲的神情還未散去,顯得異?;?/br> 誰都沒想到,這么落魄的散修,竟然真的和滿秋狹有故交,且瞧著關(guān)系匪淺。 一向我行我素,瞧不起所有人的滿秋狹居然也會幫人心甘情愿地還債? 周圍傳來一陣陣吸氣聲。 方才相重鏡背對著所有人掀開兜帽,沒人瞧見他的臉,此時眾人全都匪夷所思地將視線朝著相重鏡看過去,想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滿秋狹神色更冷了,沉聲道:“管好你們的眼睛。” 眾人一驚,立刻將眼睛垂下,不敢再看。 相重鏡找到了冤大頭,根本沒管其他人的反應(yīng),正笨手笨腳地用一只手將他買來的轉(zhuǎn)運(yùn)符往身上系。 袖子放兩個,腰上掛三個,剩下的全都往衣襟里塞。 他六十年前收集的轉(zhuǎn)運(yùn)符已經(jīng)在三毒秘境中隨著儲物鐲子毀了個徹底,是時候再收集些了。 滿秋狹看到他這么寶貝那一堆廢紙的架勢,眉頭緊皺:“就這幾個轉(zhuǎn)運(yùn)符,需要一千玉石?” 他說著,視線不滿地看向散修。 散修此時已經(jīng)回過神,被滿秋狹這個眼神一掃,他臉色慘白,險些直接跪下,拼命搖頭。 “不不不!” 無門無派又沒腦子的相重鏡他敢隨意哄騙,但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坑滿秋狹,除非他不想在無盡道待了。 散修兩股戰(zhàn)戰(zhàn),強(qiáng)行頂著滿秋狹殺人似的眼神,訥訥道:“那是送給……道友的,不必玉石?!?/br> 滿秋狹瞧出此人的心思,冷笑一聲。 若是換了平時,滿秋狹早就不耐煩地出手將人打出去了,但這回遇到相重鏡,他根本不想在其他人身上浪費(fèi)時間。 輕飄飄將“一千玉石”解決,滿秋狹抬手將相重鏡臟兮兮的兜帽扯上去擋住他的臉,拽住相重鏡的手腕往無盡樓里走。 相重鏡還在回頭和那散修道:“你若還有其他轉(zhuǎn)運(yùn)符,記得留給我?guī)讉€?!?/br> 散修:“……” 眾人:“……” 無盡樓前前所未有的死寂,所有人眼睜睜看著相重鏡跟著滿秋狹進(jìn)了無盡樓。 好一會,人群才發(fā)出一聲聲驚呼。 那散修更是嚇得雙腿一軟,直直癱坐在地上,活像是從刀山火海里走了一遭似的。 誰能想到,他只是隨便坑個人,就踢到鐵板了? 無盡樓中,滿秋狹面如沉水地拽著相重鏡進(jìn)了后院,吩咐人準(zhǔn)備東西,隨后冷酷無情地將相重鏡扔到了冒著熱氣的湯池中。 相重鏡都沒來得及脫衣,身上便濕透了,左手處的傷勢被水一浸,水池中瞬間暈開血色。 滿秋狹一語不發(fā)地塞給相重鏡一顆靈藥,藥入口化為溫潤的靈力侵入四肢百骸,左手一直沒愈合的傷勢轉(zhuǎn)瞬痊愈,相重鏡那沒好透的眼睛也恢復(fù)清明。 相重鏡這才將衣衫脫掉,換了個湯池舒舒服服地趴在岸邊。 他的墨發(fā)極長又直,只有發(fā)梢有些微卷,披散在后背上,遮擋住纖瘦的身形,隱約露出繃緊的腰線。 滿秋狹坐在一旁的軟榻上,擰著眉給他挑侍人送來的一堆衣物,心不在焉道:“原來宿蠶聲一直窩在我這里是在等你。方才鬧得太大,他應(yīng)該很快知曉你已到無盡樓?!?/br> 相重鏡被熱水泡得昏昏欲睡,語調(diào)懶散:“我的手你能治嗎?” “宿蠶聲的劍意尋常人難以驅(qū)除,除非他親自出手?!睗M秋狹將最后一件華美的衣物扔到地上,看著那價值千金的法袍卻像是在看什么臟布。 “但我是尋常人嗎?” 相重鏡這才放下心來。 滿秋狹喚來侍人,不耐煩道:“這衣服是人穿的嗎?!再去找,把無盡樓所有衣衫都搜羅來。” 侍人:“……” 侍人不敢多說,忙道:“是。” 滿秋狹又開始看發(fā)冠配飾,眉頭緊緊皺著,神色肅然活像是在忙拯救蒼生的大事。 相重鏡見怪不怪,顧從絮瞧見卻是有些匪夷所思。 “這人……不是和你有仇嗎?” “是啊?!毕嘀冂R含糊道,“但他和我的臉沒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