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從絮：“……”

    顧從絮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顧從絮愣了一下。

    也對(duì)，相重鏡連自己落寞心傷時(shí)識(shí)海會(huì)滅燈都沒注意過，哪里會(huì)去注意這萬千燈盞里燈的紋路。

    相重鏡瞥見顧從絮的臉色就知道這紋路肯定有問題，低下頭去研究那紋路。

    因?yàn)樗诡^的姿勢(shì)，披在后背的長(zhǎng)發(fā)微微下垂落在雙肩上，隱約露出后頸處還未褪去的牙印。

    顧從絮還要催他滅燈，視線無意中瞥見那后頸上的牙印，豎瞳一縮，一股無名怒火騰地?zé)似饋?，幾乎將他理智給燒沒了。

    惡龍化為人形，又生氣又委屈地質(zhì)問：“你后頸是誰咬的？”

    我吞了他！

    相重鏡：“……”

    第59章 黯然燈盞

    相重鏡陰陽怪氣道：“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自己倒先提起這事來了，怎么，嫌我昨晚揍你揍得不夠狠？”

    還在怒氣沖沖噴火的顧從絮：“……”

    算賬？

    顧從絮反應(yīng)了一下,才后知后覺相重鏡的意思。

    那后頸的牙印竟然是自己咬的？

    顧從絮立刻不生氣了,他心虛地低下頭，憋了半天才訥訥道：“你……那你疼嗎？”

    看那牙印，好像還挺狠的。

    相重鏡幽幽看他：“換你給咬一口試試看？”

    相重鏡這句話一聽就是氣話,但顧從絮不知滿腦子在想什么，仔細(xì)想了想還認(rèn)真道：“我的皮很厚,你會(huì)被硌到牙?！?/br>
    相重鏡：“……”

    相重鏡瞪他一眼正要離開識(shí)海，就被顧從絮一把扣住了手腕。

    “做什么？”相重鏡沒好氣道。

    顧從絮指了指他手里的燈,道：“滅。”

    相重鏡：“……”

    這盞燈到底有什么古怪，能讓顧從絮這么執(zhí)著滅了它？

    見顧從絮明顯是知道這燈上古怪紋路的，相重鏡也懶得自己琢磨，淡淡道：“告訴我這燈上的紋路是什么,我再考慮滅不滅?！?/br>
    顧從絮不做聲。

    相重鏡：“說啊。”

    顧從絮不說，好像說了就間接承認(rèn)了自己在相重鏡心中的燈盞就那么一丁點(diǎn)光亮似的。

    他悶悶將那燈奪回來一口吞了，道：“沒事了。”

    相重鏡：“……”

    相重鏡見他吞得那么熟練，詫異看著：“那燈……是能吃的嗎？”

    那龍紋燈一直在顧從絮腳邊亂轉(zhuǎn)，時(shí)刻提醒著他“你主人對(duì)你的好感就這么一丁點(diǎn)哦”，顧從絮憋得要命,眼眶都有些發(fā)酸。

    他默不作聲變回小龍，游到燈盞深處不理相重鏡了。

    相重鏡眉頭輕輕一蹙,他并不喜歡別人有事憋在心里不敞開了說,這樣極其容易造成他不知道的誤解。

    在相重鏡的識(shí)海中，只需要他一個(gè)念頭就能做到所有，相重鏡抬眸在漫天燈盞中一眼就瞧見獨(dú)屬于顧從絮的尾巴尖。

    意念輕輕一動(dòng),相重鏡張開了雙手，下一瞬顧從絮便受他意念cao控，轉(zhuǎn)瞬移動(dòng)到他身邊，直直落在他張開的雙臂間。

    顧從絮：“？？？”

    顧從絮愕然抬頭。

    相重鏡托著他，淡淡道：“有什么事攤開了說，你不和我說你為何生氣，我怎么能知曉?！?/br>
    顧從絮對(duì)上他的視線，愣了愣，好半天才猛地從他懷里躍下來，化為人形，臉都通紅一片。

    相重鏡疑惑看著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什么都沒做，這龍又臉紅了。

    顧從絮莫名覺得羞憤，想要掙扎著反擊，但仔細(xì)一想相重鏡根本沒像平日里那樣故意撩撥他，反而說話行事都規(guī)規(guī)矩矩，十分認(rèn)真。

    相重鏡拉著顧從絮坐了下來，支著下頜，一副要長(zhǎng)談的架勢(shì)：“來，說吧，你又在鬧什么別扭？”

    顧從絮悶聲道：“我沒有?！?/br>
    相重鏡：“謝謝，我眼睛還沒瞎?！?/br>
    顧從絮：“……”

    顧從絮別扭半天，才不情不愿將他在識(shí)海的發(fā)現(xiàn)說了。

    聽完，相重鏡臉上的笑容一僵，有些不敢相信。

    “你確定？”

    顧從絮哼他：“確定得不能再確定了?！?/br>
    相重鏡笑容頓時(shí)消失，盯著面前暴露他喜惡的燈，恨不得一手一個(gè)把燈芯給碾碎。

    瞧見那似乎曲譜的紋路，相重鏡面如沉水：“這是危弦的，所以你想滅了？”

    顧從絮不好意思說自己嫉妒了，冷哼一聲：“是它故意挑釁我，跑到我嘴邊讓我吞的?！?/br>
    相重鏡：“……”

    從秘境出來后，顧從絮和孩子似的好像一直長(zhǎng)不大，遇到事情只會(huì)莽，有好幾次都讓相重鏡極其無奈。

    后來不知是不是融合了那幾塊丟失的龍骨，顧從絮終于有點(diǎn)惡龍的做派，心智也逐漸成熟了，相重鏡十分欣慰。

    只是還沒欣慰多久，這條活了千年的惡龍竟然又在和一盞燈置氣。

    相重鏡差點(diǎn)笑出來。

    “多大了啊真龍大人？”相重鏡眸里全是溫和的笑意，“一盞燈而已，別放在心上?！?/br>
    顧從絮還是瞪那再次出現(xiàn)故意挑釁他的燈，看著又要蠢蠢欲動(dòng)想吞。

    相重鏡知道顧從絮的本性，他不會(huì)只因?yàn)檫@燈是曲危弦的就這么鬧別扭，八成還有其他原因。

    見顧從絮就算像孩子一樣不要臉的生悶氣也不告訴自己，相重鏡猜測(cè)那原因應(yīng)該不怎么光彩，可能會(huì)讓真龍大人丟人，所以只好自己去找線索。

    顧從絮一邊生悶氣一邊去偷偷摸摸看相重鏡有沒有在關(guān)注他，就像是在鬧脾氣的孩子似的，相重鏡也樂得縱容他。

    相重鏡看了看周圍一圈的燈，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顧從絮不開心的原因。

    ——圍在顧從絮身邊的那一圈龍紋的燈，似乎比其他燈盞黯然許多。

    相重鏡了然。

    他自己也想不通為何這龍紋燈就和其他燈盞不一樣，那么格格不入，溫柔地開解惡龍：“三更，你往好了想，這也許并不是屬于你的燈呢。”

    此言一出，在等著相重鏡哄他的顧從絮立刻瞪圓了眼睛，滿臉都是“你難道背著我還有別的龍？”。

    相重鏡：“……”

    相重鏡自己對(duì)這識(shí)海的燈都一知半解的，怎么可能給顧從絮解釋這獨(dú)屬于顧從絮的燈為什么這么暗。

    相重鏡滿臉無辜，只好胡說八道：“你看啊，這燈和其他燈是不是不一樣，說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是最特殊的?！?/br>
    顧從絮極其好哄，聞言眉頭輕蹙，試探著道：“真的？”

    相重鏡信口胡謅：“自然是真的，也許等這燈徹底亮了，我就非你不可了呢?！?/br>
    顧從絮臉一紅，小聲道：“胡說八道?！?/br>
    雖然這么說著，但顧從絮越看這奇特的龍紋燈越覺得開心，也不管相重鏡了，盤膝坐在地上眼巴巴看著圍著自己轉(zhuǎn)圈的燈盞，臉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

    瞧見他這么好哄，相重鏡心軟了下，看著他的神色更加溫柔。

    下一瞬，顧從絮眼睛一亮，眼睜睜看著那黯淡的燈盞火焰微微一躍，似乎更亮了些。

    相重鏡瞥見，不知怎么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這燈盞該不會(huì)真的……

    相重鏡嚇了一跳，不敢再想顧從絮，趕忙逃出了識(shí)海。

    曲行的衣冠冢已經(jīng)下葬了，曲危弦呆滯地看著，心中的悲傷一點(diǎn)點(diǎn)往外滲，等到積攢到了一定程度，那木棺已經(jīng)下了葬。

    曲危弦的悲傷戛然而止，眼眶發(fā)酸卻哭不出聲，神色更茫然了。

    相重鏡眼尖地看到那衣冠冢上送葬閣的印記，眉頭輕輕一挑，心道宋有秋本事倒是大，竟然真的把棺材賣給了去意宗。

    等到喪禮忙完后，曲危弦便病倒了，明明火毒已經(jīng)消除，但他卻渾身guntang如熱炭，怎么都無法消除那熱意。

    相重鏡見狀不太妙，忙將滿秋狹請(qǐng)了過來。

    滿秋狹本來對(duì)其他人沒有興趣，身體發(fā)燙要么走火入魔要么像凡人一樣發(fā)了燒，不值得神醫(yī)出手，但他耐不住相重鏡軟磨硬泡，只好捏著鼻子不情不愿過去了。

    只是到了后隨意瞥了一眼，滿秋狹眼睛突然一亮，湊上前握住了曲危弦的手腕去探脈。

    相重鏡見他肯醫(yī)，也悄無聲息松了一口氣。

    顧從絮坐在窗欞上，曲起一條腿，懶洋洋地?cái)[弄著一堆竹條，也不知是在做什么，瞥見相重鏡這么緊張，他嗤笑道：“你真奇怪，明明這么痛恨曲行，卻對(duì)他兒子這般關(guān)心?！?/br>
    相重鏡心不在焉道：“他是他，曲行是曲行，我能分得清楚誰對(duì)我好?！?/br>
    這世間對(duì)他的善意太少，所以每一絲每一縷相重鏡都會(huì)拼盡一切死死抓緊。

    顧從絮哼唧了一聲，也不知是在不屑什么。

    相重鏡見滿秋狹診得認(rèn)真，沒有打擾他，退到外室的窗戶旁，去看顧從絮在弄什么。

    “你這是……”相重鏡挑眉，“在做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