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宋有秋默默觀察,發(fā)現(xiàn)只要話本橋段里有任何關于生離死別的橋段,惡龍那不值錢的淚花都得冒出來轉(zhuǎn)一轉(zhuǎn)——哪怕只是樵夫和他養(yǎng)的惡犬分別,也差點把顧從絮惹哭。 宋有秋:“……” 這到底是什么毛??? 這龍是和什么重要的人生離死別過嗎,這般真情實感? 本來覺得惡龍桀驁不馴,高冷至極,沒想到本性竟然是這個樣子。 宋有秋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怕惡龍了。 兩人半天什么也沒做,就在那聽話本。 最后日落西沉,說書人都要蔫了,顧從絮才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本:“就講最后一個?!?/br> 宋有秋……宋有秋能怎么辦,只好上去苦口婆心地勸說。 最后說書人為了生計還是同意了,正要開講,宋有秋又臉色翠綠地過來,尷尬道:“那個……對不住,您……您能將這話本里的男女名字換成……” 說書人疑惑看他。 宋有秋面有菜色,又想笑又尷尬,好一會才訥訥道:“換成……香 兒和真龍嗎?” 說書人:“???” 什么東西? 宋有秋說出來后,自己都崩不出差點笑了。 顧從絮坐在不遠處的桌子旁,豎瞳都在發(fā)光。 “求求了?!彼斡星飶娦腥讨Γ绨蚨荚诎l(fā)抖,頭一回這么舍得砸錢,“再給你多加十個玉石?!?/br> 堪稱一擲千金了。 說書人臉都綠了,但為了十個玉石,只好艱難同意了。 宋有秋回頭朝顧從絮比了個“好了”的手指。 顧從絮騰地坐直了身子,滿臉期待。 恰在此時,滿秋狹帶著相重鏡從后門走到二樓雅間,撩著珠簾往下看。 相重鏡戴著面紗,百無聊賴地支著下頜:“什么書這么好聽,你方才不是還說要趁著三更不在偷偷畫我嗎?” 滿秋狹:“可好聽了,絕對不虧。” 相重鏡百無聊賴地“哦”了一聲,他還在思考顧從絮去哪里了,但沒了封印他又不能直接在識海里喊人。 他心不在焉地喚小廝上了一壇酒,慢悠悠地飲了起來。 下方的說書人不知怎么滿臉疲倦,連拍醒木都沒多大力氣。 他張口便道:“今日咱們最后要講的這篇,便是人盡皆知那真龍和香兒之間的恩怨情仇……” 相重鏡:“……” 相重鏡突然警覺。 正在喝酒的滿秋狹都沒想到顧從絮膽子竟然這么大,差點一口酒噴出來。 相重鏡眼睛瞇起,撩開一旁的竹簾朝下看去,就瞧見顧從絮正大大咧咧地翹著腿坐在說書人對面的桌子旁,難掩歡喜地拍了兩下掌。 相重鏡:“……” 第75章 孔雀破殼 顧從絮隨手拿的最后一本的確是眾所周知的橋段,但里面男女主人翁的名字明顯不是那什么“真龍”“香兒”。 此時酒樓許多人來用晚飯,聽到真龍香兒如何如何悲慘,怎么怎么陰陽相隔,全都滿臉懵然,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這話本里人的名字是叫真龍和香兒嗎? 真龍正在那津津有味聽著,時不時淚花泛一泛,感動到了極點。 香兒坐在二樓的雅間,瞇著眼睛盯著下方的顧從絮,臉上看不出何種表情,手中的酒一口沒動,杯子終于不堪重負,咔噠一聲被捏個粉碎。 滿秋狹:“……” 滿秋狹小心翼翼看了看相重鏡的臉色。 相重鏡垂著眸拿起旁邊的干巾擦了擦手中的酒漬,沖滿秋狹一笑:“這場戲,果然好聽,不虧?!?/br> 滿秋狹:“……” 完了,相重鏡都氣懵了。 最后一場戲終于講完了,顧從絮意猶未盡,打算回去好好跟相重鏡學認字,這樣自己也可以看話本了。 惡龍自破殼便被困在三毒秘境中,這還是頭一回知曉凡世竟然有這么好玩的東西。 他將那些話本都揣在袖子里,叫上宋有秋就要走。 宋有秋又給累得口干舌燥的說書先生幾塊靈石,小跟班似的跑到顧從絮身邊。 顧從絮心里一邊盤算著明天還要來聽說書,一邊心不在焉往外走,突然頭頂上傳來一個熟悉得讓他頭皮發(fā)麻的聲音。 “真龍大人?!?/br> 相重鏡的聲音乍一出現(xiàn),顧從絮本能覺得喜悅,但后知后覺這熟悉的嗓音本不該出現(xiàn)在此處。 顧從絮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艱難抬頭朝著聲源看去。 相重鏡正懶洋洋坐在二樓雅間的木欄旁,一只手輕輕掀開面紗一角,似笑非笑地垂眸看他。 滿秋狹默不作聲地在一旁小廝似的幫他撩開竹簾,瞧見顧從絮看過來,做了個“你死了”的口型。 顧從絮:“……” 顧從絮渾身僵成一根龍柱子,呆呆和相重鏡全是冷意的視線對上,拔腿就要跑。 相重鏡冷笑一聲,道:“宋有秋,把他給我逮回來!” 宋有秋欲哭無淚,求饒道:“劍尊,我……我不敢。” 這世 上除了相重鏡,誰敢去親手逮惡龍? 相重鏡不管,視線越來越冰冷。 宋有秋陷入兩難,眼看著顧從絮就要跑沒影了,滿秋狹看不過去,偷偷傳音給宋有秋:“你就去逮,真龍若是反抗,你就說是香兒讓你逮的?!?/br> 宋有秋:“……” 相重鏡忍無可忍地踢了滿秋狹一腳,冷冷道:“我靈力恢復了,能聽見你在說什么?!?/br> 滿秋狹:“……” 宋有秋像是拿到了什么免死金牌似的,眼睛一亮,整個人如離弦的箭咻的飛了出去。 片刻后,相重鏡又重新倒了一杯酒,冷漠地看著宋有秋像是請皇帝似的,雙手捧著一條小龍跑了回來。 整個酒樓議論紛紛,方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xiàn)在又開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 那人捧了個什么玩意兒跑過去了?還罵罵咧咧的。 蛇嗎? 顧從絮:“你不把我松開,我立刻吞了你!” 宋有秋看出來顧從絮根本沒想反抗,將他的話充耳不聞,上了二樓雅間,恭敬遞給了相重鏡。 “劍尊,您的龍?!?/br> 相重鏡并沒有去接,手搭在桌子上,視線垂下盯著面前的酒杯,沉默不語。 兩人一龍大氣都不敢喘,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 相重鏡沉默了一會,手指突然輕輕在桌上敲了一下,清脆的聲響響徹整個雅間。 顧從絮這下徹底僵成一根龍柱子。 “三更?!毕嘀冂R偏頭看他,頗有種風雨欲來的平靜,“聽說書好玩嗎?” 顧從絮猶豫著化為人形,想了想才道:“好、好玩?!?/br> 一旁的宋有秋和滿秋狹一臉慘不忍睹,不忍再看。 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說“不好玩”哄哄相重鏡嗎? 這龍怎么一點求生欲都沒有? 兩人小心翼翼去看相重鏡的反應。 相重鏡沒什么反應,他“哦”了一聲,朝顧從絮伸出手,道:“把那些話本給我?!?/br> 顧從絮二話不說就把“贓物”上交了。 相重鏡一一翻了翻,發(fā)現(xiàn)全都是一些男歡女愛的話本,沒什么新意。 “既然你這么喜歡……”相重鏡將書一合,似笑非笑地睨著顧從絮,“那我每日都念給你聽,可好?” 顧從絮一愣,愕然看他。 滿秋狹和宋有秋也滿臉詫異,沒想到相重鏡竟然不生氣,而且還要親口給惡龍念話本?! 沒等三個人胡思亂想完,就聽到相重鏡伸出手勾著相重鏡的衣襟強行讓他俯下身同自己對視,呼吸的熱氣噴灑在兩人周圍,讓顧從絮情不自禁冒出了龍角。 相重鏡壓低聲音,仿佛唇齒間含著甜膩的蜜:“我還將里面的名字換成真龍和香兒,讓你聽個過癮,好不好?” 顧從絮終于察覺到不對了,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相重鏡的神色,訥訥道:“你……你生氣了嗎?” 相重鏡一笑,柔聲說:“沒有啊,我在說認真的?!?/br> 他說著沒有生氣,臉上笑著手卻捏著桌子,硬生生將桌子一角給掰了下來。 顧從絮:“……” 果然生氣了! 顧從絮察覺到自己那“齷齪”的心思后,根本不知道要和相重鏡如何相處,這下還把他惹生氣了,他猶豫半天,不太熟練地安慰相重鏡:“那……那香兒指不定不是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