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錢佩見到他手里的藜草問是什么。 鐘令儀說:“就是昨天你吃的藜草炒火腿,你不是嫌它氣味沖鼻嘛?!?/br> “原來就是這個啊,聞著有點沖,味道卻很好嘛,脆嫩清爽,吃起來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很特別啊?!?/br> 鐘令儀便說:“這個也算是太微宮的特產,別處都沒有?!?/br> 錢佩聽了眼睛一亮,翻看著藜草,確認般問:“只有太微宮有,別處都沒有?” 鐘令儀點頭,“可能跟神女湖特殊水質有關,你看這水都是藍綠色,藜草只長在神女湖里,我從沒有在別的地方見過?!?/br> 錢佩拍手叫道:“你們這是空守寶山而不自知??!別處都沒有的東西,可不就是寶嘛!” 鐘令儀頓時了然,“你是想把這藜草賣出去?哎呀,我爹在時就打過這主意,開了個酒樓,可是外面很多人都吃不慣藜草,最后酒樓因為生意慘淡倒閉了。” 錢佩說:“你們干嘛要自己開酒樓?專做源頭供應不好嗎,守著只有你們有的藜草,價格還不是隨你們開!這是獨家生意啊!” 鐘令儀不為所動,“這藜草咱們自己愛吃,外人又不喜歡,根本就沒什么人買,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 “你這就不懂了!”錢佩大搖其頭,“你要賣東西,先得造聲勢,把聲勢造起來了,上門的人自然趨之若鶩。咱們靈飛派的銀梭魚你知道吧?二十年前誰知道銀梭魚是什么?不過是山里產的野魚,一塊靈石一簍,大家還嫌小,吃起來沒有大魚痛快呢??墒悄憧纯船F(xiàn)在酒樓飯館銀梭魚什么價?芙蓉樓一條清蒸銀梭魚二十塊靈石,還是友情價,身價翻了百倍不止!這就是宣傳造勢的功勞!” 鐘令儀聽的心頭火熱起來,銀梭魚的成功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啊,忙說::“那要怎么宣傳造勢,二師兄你快教教我!” 曾青石在一邊亦是聽的大感興趣。 錢佩扒拉著藜草說:“你知道銀梭魚以前叫什么?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大家隨口叫小白魚,也有叫斑點魚的,因為銀梭魚背上有一道道黑色的斑點。藜草這名字也太普通了,你要想把這東西賣出高價,首先得給它改個好聽的名字?!?/br> 鐘令儀連連點頭,興奮道:“這可得集思廣益,想個一聽就讓人知道不是俗物的名字!” 大家知道后各自想了幾個名字,因藜草呈紫紅色,有叫“姹紫嫣紅”,也有叫“瑪瑙絲”的,還有什么‘金玉草’,各種稀奇古怪的名字都有。錢佩提議說:“外人提到太微宮,首先想到的就是扶蘇真人,不如干脆打著扶蘇真人的旗號,用‘扶蘇’二字如何?這并非我對扶蘇真人不敬,用人名道號命名,都是有先例的,你看東坡rou,醉月酒,不就膾炙人口嘛!” 最后鐘令儀定下“扶蘇芽”這個名字,藜草搖身一變,變成了一聽就高雅名貴的“扶蘇芽”。 第150章 扶蘇芽(下) 這天用過朝食,鐘令儀正收拾東西,準備和錢佩去一趟長洛城。鐘顯摸進她房里,吞吞吐吐說:“姑姑,昨晚我跟青石去后山的水溝放籠子捉黃鱔,發(fā)現(xiàn)昭明君大晚上的在神女湖邊練劍,大清早去收籠子時,昭明君還在那兒練劍,似乎有什么煩心事,剛才碰見他,胡子都沒刮,徑直御劍離開太微谷,不知上哪兒去了……” 鐘令儀盯著他看了一眼,沒好氣說:“他愛去哪兒去哪兒,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倒是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又和青石去胡鬧,我早就聽人說了,你們在后山不知挖了多少陷阱,野獸沒抓到,倒是害的人掉了進去,成天吃飽了撐的,《靈寶經》會背了嗎?功法練的怎么樣了?” 鐘顯一看勢頭不對,忙說:“我今天還沒巡視神女湖呢?!币涣餆熍芰?。 鐘令儀把鐘顯嚇走,省的他多管閑事,心里也在疑惑景白會去哪兒,莫不是跟自己吵架,心情郁悶,跑去喝酒了? 哼,她才不會去找他呢! 扶蘇芽的事要緊,鐘令儀和錢佩帶著楊球來到長洛城。錢佩說:“咱們今天先找最有名的太岳樓推薦這扶蘇芽,拿下領頭羊太岳樓,其他酒樓自然不在話下?!辩娏顑x卻不樂觀,說:“太岳樓的菜式都是固定的,就這么找上門去,誰會理你?就算太岳樓的掌柜見了咱們,無親無故的,也不過隨口敷衍罷了——要不要送點禮什么的?” 錢佩說:“這個不急,送禮得因人而異,有時候亂送反倒壞事。咱們自然不能就這么傻兮兮地去找人家,得找個中間人從中引薦介紹。我記得靈飛派在長洛城靈草鋪的掌柜是李師叔,我們先去找他,他在長洛城經營多年,肯定認識太岳樓的人,有他做這個牽線人,一切就好說了?!?/br> 鐘令儀叛出靈飛派后,再面對昔日同門不免尷尬,便說:“二師兄,你去找李師叔他們,我想去一趟扶蘇園?!?/br> 錢佩問:“扶蘇園是什么地方?” 鐘令儀說:“聽說這園子的主人和我爹有舊,建了這么一座園子紀念他,里面有許多珍貴牡丹,也有不少別的奇花異草。長洛城的文人墨客舉辦詩酒歌會什么的都在這里宴請,乃是一等一的風雅之地。我想見見這主人,若是有文人墨客幫著宣傳造勢,扶蘇芽很快便能在長洛城流行開來?!?/br> 錢佩贊道:“這個辦法好,論起造勢,沒有比這些人更擅長的了,若是有一兩句稱贊扶蘇芽膾炙人口的詩歌,你就等著坐地生財吧!” 楊球在一旁說:“還有一個地方也不容忽視?!?/br> 鐘令儀不知他又有什么鬼主意,問什么地方。 楊球笑道:“大家總把青樓酒館連在一起,錢道長負責酒館,那我就去游說青樓好了。我跟城里不少青樓mama相熟——” 錢佩戲謔地看著他,“楊球,看來你是青樓常客?。 ?/br> 楊球辯解說:“我哪有那個閑錢,紅袖樓的mama以前跟我是街坊,我只是偶爾幫她做點事罷了?!?/br> 鐘令儀盯著他問:“你沒有逼良為娼吧?” 楊球冷汗都要下來,忙說:“當然沒有,我們只是街坊,我又不是青樓打手!” 錢佩笑嘻嘻說:“我看你們不只是街坊,還是老相好吧?” 楊球紅著一張老臉不說話了。 青樓姑娘們無論穿衣打扮還是飲食起居向來領風氣之先,有她們率先引領吃扶蘇芽的風尚,倒也不失為一個好點子,鐘令儀便說:“那你就去試試,若是成了,該你的獎勵一顆靈珠都不會少?!?/br> “包在我身上?!睏钋蛐判臐M滿地走了。 三人分頭行動。鐘令儀去了扶蘇園,原本她還擔心見不到扶蘇園的主人,沒想到事情非常順利。扶蘇園的主人戴老得知她的身份后,特地從家里趕來見她,還說起當年路遇盜賊命懸一線之際被扶蘇真人救了的事,對鐘令儀態(tài)度非常友好,主動表示要給太微宮捐獻財物。鐘令儀忙說不用,送了一筐扶蘇芽給他,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來意。 戴老能掙下這偌大的家業(yè),自然是聰明厲害之人,恩人之女特地上門,所求不過是這么一件小事,立即表示自己會不遺余力向人推薦這扶蘇芽。 鐘令儀幾乎沒費什么口舌便達成目的,臨走的時候還得了兩盆珍貴牡丹。 錢佩那邊卻是事有不諧,見到鐘令儀說:“這太岳樓的掌柜不愧是生意人,精明得很,態(tài)度和氣,可是說起將扶蘇芽引入太岳樓一事就推托說自己做不了主,要問過東家的意思才行。” 鐘令儀皺眉說:“那太岳樓是不行了?” 錢佩哼道:“太岳樓自視甚高,不肯同咱們合作,咱們找別人就是,又不是只能在他家這一棵樹上吊死,長洛城這么多酒樓飯館,回頭咱們就去找他的競爭對手!” 很快楊球也回來了,說:“紅袖樓和麗景樓嘗了火腿扶蘇芽,表示愿意向顧客推薦這道菜,不過她們要太微宮免費提供扶蘇芽?!?/br> 鐘令儀說:“免費就免費,總要給人一些好處,反正神女湖滿湖都是,以后你每天給她們提供一筐,也不能給多了,不然就不值錢了?!?/br> 楊球點頭表示知道了,頓了頓又說:“宮主,我先前去紅袖樓的路上看到昭明君了?!?/br> 鐘令儀面上淡淡“哦”了一聲,沒有其他多余的表示。 楊球打量著她的神情,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往下說。 錢佩問:“昭明君也來了長洛城?他在干嘛,不會在喝花酒吧?” 鐘令儀聞言臉上不自覺露出關切的神情。 楊球瞟了鐘令儀一眼,忙說:“沒有沒有,昭明君怎么會喝花酒,他是進了裕隆當鋪?!痹B‘斾伿情L洛城最大的典當鋪。 錢佩猶疑道:“昭明君缺錢嗎?他來典當鋪干嘛?” 楊球說:“是啊,昭明君一天到晚待在太微宮,不是打坐就是練劍,又沒有要花錢的地方,他來典當鋪干嘛,莫不是碰上什么難事?” 鐘令儀聽著兩人的議論,懷著心事回到太微宮,太陽都快落山了,景白卻還沒回來,心里不免又氣又惱,心想等他回來定要好好說他一頓,出門招呼都不打一聲,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早把昨天發(fā)狠不理他的事忘到腦后去了。 趁天還沒黑,鐘令儀領著大家采摘扶蘇芽。曾普折了根扶蘇芽放在嘴里嚼,說:“宮主,這藜草,哦不,扶蘇芽有些已經老了,咱們得趕緊摘下來,妥善保存,再過幾天,就都不能吃了?!?/br> 鐘令儀看著滿湖的扶蘇芽,發(fā)愁說:“這么多,怎么保存??!”若是建地下冷庫,又是一大筆靈石,再說時間上也來不及。 曾普說:“凡是大商家,自家都有冷庫,不知道能不能問誰租一點地方。” 鐘令儀叫來楊球,問他知不知道哪里能租冷庫。楊球說:“據我所知各大青樓酒館都是有冷庫的,不過一般冷庫不大,只夠自己用,并不對外出租。” 鐘令儀想到扶蘇園的主人戴老,他家肯定是有冷庫的,不知道有沒有地方出租,心想明天還得跑一趟長洛城。 眾人摘了整整一船的扶蘇芽,累得滿頭大汗。扶蘇芽長在水里,若是用法術收割很容易傷了根系,根系一旦受傷,第二年就不長了,要休眠個三五年才會重新發(fā)芽生長,因此只能人工采摘。 鐘令儀讓曾普回村多叫些人來幫忙。曾普想著這時節(jié),每過一天扶蘇芽就老一分,時間緊急,帶上曾青石連夜回村去了。 鐘令儀奔波勞累了一天,剛洗完澡想躺下休息。錢佩在外面敲門,連聲叫道:“小師妹,小師妹!” 鐘令儀一邊開門一邊說他:“什么事這么急!” 錢佩一陣風沖進來,拿出一個靈石袋往桌上一扔,從敞口的袋口可以看見里面滿滿都是靈石,喘息說:“剛才昭明君來找我,給了我這個,說讓我交給師尊,我數(shù)了數(shù),剛好是一萬八千靈石。”一萬八千靈石正是朱長老拍下七弦琴的錢。 鐘令儀看著桌上的靈石哭笑不得,不由得問:“他哪來這么多的靈石?”她可是清楚得很,景白倉促間被逐出師門的時候身上只有幾千靈石而已。 兩人都想到景白今天去當鋪一事了。錢佩說:“當鋪可是九出十三歸,昭明君身上竟然有東西能當出這么多靈石,他該不會把斬霜劍當了吧?” 鐘令儀臉色微變,拿著靈石袋匆匆跑去找景白。 景白不在草廬,又在神女湖邊練劍,見到鐘令儀也沒停,只是動作變緩了。鐘令儀背著手走過去,裝作蹲在湖邊洗手,忽然捧起一掬湖水,朝他扔過去。景白身上、臉上落了幾滴湖水,輕哼一聲,收起斬霜劍,胡亂擦了一把。 鐘令儀走到他身邊,“怎么,你不打算理我了嗎?” 景白沒好氣說:“是你不理我?!?/br> “我哪有不理你?明明是你一句話不說先走掉的!” “怎么沒有,見到我就跟沒見到一樣,你還翻我白眼——” 鐘令儀忙雙手交叉,“好了,誰也不許翻舊賬。” 景白走到湖邊洗手擦臉。鐘令儀遞過去一個靈果,他接在手里咔嚓咔嚓吃起來。鐘令儀也拿了一個吃,兩人就算和好了。靈果吃完,鐘令儀掏出靈石袋,問他哪來的。 景白說:“師尊跟千機真人決戰(zhàn)前,給了我一個儲物袋,里面有幾件東西,其中有一件是元嬰后期法器青龍傘,我當了兩萬靈石出來。” 鐘令儀用力捶他,“元嬰后期法器你也拿去當,那可是無價之寶,你這個不肖之徒,明天就去贖回來!”她氣得心肝都疼,說他:“你就這么生氣?氣到不惜當?shù)魵w元真人的法器?” 景白哼哼不說話。 鐘令儀簡直拿他沒辦法,好半天說:“你不就是不喜歡青蓮燈嗎,行,我給顯兒用,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墒瞧呦仪俚降资俏腋赣H遺物,不能退回去?!?/br> 景白看了眼靈石袋,“銀貨兩訖。” 鐘令儀罵道:“你是在羞辱人嗎?” 景白摸了摸鼻子,不做聲了。 鐘令儀無奈道:“你到底在生氣什么???我都叛出靈飛派,我跟他……也許都沒什么機會見面了?!?/br> 景白輕聲問:“那你心里還想他嗎?” 鐘令儀垂著眼說:“我不想騙你,剛失去回天珠那段時間,我很恨他,做夢都在詛咒他,可是隨著盧凌霄的隕落,忽然對他的恨意消散許多,有時候想起他,都是他盡心盡力教導我法術的一些往事,并沒有別的感情。小白,你就這么不信我嗎?” 景白說:“你弄錯了,我沒有不信你,我只是討厭顧玄臨?!?/br> 鐘令儀頓時無語,只得換了個話題,好奇地問:“歸元真人都給你留了什么寶貝?” 景白拿出來給她看,其中有數(shù)塊玉牌,兩塊一大一小的印章,還有幾本手抄古籍,大概是溟劍宗的劍法秘籍。她不便多看,掃了一眼作罷,把靈石袋塞進他懷里,說:“明天記得去把青龍傘贖回來!” 第151章 百年樹人(上) 第二天景白、鐘令儀、錢佩、楊球幾人到了長洛城,先去裕隆當鋪贖回青龍傘。景白聽到當鋪掌柜的話時,氣得差點祭出斬霜劍,“明明當了兩萬靈石,只給一萬八千靈石就不說了,隔了一天贖回,竟然要兩萬六千靈石,你們明著是當鋪實際上是強盜土匪吧?” 當鋪掌柜“嘿”了一聲,“九出十三歸,全天下的當鋪都是這個規(guī)矩!”又指著當票不耐煩說:“白字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要是拿不出那么多錢,那就等湊夠了靈石,再來把東西贖回去?!?/br> 景白以前在溟劍宗時何曾短缺過靈石,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當東西,自然不知道當鋪的規(guī)矩,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鐘令儀在一旁嘆了口氣,伸手掏了一袋靈石出來,當鋪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火坑,東西進了他們手里,要想贖回來,非得脫層皮不可,稱之為吸血鬼亦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