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的分局，姜顗豫埋首於檔案室里，被數(shù)以萬計的書冊包圍著，一股清雅的書卷氣流淌周身，若忽略襯衫上的肩掛式槍套，儼然是個在圖書館準備期末考的大學(xué)生。

    他從醫(yī)院出來後，馬上被孫權(quán)召喚到刑事局。孫權(quán)告訴他上頭與檢察官商量好，要將傅佳佳列為w點證人，指派他和施煜宸監(jiān)視并保護證人安危。

    姜顗豫納悶，分明是電話里可以說完的事，為何y要當(dāng)面對談？深思後，他把錯怪在老人家不懂電子產(chǎn)品，姑且能諒解。

    也因此這個時間點，他還跟施煜宸在分局調(diào)閱當(dāng)年的報案紀錄。

    那是轄區(qū)內(nèi)派出所經(jīng)手的案件，泛h的紙面上顯示二零零九年的平安夜里，報案人表示聽見隔壁住家傳來孩子的哭聲、悶悶的尖叫聲，以及物品摔落的聲響，雖然只維持短暫的幾分鐘，熱心的鄰居仍為保險起見，打了電話報警。員警到現(xiàn)場後與傅家父母對談，雙方表示因孩子摔壞音響才拿棍棒懲罰，三個孩子也都認同父母的說法，且外觀上無大礙，經(jīng)查證後并沒有虐待的嫌疑，以上。

    「不是吧，這樣就結(jié)案？」施煜宸對當(dāng)年的草率不可置信。

    「能這麼詳細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唉，可憐的都是小孩?！故╈襄分刂赜醭隹跉?，話鋒一轉(zhuǎn)，「看得頭都暈了，我去外面買杯手搖拉高血糖，姜哥你喝什麼？」

    「綠茶，無糖去冰?！菇壴サ皖^翻看紀錄，眼皮也不抬地說。

    「好的好的，老樣子是吧。」

    施煜宸甩著皮夾走了，姜顗豫又翻出幾本含有傅家紀錄的簿子，認真端詳。

    內(nèi)容全是毒鴛鴦的嗑藥流水帳，孩子的部分除那次的通報外，再無其他詳情，社會局也是……這不太對，他們?yōu)楹螘湃味鞠x的孩子自生自滅，一直說要安置安置，安去哪了？而且，為什麼所有相關(guān)紀錄都草草帶過，敷衍了事？這一切不合邏輯。

    只可能是黑白兩方勾結(jié)，閑雜人不敢隨意插手介入，才讓他們橫行無阻。

    每個毒販都擁有自己的勢力地盤，范圍越大掌握的權(quán)力越多，地盤便是在黑市里地位的象徵，也因此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地驅(qū)趕或爭奪，凡侵犯領(lǐng)域者格殺勿論。

    若大膽假設(shè)傅氏夫婦為「官方」雇用的毒販，想必范圍的界線縝密，那麼在他們?nèi)ケO(jiān)獄後，是誰接管他們的地盤？

    姜顗豫不禁猜想，傅家或是官方有意讓三個孩子接手，才會造就現(xiàn)在的傅家隆與傅佳佳……但，下落不明的二哥傅家民呢？

    手機的響鈴撥亂姜顗豫的腦回路，他輕輕咂舌，放回書冊，掏出手機接起。

    「有話快說。」

    「姜隊長，是我。」傳來的嗓音是屬於梁玖璃的溫婉，而非螢?zāi)簧系乃沃ァ?/br>
    姜顗豫馬上從不耐轉(zhuǎn)成木訥，「哦嗯，結(jié)果怎麼樣？」

    「她的思考表達很正常，總t來說沒有太多攻擊x，就是有點情感淡漠，很怕生，也很恐懼肢t碰觸?！沽壕亮Ь従徝枋?，「有一點比較特別，她的食量異常大，好像從沒吃飽過一樣，我猜跟她的原生家庭有關(guān)，但她不愿意多談，只說父母親不要她……大致上是這樣，我建議你們先別給予過多刺激，耐心培養(yǎng)信任感，她的本性不壞，我感覺得出來?！?/br>
    「了解，謝謝你的協(xié)助，也替我跟項習(xí)杰說一聲?！?/br>
    「啊，說到他，差點忘記一件事?！沽壕亮г捓飵Φ剞D(zhuǎn)達，「杰說下禮拜會團購多拿的飼料，問你要不要一起?！?/br>
    「行，我再傳清單給他?！?/br>
    姜顗豫放下手機，發(fā)現(xiàn)在剛才短短的通話里，居然冒出好幾通未接來電。

    他撥回韓庭的號碼，「喂，怎麼了？」

    「boss，我們找到賭場的位置，但房子已經(jīng)空了，據(jù)附近居民說是昨天連夜跑路的?！鬼n庭位在喧嘩的黃昏市場，得抵住耳朵才聽得清另一頭說話，「然後你猜猜那間房子登記在誰名下？」

    姜顗豫望向成排的書冊，直接回答：「某個在位的官？」

    「不愧是老大——沒錯，房子是現(xiàn)任北區(qū)區(qū)長兒子的，三年前才剛買。」

    他默了幾秒，腦海閃過一個直覺。

    「北區(qū)區(qū)長是不是諾亞方舟的會員？」

    「等我一下?！鬼n庭蓋住話筒，轉(zhuǎn)頭對蘇啟祥說：「喂，快幫我找諾亞方舟里面有沒有區(qū)長的名字?！?/br>
    那頭搗鼓了一陣，很快就有了回音，「老大你說對了！他是會員！」

    氤氳厚霧終於透出一絲曙光，姜顗豫不禁滿意一笑。

    「干得好，你們先休息一會，待會還有件事得麻煩你們，再連絡(luò)?！?/br>
    這一席話讓繁雜的思路變成繃直的線，兩端越發(fā)能接成個圓，而傅佳佳就是相連的關(guān)鍵。

    接下來只要查出區(qū)長最常接觸的人群，便能將傅家隆的窩藏范圍縮小，這過程可能會得罪到人……

    「姜哥、姜哥！」

    施煜宸冒冒失失地撞進檔案室，手邊提著兩杯手搖飲，語氣聽起來很不妙。

    「尹正他在樓下做筆錄！」

    姜顗豫隨施煜宸來到樓下，遠遠就看見一個極有存在感的家伙埋在辦公區(qū)里。那是尹正，他坐在電腦桌旁，手拖著腮幫子，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員警的問題。

    他的位置在往出口的路上，姜顗豫一派輕松地路過，但在經(jīng)過他身側(cè)時，腳步卻不自覺停下。

    尹正察覺到第三者的身影，輕輕掀起眼皮，好像也不怎麼意外他會在這，只是對著人微笑，眉宇間盡是浮浪不經(jīng)的從容。

    「嗨，又見面了。」

    姜顗豫擰起眉頭，默然不語。他說的是雙方初見的第一句話，笑容也是初見的輕浮，格外諷刺，也格外令人火大。

    經(jīng)辦員警聽到動靜也跟著回頭，就見緝毒組大佬y森森地站在後方，差點沒嚇出病來。

    「呃啊，總隊長，你認識他嗎？」

    姜顗豫只要說認識，尹正大概就會被接手給他。但他不會承認，他不想幫犯錯還嘻皮笑臉的人。

    姜顗豫先是望向遠邊臉頰被揍出一個腫包的男子，又轉(zhuǎn)首斜睨了尹正一眼，冷漠不帶情緒地回應(yīng)：「我不認識他?！闺S即頭也不回離開。

    施煜宸瞅著兩人之間涌動的暗潮，表情一片茫然。他知悉姜顗豫講理不講情，對人萬般苛刻，但至於那些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他不見得會如此無情無義。然而姜顗豫早已走遠，再細想也沒用，他朝尹正拋去「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眼神，匆匆跟上步伐。

    尹正用疲倦的目光目送他們離開。光憑對方的表情，他當(dāng)即料到姜顗豫不會有任何偏頗，倘若立場交換，他也不會就此放任自己逍遙法外。更重要的是，尹正不想看他的總隊長為自己這種人關(guān)說，一點也不值得。

    即使打過一千萬個預(yù)防針，心中仍有點莫名的失落。

    畢竟，總隊長從來就不是他的。

    ———

    小姜喜歡尹正是確定的，會生氣是因為尹正的態(tài)度，畢竟「姜總隊」待人向來刻薄。

    但是「姜顗豫」可是很溫柔的呢=w=ρо①8χsω.c哦M(po18xs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