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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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是一段死寂。 “那邊是?”明謹留意到那邊田地后面有一座小木屋,看起來破寒磣。 此時正有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女子步履蹣跚得走到田地里摘菜,乍一看,是個很消瘦的女子,但看不清樣貌。 明謹其實已經(jīng)猜想到了,但未置一詞,只抿了薄唇,卻聽的身邊人淡淡一句:“世間男子多薄情。” 為人款款知禮的次數(shù)多了,明謹驟然見到此人一番涼薄,有些驚訝,沉吟思索,她且淺淺問道:“徐先生這話是對我說的?” “世間女子都該引以為戒?!?/br> 徐秋白像個憤世嫉俗的老夫子,傳統(tǒng)古板得很,仿佛她若是墮入世間男子編織的愛河,便是作繭自縛,自作自受。 “多謝先生提醒,不過先生仿佛也是男子。” “你為何要用仿佛這個詞……” 徐秋白表情有些郁悶,但還是回答了明謹?shù)膯栴}。 “可我也沒說我不薄情?!?/br> 他倒不是一味否認他人,起碼把自己也算上了。 這般狠人,明謹是真不敢嘲笑了,可她又忍不住笑了。 這一笑,兩人目光對視,忽然察覺到了不太對勁。 他們之間本不該有這樣的交談。 徐秋白主動轉(zhuǎn)移回原來的話題,“若是再耽擱也無妨,我在哪看書都一樣?!?/br> 他好像并不在意,“我來找你,也是記得此前在莊子里,看你對《兵戊變法》之事頗有興趣,但前朝之事久遠,亦是避諱,鮮少提及,但我今日翻這本書,發(fā)現(xiàn)里面有些關(guān)聯(lián),所以拿來予你一看?!?/br> 徐秋白說著就像個書呆子一樣迫不及待地將手里的書呈給明謹。 此前尷尬不值一提。 唯有書才是他的摯愛,純粹得讓人一目了然。 明謹莞爾,“那就多謝了?!?/br> 既是這么純粹的人,就別將他牽扯入這樣的事兒當中吧。 她接過書,正要走,但似想起什么,回眸朝徐秋白笑了笑,輕擺了手里的書,“先生的書,定然很好看?!?/br> 她走了,徐秋白站在那兒好一會。 ———————————— 雨已經(jīng)停了,經(jīng)過一夜休整,不少人都整理行裝準備動身,江春來分別去送了,在大廳的時候見到明謹?shù)热讼聛?,就過來打招呼。 而明謹正以主人家待客的態(tài)度禮貌詢問徐秋白安好。 兩人好像都沒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江春來過來了,兩人便停下話頭。 不過明謹先開了口,“江老板,瞧著這么多人都要走了,若是空出了樓上房間,不若再挪一個給我,房錢照付?!?/br> 江春來驚訝,下意識就問:“阿,姑娘您不走?” 這暴雨都過了,路上車馬應該也是暢通的,別人都心急火燎趕日程,他觀察過,這伙人也時常有人出去探查路徑,看似很著急離開,怎的這一夜過去就變了。 “不了,且還有點事要耽誤一下,老板不歡迎?”明謹?shù)θ缢亍?/br> 不知為何,江春來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長,是那種分明的戲謔跟深沉。 年紀輕輕一女子,這般讓人心悸。 江春來目光躲閃了下,訕笑道:“自是歡迎的,我們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那我現(xiàn)在就為您再安排……” 在開飯之前,畢十一回來,明謹當著眾人的面,帶著他去了拐角樓道口。 “人安排好了?” “是,明日一早讓他前往官府報案……” “小心些,別暴露了,等官差來就好了,也把錢財看顧好,我們?nèi)穗m多,到底也是老百姓,這一次父親讓我收貨銀,倚重十分,若非人命關(guān)天,我是絕不肯管這事兒的?!?/br> “姑娘放心。” 兩人的話很簡短,壓低著聲音,說完就走出去了。 他們一走,樓道上面的欄角隱蔽處,一個人背貼著墻,目光陰鷙,后躡手躡腳離開。 ———————— 別人整頓車馬先后離開。 “姑娘,他們走了。” 芍藥指著那幾個隱藏內(nèi)息的武者,他們是跟別人一起走的。 “好像那幾戶里面有官眷?” 明謹離開郡城太久了,哪怕后期也弄到不少情報,但并不全面。 主要她的心神也多在自己安危跟那池塘底下的尸體上面。 “看來他們的目標不在我?!?/br> 明謹也無意招惹太多禍事,知曉對方目標后,不再關(guān)注,只等入夜。 夜來風聲,摳門的店老板江春來尤為客氣,竟給送了甜湯。 “諸位明日就要走了,也是天公賜予的緣分,若非這一場雨,謝姑娘您這樣的貴人也不會到我們這來,這一碗甜湯就當臨別贈禮?!?/br> 江春來腆著臉笑,明謹目光從那瓷白碗里的甜湯滑到端盤, 盤里有好幾碗甜湯,不止是給她們兩個的。 目光從端盤到江春來的臉。 “多謝,我們都有么,而且只給我們?” 江春來反應挺大,笑聲也大了許多,“哈哈,沒,怎么會,大家都有的,不過謝姑娘你們的甜湯肯定是最大碗的?!?/br> 明謹也笑了笑,沒再多說,只讓芍藥接過甜湯,“碗勺等明日給老板可好?” “你們現(xiàn)在不喝?也沒事,那你們忙,等下晚點我來收就行了?!?/br> 不是明日,而是晚點。 江春來轉(zhuǎn)身走了,門一關(guān)后,他假裝走出腳步聲,而后輕手輕腳湊到門外,自然是看不到里面的,但能聽到聲音。 “姑娘,這甜湯還蠻好喝的,你試試看?!?/br> “是嗎?我嘗一嘗……” 門外,江春來嘴角輕勾,小心翼翼離開,去其他人那送甜湯。 不過到徐秋白那的時候,打開門,后者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歡吃夜宵?!?/br> “這是甜湯,沒事的,公子來一碗吧?!?/br> “我不喜歡喝甜湯。” “額……” “有咸的嗎?” “……” 噗嗤,正在貼著門偷聽的芍藥差點笑出聲來,捂著嘴笑得跟小倉鼠似的,明謹看她這樣,驚訝,得知之后亦是莞爾,端著大家閨秀的端方氣概,她優(yōu)雅貼靠了房門,閑云淑靜,一點都看不出在偷聽。 正好此時江春來咬咬牙,說:“有!我現(xiàn)在就去弄?!?/br> 徐秋白估計是笑了,聲音溫厚:“老板真是個好人?!?/br> 江春來干笑,走了。 芍藥轉(zhuǎn)頭,看到自家姑娘微低頭,低眉淺笑。 ———————— 甜湯碗勺都被收走,廚房里,燭火光爍,隨著讓人頭皮發(fā)麻的磨刀聲,一個人的臉龐顯得分外猙獰。 “老板,我們真的要……” 江春來轉(zhuǎn)頭冷冷盯著張三,“已經(jīng)弄死了一個,還有什么好怕的,怎么,拿到十兩銀子的時候你不開心壞了?” 張三表情訕訕,似想起了那到手的銀子,眼睛熱了熱,想起另一件事,心更熱了。 “那老板,那個謝小姐……” 因明謹也沒什么小姐做派,他們都隨鄉(xiāng)下人叫喊,叫的姑娘,可有眼睛的都看出對方有些家底。 江春來瞥了張三一下,笑道:“什么小姐,她也就一商賈人家所出閨女,沒什么背景,你想要,等下她昏著,隨你怎么樣,不過最后那一刀得你來。” 說著,他把廚房菜刀放張三前面一放。 “就像那晚一樣?!?/br> 張三想起那晚剁下去的手感,臉色白了白,但遲疑了下,還是握住了它,只是瞟過不遠處白著臉十分嬌弱的小嬌,不由哼聲:“那小嬌這次還是……” 江春來冷笑,“怎么,大老爺們能干的事,還讓女人來?” 他的眼神有些狠,張三畏懼了,縮縮脖子,訕訕笑著,轉(zhuǎn)移道:“算算時間差不多了吧,別是藥效不夠,讓他們提早醒了。” 江春來也不想耽擱,其實他也沒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的那么穩(wěn)重,心里還算有些虛的,畢竟對方人多,還有練家子,若非這藥十分有效,此前一次得手,讓他有了信心,也不會這樣冒險。 想起那謝家姑娘身上所穿錦緞上乘,再想想對方如今行為舉措,不止是富貴險中求,更是為了保命。 這是他們逼他的! “走?!?/br> 第6章 夫人 ———————— 江春來帶人直奔二樓,原本這些房間就是挨著的,能一鍋端,一刀能一個,也省功夫。 但他們還是先去了明謹房間,無它,只因一旦出什么意外,比如那個姓畢的習武青年先醒來,明謹就是他們的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