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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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仿佛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若在她身上重疊了一個人。 當年是否也有一個女子棄劍入紅塵,又從紅塵中割rou斷骨脫離,穿回了往日的衣衫,握起了曾經(jīng)不離身的劍,戴上斗笠,冒雨而出…… 毅然決然。 可又不一樣,當年那人已紅顏枯骨了吧,眼下這個年輕女子是溫柔的,沒有劍客那瀟灑剛冷的氣度,她纏綿,隱晦,帶著漫無邊際的觴情。 她永遠不能像她的母親干脆利落一戰(zhàn)而死。 “少宗,請回?!?/br> 畢十一已到身邊,低著頭,躬著身,不敢看,但他還是看到了地上點點赤血。 他的眼有些刺痛,像極了幼年那些年里吃了糖也甜不了的日子。 但他也恍然,原來自己這樣的死士奴仆還可以在痛時吃糖,可他的小主子這些年不管如何痛,都是沒有糖吃的。 明謹沒動,謝遠眉宇沉入身淵,跨步而來。 兩步,一步…… 鏗?。?/br> 明謹側(cè)身,從身邊的畢十一腰中倏然拔劍。 劍過風雪,然后以弧線,劍鋒直直抵在了謝遠的胸口。 不離半寸,它刺在了衣袍之上,無任何距離。 也因為她的動作驟然,系著的披風隨之解斷,從薄削肩頭倏然而落,沾了雪,也蓋住了地上的血。 恰逢一縷風,一點點脆弱,款款之玲瓏,青絲華服飄散如秋瑟,冬來寒意,玉面朱唇點絳成絕殊 畢十一絕無料到自己會被明謹奪劍,回神后,神色駭然,卻也不敢再奪回來,只能跪在地上。 這個變故驚動了所有人。 暗衛(wèi)們緊張無比,不知道該怎么做,只有畢二沉著臉打了手勢。 君上褚律等人自然也被驚住了。 梨姓女子跟褚蘭艾對視一眼。 殺人誅心。 謝家今夜果然還是被誅心了。 也許還要殺人。 父女相殺么? 沒想到謝明謹忍了全程,卻終究沒忍到結(jié)尾。 —————— 謝遠站在那,高大身姿讓他可以微俯視瞧著自己的女兒,瞧見她左手執(zhí)劍,右手握著那破舊不堪的草雞帽。 傷殘之手,卻愿執(zhí)劍,非對他殺心不重,而是因為它帶血,她不愿意讓自己的血去染臟了帽子。 你看,這就是父女,他能一眼就看破她的所有愛恨,包括…… “怎么,此前還說只聽需查辨,如今,你卻是盡信了那兩個人,要殺為父?” 謝遠涼薄如舊,沉聲如淵。 明謹卻以另一種涼薄相對,道:“風來雨兮,則飛鳥投林,需謹言慎行,才可顧全大局。這不是您跟祖父自小教我的嗎?” 所以她今夜盡全力向勸退來者,卻不想……終究談笑一場,恩怨入骨。 她垂下眸,聲音雅致,帶著幾分迷茫,“我還記得您還教過,自古愛恨皆是私事,情傷由己,不毀他人。” 謝遠冷漠:“那些教你的,你也沒有都聽進去?!?/br> 明謹看了看他,手腕微轉(zhuǎn),劍刃隨之微轉(zhuǎn),刺傷衣衫,“大概因為人都愛聽假話,恰恰也都因此被騙,尤其是女人?!?/br> 一語雙關,謝遠面色微變,卻是笑了,“你倒也不必如此嘲諷于我,左右你恨我,也非今夜之事,更不止四年前之事,怕是從你很小……也許從你八歲那年,從你母親不歸開始,你就開始恨上了我。” 隔壁院子聽著的林氏等人一驚。 明謹抿唇,謝遠則繼續(xù)道:“人人都道謝家自建國三百年,代代嫡脈出心機深沉之人,祖?zhèn)鞯姆垂?,你三歲啟蒙,五歲知禮,七歲熟百家書,八歲時已敏銳,見我封府殺戮便起疑心,因此從未問我你母親去了哪,不過是因怕我察覺而蟄伏罷了。此后你多年暗查,四年前,你曾問:你我父女,何至于如此試探,來往心機?這世間怕是再沒有我們這樣的父女了。” “你,不斷懷疑,不斷查探,就是在懷疑是我殺了你母親?!?/br> “從十年前,到如今,終于讓你找到了答案,所以你忍不下去了,便是你一直想要的謝家太平局,還是朝堂的壓力,也不足以讓你再做謝家的謝明謹了?” 他句句沉底,字字拆往日隱晦,也堪破了她這些年最大的痛苦。 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父女嗎? 可定然是父女啊,否則他怎么會知道她最大的弱點,卻以此攻擊并逼迫。 “你問我是否想再做謝家的謝明謹?那我問你,她寫的那些家書……足足三千封家書去了哪,是否在你手里?” 謝遠不語。 明謹深吸一口氣,再問:“習武之人,書法勁道別有不同,每一個字都蘊含內(nèi)勁,便是這世上最頂級的造假銘模之人也無法做出她的字跡,而那封送到了蝶戀花的信必是字字都出自她的筆下……是你用她的家書拆簡出來貼塑而成!如此才能騙過他們,是不是?” 謝遠依舊不語。 第138章 審判 她的眼里有了猩紅,從眼眶周遭往內(nèi)蔓延:“十年前,她為你斷根基,為你自逐蝶戀花,但她不開心,一直都不開心,很多人不喜歡她,外面也總有人嘲笑她,可她明明是最被人寵愛也是最厲害的第二劍心啊,她特別委屈,寫了許多家書,每一封她都掙扎著要不要寄出去,可總是寫一封就藏一封,有一次我想替她寄出去,可她說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反悔,她不后悔?!?/br> “可你,竟然用她的家書做了蝶戀花所有人的催命符!” 明謹向來是一個把脾氣控制在章程里的人,哪怕情緒再澎湃洶涌,她也不會以言語之激烈來發(fā)泄。 可今日,此時,此刻,這一問,終于有了一份冰川崩朝雪的跡象。 噗,劍入了半寸,衣衫透出血跡來,但因為用力,明謹?shù)氖终埔擦鞒龈嗟难獊怼?/br> 暗衛(wèi)們微動,但謝遠一個眼神掃去,眾人凜然,不敢再動。 “我再問你,當初你斷腿,與她相遇,是否早有預謀?” 謝遠面頰微顫了下。 明謹:“是不是?” 謝遠:“是?!?/br> 明謹抿了唇,聲音沙啞了很多,“那鬼谷谷主……是否早已與你相識,你們……是否,是否……亦是密謀?” 謝遠瞇起眼,眼中陰冷。 明謹懂了,過了半響,問:“那你后面娶她……與她生子……也都是?還有當年你初入官場,在萊蕪縣當縣令時,那時秋收,你帶著她,抱著我,帶我們?nèi)タ贷溙镌?,你答應她說要做一個好官,以后功德致仕,到時你不再是朝廷之人,便帶著她回蝶戀花,讓她帶著我們?nèi)タ纯瓷嚼锉凰圬摱嗄甑男芟棺印捕际羌俚???/br> 這一刻,從來穩(wěn)如泰山巍然不動的謝國公臉上終究露出了狼狽,這種狼狽讓他生了獰氣,“我既娶她為妻,就自要與她共度一生,讓她得享富貴榮華,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世家千金,起碼在這件事上,我從未想騙她!我也從未想要她性命??!” 明謹冷笑:“你是沒取她性命,你只是讓她于生無望,讓她連我都一并厭憎!” 謝遠一窒,胸腔劇烈起伏,眼中有冷戾血色一寸寸崩裂。 “我到現(xiàn)在都忘不掉她走之前看我的眼神,我在后面追她,求她不要走,問她什么時候會回來……她連騙我都不愿意?!?/br> “明明以前祖母一天天給我下毒,她都一遍遍把毒物取走,她都費心騙我說祖母的東西不太好吃,你一次次為了爭權不擇手段,她一次次與你爭吵,一次次失望,卻又騙我說是爹爹當官不易,為你開脫?!?/br> “你說的沒錯,我既是你的女兒,骨子里留著你的血,也自反骨無情,所以自我長大一些,自她騙不過我時,我就想除掉祖母?!?/br> 明謹神色冰冷,眼中殺意灼烈,像是雪地里燃燒的血瑰。 眾人幾是第一次見到謝明謹對一個人如此露骨的殺意,還是她的血親祖母。 “可她說不行,說你雖貴為爵府嫡子,少年奪目,但一朝殘缺,祖母她……以往并不如何疼愛你,只一味想要再懷一個嫡子,對你視之不見,而祖父一心在意家族利益,見你失去價值,便想著培養(yǎng)庶子,你那般驕傲,卻寧可忍著都城人那么多人的白眼奮發(fā)進學,因你天性隱忍,可往日那些遠不如你的人都嘲笑你,給你下絆子,你被太學驅(qū)逐,祖父并未庇護你,只為了保全名聲就將你驅(qū)到老家莊子……你一直想要得到祖父母的認可,成為謝家的榮耀。她說,你很可憐,曾失去的,你想找回來,卻總是得不到,所以她心疼你?!?/br> 謝遠大概是錯愕,因為他不知道……原來她竟都知道這些事的么,這些無人會在意的過往。 他風華榮烈,官途鼎盛,多少年的風光,又有誰還會想起當年卑微困頓,連他的血親之人也早已忘卻了吧。 可她都知道,都記得。 也只有她在意。 謝遠偏過臉,眼底猩紅。 “你以為她天性單純,好生哄騙,為你掌中玩物,卻不知你們初初相遇,她便查過你,一開始就知你所有榮辱跟不屈,知祖父并非如何慈愛,知祖母十分厭惡她,知這堂堂謝家之尊貴都不過是過眼云煙,可她仍舊愿陪你共度一生,也一直信你是個好人,從未想你會對她下這樣的狠手?!?/br> 明謹閉上眼,將劍再刺入一些,鮮血沿著劍尖冒了出去。 謝遠沒有避讓,只是面無表情任由自己的性命掌控在女兒的手中,目光卻在她那血rou模糊的手掌停留很久,后收回,只唇齒輕勾,面目浮上一層國公爺往日殺戮時才有的孤獨猖意。 “你也說過我以前教過你,情愛之事皆是私事,這是我與她的私事,若非她自尋死路,任她將我千刀萬剮又如何!” “除了她,這世上沒有人能審判我,你也不行,阿謹?!?/br> 明謹見他如此,喉口似涌上血,但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猩氣,悵然道:“你這么說,倒也有理,左右人都已經(jīng)死了……既然人都已經(jīng)死了,祖父也死了,那你不若告訴我,當年祖母權力有限,那一波一波的毒殺,是如何越過你的眼線,讓你無力阻止的?” 謝遠瞳孔一顫。 “是祖父對嗎?” “……”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天底一片安靜。 褚蘭艾忽想起她的師傅當年說自己不適合入武道,不單單是因為她的皇族身份,更因為她的心性。 聰明且擅心機之人,要么得到太多無法專一,要么會失去所有,長久觴情。 像謝明謹,大概就是慧極必傷。 就是不知道言貞若在這里,見到今夜一幕一幕,見恨極了的謝明謹被謝家如此背棄,是會覺得心頭痛快,還是……痛苦。 “既手把手教養(yǎng)我,許以家族榮耀,一面又讓自己的妻子暗暗毒殺?!?/br> “那你呢,父親,你可想過殺我?” 她看著謝遠,目光平靜,詢問的也十分稀松平常。 因女兒冷靜了,當?shù)囊怖潇o了。 “你尚年幼,又沒有什么利用的價值,我殺你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