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對媳婦，收拾兒子加倍容易，謙太妃直接把弘曕拎到武陵春色當(dāng)著崇元太后的面開罵：“你羞也不羞，還有臉跟個(gè)孩子攀比！太妃臥病，皇后與皇阿哥饋問不絕，你做孫子的盡了多少孝心？從太妃那兒得了多少東西？虧得有臉計(jì)較這個(gè)多那個(gè)少，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等我將來閉了眼，你可看著，有沒有你一文錢的利處！”

    果親王羞的面紅耳赤：“額娘，兒子就是一句玩笑話?！?/br>
    “混賬，太妃的頭七未過，你與哪個(gè)開的玩笑？”謙太妃把跟前的蓋碗抓起來，又想起這是在頂頭上司的地盤，忍著一口心頭血繼續(xù)罵人，“我與皇上說去，等我死了，你只管搭臺唱戲，保證不能為此怪罪你！”

    弘曕只有磕頭的份了：“兒子不孝，請額娘息怒。”

    “好了，大年下的，什么死不死的，也不知道忌諱！”崇元太后終于出聲圓場，“做叔叔的能跟侄子吃醋，皇帝卻不會為此怪罪兄弟，雖然如此，身為嗣孫晚輩，太妃靈前說出這樣的話也是不合體統(tǒng)的言行。”

    弘曕唯唯而應(yīng)：“皇額娘教訓(xùn)的是！”

    “主子娘娘恕罪，奴才也是被氣得狠了才會口不擇言！”謙太妃橫了兒子一眼，因向崇元太后說道，“主子娘娘，只因皇后寬厚，每逢弘曕胡鬧，總在皇上面前為他開脫，皇上自己也疼弟弟，又看兩宮皇太后面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不與他計(jì)較，他如今可好，攀比到九阿哥身上，非但是對太妃不孝，對皇上皇后也有忘恩負(fù)義的嫌疑，不為他出嗣了果親王府，臣妾恨不得立時(shí)打他一頓?！?/br>
    崇元太后嘆了口氣：“弘曕啊，你是先帝的小兒子，論年紀(jì)，給端榮太子當(dāng)孫子都有富余，皇帝也比你大了二十幾歲，先帝走的早，有我們這兩把子老骨頭在，你犯再大的錯(cuò)，皇帝也只有寬容的道理，日后還要這樣，誰又愿意給你居中周旋呢？”

    弘歷誠然無奈，現(xiàn)有母后在堂，弘曕便是上房揭瓦，想要狠下心處分他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兒。

    開年一聲雷，乾隆十九年正月十六日，皇帝的外祖父高壽升遐，極為安詳?shù)倪^世于睡夢之中。

    凌柱都九十了，死時(shí)兒女繞膝、子孫滿堂，絕對算得上是喜喪，雖然如此，不能改變的一個(gè)事實(shí)是：圣母皇太后的親爹死了！現(xiàn)在是正月，你倒是哭合適呢還是笑合適？除了母后皇太后以外，六宮上下沒有一個(gè)不覺得頭疼：這老爺子，上路也不挑日子！

    崇慶太后固然難過，但老父畢竟是壽終正寢，兒子對外公的后事也頗為上心，連崇元太后都很給面子的賞賜了祭禮、又專程過來向她致以慰問，被兒孫們開解一回，走出喪父的陰霾也不是很有難度的問題。

    然后，崇慶太后開始為娘家的前程擔(dān)心：老父過世，本枝子孫便要守孝，娘家四個(gè)兄弟都有到了花期的孫子孫女長成，曾祖父一過世，對他們的終身大事是很有影響的。

    永璽的嫡福晉不能出在四家承恩公府是弘歷的意思，崇慶太后也不會腦袋一抽非給自家要出一尊鳳位來，雖然如此，從側(cè)福晉做起也未嘗不可，她本人只是潛邸格格出身，本家的孝昭皇后也是從側(cè)妃的位子上熬出來的；還有五阿哥永琪，他比永璽只小兩歲，又有兩位固倫公主要選額駙——

    衡量世家的標(biāo)準(zhǔn)就是世襲爵位、內(nèi)有主位、外有王妃、子弟尚主四個(gè)條件，鈕祜祿家有承恩公爵位（將來至少要以一等承恩侯世襲罔替），她這個(gè)皇太后比尋常主位更有份量，于皇太后而言，王妃和額駙的位子比頭兩條更容易到手，哪怕不能貪心多得，宗親王側(cè)福晉、皇五子嫡福晉、四額駙、五額駙四個(gè)位子爭取其一總不算過分吧？這下好，孩子們的曾祖父沒了，再想爭取可就失掉先機(jī)了。

    崇慶太后有了心事，首先察覺的是近來與壽康宮關(guān)系融洽的嘉妃。

    趁著弘歷翻了永和宮的牌子，嘉妃主動說道：“皇上，鈕祜祿老公爺過世，圣母皇太后郁郁寡歡，臣妾看著實(shí)在心疼，您可有什么紓解她老人家的法子嗎？”

    弘歷嘆了口氣：“郭羅瑪法去世，額娘哀毀傷神，朕已吩咐皇后，常教阿哥格格去壽康宮請安說話，分一分額娘的精神也是好的?！?/br>
    嘉妃故作躊躇：“皇上，臣妾有一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弘歷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講無妨?！?/br>
    嘉妃娓娓而敘：“皇上，老公爺過世，承恩公府隱退，圣母皇太后自然要憂心子侄的前程，您雖然是皇太后的兒子，這樣的事不能宣諸于口令您為難，后宮不得干政，便是臣妾，倘若不是擔(dān)憂皇太后的玉體，也不能冒犯忌諱對您說這樣的話?！?/br>
    弘歷微皺眉頭：“雖是如此，守孝是規(guī)矩，不能因?yàn)槭腔侍蟮哪锛疫`背禮法，朕便有心推恩，不等上兩年也是說不過去的?！?/br>
    “皇上，圣母皇太后怎么會在老公爺?shù)男⑵趦?nèi)為娘家人求取官職呢？”嘉妃陪笑道，“如今宗親王與五阿哥漸已長成，四公主和五公主也到了擇選額駙的年紀(jì)，皇上不妨與主子娘娘商議，若能親上加親，圣母皇太后必然欣慰喜歡，這是臣妾自己忖度的念頭，僭越之處還請皇上瞧在臣妾對皇太后一片孝心的份上不予計(jì)較?！?/br>
    “這個(gè)——”弘歷果然意動，“讓朕想一想?！?/br>
    寒苓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不是說永璽的嫡福晉不能出在四家承恩公府嗎？總不能教圣母皇太后的侄孫女做孫子的側(cè)室吧？還有永琪，他是在母后皇太后跟前養(yǎng)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