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一語未了,后面廂房忽然傳來轟然巨響,緊跟著是掌柜發(fā)出一聲哀嚎,腳步聲與喊叫聲凌亂,風長天和姜雍容一驚,立即站了起來。 后院中,其中一間廂房的屋頂被掀翻了一半,地上滿是瓦礫。 在已經(jīng)破出一口大洞的屋脊上,花仔與穆騰分據(jù)一端,相向而立,虎視眈眈,殺氣騰騰。 “風爺啊!”掌柜著慘嚎著迎上來,“快讓那二位停手吧,再打下去,小店就沒法兒做生意了!” “你們兩個干什么?”風長天在底下道,“都給爺下來!” “我不!”花仔在上面,刀尖怒指穆騰,“這家伙說他要去天虎山當二當家!媽的,敢搶我的飯碗,不做掉他,我就不姓花!” 穆騰也怒道:“老子給你們當二當家那是給你們臉面!老子當年征戰(zhàn)天下望者披靡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花仔冷冷一哼:“我是師父在狼窩里撿的,根本就沒喝過一口奶!” 姜雍容:“……” 二位爭吵的重點是不是都有點偏? 旁邊虎子阿郎和葉慎等人都起來了,阿郎道:“老穆你算數(shù)不好,你兩年前才打的仗,我們花姐已經(jīng)能一個人打二十只北狄狗了!” 虎子道:“花姐,狼奶也是奶,吃還是吃過的。” 花仔和阿郎,一人在屋頂上,一人在下面,同時吼虎子:“你哪邊的?!” 虎子:“我……就說句公道話……” 穆騰道:“沒錯,還是虎兄弟明白事理。自古高位都是有能者得之,我打不過風老大,只好當老二,你打不過我,只好當老三,愿賭服輸,再公道不過——” “服你妹!”花仔掄起大刀就砍了上去,“爺殺了你!你去給閻王爺當老二吧!” 這是姜雍容第二次看到高手過招。 上一次還是在天牢里看風長天對穆騰。 但那時隔了一層銅墻鐵壁,再加上她還要分出一半心思在林鳴身上,只覺得兩人打得虎虎生風就完了。此時天空高遠深藍,星辰璀璨,將屋脊上的兩個人映成了兩道剪影。一道魁梧宏大,一道迅疾如風,宛了世上最精彩的一幕皮影戲。 即使姜雍容不通武學,也看得出來兩人的實力應該是不相上下,很難分出勝負,她望向風長天:“怎么辦?” 風長天抱著手臂,聞言有點訝然:“什么怎么辦?” 姜雍容一怔:“你沒打算讓他們停下來?” “還沒分輸贏,怎么能停?”風長天道,“天虎山的二當家可不是那么好當?shù)??!?/br> 姜雍容:“……” 不是很懂你們沙匪的規(guī)矩。 和她同樣的無語的還有掌柜,掌柜欲哭無淚:“風爺,求您了,自您住下,別的客人都退房了,這房子要再砸了,小的的生意都的是做不下去了……” 姜雍容道:“砸了多少,你出個單子,做好數(shù)目,我們賠?!?/br> 掌柜聞言,頓時放了心:“姑娘,你人美心善,真是個活菩薩!” 話一落地,原本一直看著房頂戰(zhàn)局的風長天向他望過來,掌柜心膽一寒,心想完了,然而風長天接下來便是燦然一笑,將姜雍容往自己身邊一攬,“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女人?!备Σ[瞇道,“對吧雍容?” 房頂上“喀啦”一聲響,穆騰腳下踩著的那根房梁猛然斷裂,整個人跌了下去,瓦片像是下雨般隨之傾泄而下,差不多將穆騰活埋。 花仔拄刀而立,笑得不可一世:“哈哈哈愿賭服輸,當你的老三去吧!” 瓦片“嘩啦啦”連聲,穆騰從里面爬了出來,怒道:“老子是一時大意,不算,再來!” “你老幾啊?說再來就再來?”花仔在屋脊上蹲下,朝他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打完還不服輸,算什么男人?” 穆騰被這一句話憋得面孔紫漲,認賬又不是,不認又不是。 姜雍容看得明白,穆騰一身橫練功夫十分霸道,但身在屋脊確實不如花仔輕盈靈活,穆騰有點吃虧。 風長天走過去拍拍穆騰的肩:“老穆,認了吧。” 穆騰正要說話,風長天指了指自己額頭包著的帕子,“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穆騰向來不意這些細節(jié),聞言才發(fā)現(xiàn)風長天腦門上系著一塊東西,“這是……坐月子用的?” 姜雍容沒忍住,一下笑出了聲。 風長天幽怨地看她一眼。 “對不住。”姜雍容道。 風長天這才揭起一點帕子,向穆騰展現(xiàn)那道傷痕。 穆騰大吃一驚:“是誰?!竟能破你的化鯤護體神功?!” 風長天指了指蹲在屋脊上的花仔。 穆騰一呆:“她?!” 花仔在屋頂?shù)溃骸熬褪俏?,不服嗎?!?/br> 穆騰沒理她,嚴肅地看著風長天:“你不會是故意讓她吧?” 問完就知道自己說錯了,傳說中的化鯤神功氣由心發(fā),功隨人在,根本不用格外運功,只有丹田有內力在,周身便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所以,認了吧?!憋L長天道,“反正按先來后到排,你確實是老三?!?/br> 這個夜晚對穆騰來說顯然是和當初在天牢被風長天打敗時一樣難忘的夜晚,他看著風長天額上的傷,開始考慮自己也許不是因為吃虧落了下風,而是確實技不如人。 對于花仔來說,這一天當然是個風光之夜,她先打敗了老大,又打敗的前來挑戰(zhàn)的穆騰,保住了自己的二當家地位,并順勢收下一名小弟。 完美。 這一夜對于風長天來說,也是十分特殊的夜晚。 因為今晚雍容親口對他說了喜歡他。 于是他心中難以安分,把姜雍容送回房后,還磨磨蹭蹭不肯走,道:“雍容,明天跟我一起回天虎山吧?!?/br> 姜雍容道:“這事我們已經(jīng)說好了的。” “此一時彼一時嘛。”風長天道,“不去天虎山,怎么辦喜事?” “什么喜事?” “我們成親??!”風長天耳根上飛上一抹可疑的紅暈,但聲音仍是理直氣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兩情相悅,當然要成親!” 姜雍容前二十年的時光里,都在準備成親。 和皇帝成親,是她成為皇后的必經(jīng)之路。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兩個字從風長天嘴里吐出來會有這么大不同。她先是感覺到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后臉上開始發(fā)燙,再怎么極力鎮(zhèn)壓,那絲灼熱的感覺還是在臉頰上擴散,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借以掩飾自己的緊張。 風長天也有點緊張,當皇帝登基都沒有緊張過,此時卻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他做得不太對?照雍容自小長大的習慣,成親要三媒六聘,好像還要行什么文定之禮,還要問名納吉什么的? 他搜腸刮肚地回憶自己這二十年多來的人生經(jīng)驗,可惜里面關于婚禮這一塊的實在是相當貧瘠,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名堂,只好道:“想怎么成,你說了算,你怎么說,我怎么辦?!?/br> 姜雍容手里的一盞茶喝完,人也差不多平靜下來了,她抬頭道:“我們不能成親。” 風長天一愣。 “我們成親了,你的童子功怎么辦?” 風長天:“……………………………………………………………………” 第66章 . 亂棄 老大被人始亂終棄了 花仔打完一架, 倒頭就睡,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一個鯉魚打挺, 起床。 她以為自己睡得夠晚了,沒想到虎子阿郎幾個也是差不多才起, 一個個坐在飯桌上無精打采,臉上掛著兩只巨大的黑眼圈。 甚至連穆騰都是。 身后響起腳步聲, 她回頭, 嚇了一跳。 是風長天, 臉上的黑眼圈赫然也十分嚴重,并且臉上也同款地無精打采。 花仔的視線從四人臉上一一掃過,越看越狐疑, 忽然一拍飯桌,飯碗筷子砰然跳起,她大喝一聲:“說!昨天晚上你們是不是背著我打牌了?!” 急忙救護碗筷的四人:“什么?!” “還不認賬!”花仔大怒,“都是天虎山的人,憑什么打牌不叫我?!” 風長天揉腦門, 一揉之下揉到一樣軟軟柔柔的東西。拿下來一看, 是姜雍容給她包扎的帕子。 一握著這帕子,風長天就悲從中來, 開始發(fā)呆。 花仔有生以來就沒見過風長天這副模樣, 下意識要懷疑風長天中邪了, “怎么回事?”四下里望了望,“大嫂呢?還沒起床?” 風長天聽得“大嫂”兩個字, 發(fā)出一聲長嘆,起身離席。 花仔呆呆地看著他離去,她發(fā)誓, 她家老大向來是風風火火頂天立地,那個無比頹唐的背影絕對不是她家老大的,絕對不是! 虎子和阿郎殺雞抹脖子使眼色,花仔被搞糊涂了,更加火大,再次想拍桌:“到底怎么回事?!” “哎喲花姐快別提了!”阿郎壓低聲音,“昨天夜里老大把我們拉起來喝一宿的酒,問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說,我估摸著,老大是被人始亂終棄了?!?/br> “始亂終棄?!”花仔這一怒非同小可,“誰?!” “還有誰?”阿郎道,“大嫂啊?!?/br> 花仔袖子一擼,就要回后院廂房找姜雍容算賬。阿郎和虎子連忙拉住她,虎子道:“不一定,我覺得始亂終棄的人恐怕是老大。你們沒聽掌柜說么?大嫂一早就帶著人出門了,說是要去找房子?!?/br> 這話讓花仔恢復了一點信心:“這才對嘛,這世上有誰棄得了我們老大??!” 阿郎道:“不對,你們看老大那個臉,都快搭拉到地上了。我可是特意問過掌柜的,大嫂走的時候什么神情,可有什么異樣,結果掌柜的怎么說?說人家好好的呢,瞧不出什么異樣!所以棄人的一定是大嫂。” “嗐,大嫂什么人?當初哄我們兩個回京城的時候,我們可從大嫂臉上看出什么異樣了么?”虎子道,“大嫂千里迢迢跟著老大來北疆,怎么可能棄人的?棄人的當然是老大?!?/br> 這話頗有幾分道理,只有一點不解:“如果是老大喜新厭舊,始亂終棄,怎么會是那個鬼樣子?” 這話把虎子難住了。 天虎山三位英雄好漢各自摸起了下巴,深深思索起來。 此時穆騰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們都不懂,風老大,他心里苦啊。” 花仔翻了個白眼:“誰不懂?但凡有個眼睛的都該看出來了,老大何止是心里苦,你看他臉都苦成一個條苦瓜了?!?/br> 穆騰嘆道:“我本以為風老大只是武功厲害,經(jīng)此一事,我姓穆的算是對他五體投地了。” 花仔、虎子、阿郎:“哈?”